梨秋几乎一夜没睡,睡下后又做了一夜的梦,被桑柔叫醒时还有些浑浑噩噩的。
她忍不住拿出了那只桃木梳,翻来覆去地看,比起梦里的那只新木色的桃木梳,浸润过时间和岁月的这把桃木梳黑亮黑亮的。
昨天卫时玉说这桃木梳是贵妃家传的,难道贵妃祖上就是尚了长翎长公主的那位“阿炤?”
好奇怪,拿到这桃木梳后,怎么就做了那么一个梦呢?
更奇怪的是卫时玉为什么发了疯要她拿这个桃木梳啊?
他果然是脑子有病。
“秋秋,你要保重好身体。”
桑柔欲言又止的声音打断了梨秋的沉思,她一下抬起头,恰好看到梨秋看看她又看看卫时玉。
梨秋奇怪地朝卫时玉看去,却恰好对上他精神萎靡两只眼乌青的模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李浮言干咳了几声,发出老大哥般的沉稳声音:“卫兄也要保重身体。”
梨秋和卫时玉奇怪地分别朝桑柔和李浮言看了一眼,又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昨晚两人一起听了一夜的帝妃壁角,还偷了贵妃的桃木梳,有了共同的秘密,这一眼,多少有点意识相通,还有些心虚,可看在桑柔和李浮言的眼里有一种“心心相印、心照神交情意绵绵”的意味。
桑柔忍不住站起来,道:“我去打听一下贵妃回景宁宫了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浮言和卫时玉已经成了拜把子一般的好兄弟的原因,他看向梨秋的神色也带着一种之前没有的长兄般的慈祥,“咳咳,我去练会儿剑。”
饭桌上,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梨秋和卫时玉。
梨秋看看卫时玉。
卫时玉也在看梨秋。
随后,梨秋低头扒拉两口饭,实在是忍不住,抬头又看他,拿出了那把桃木梳,问道:“那把桃木梳,你昨晚上为什么非要带我去偷?”
卫时玉早就把这微不足道的小事抛之脑后了,要不是为了复活,他堂堂九幽之主哪会做这样的事?!
但他对着梨秋疑惑又像看神经病的眼神时,莫名就噎住了。
系统有点心虚,费力支招:“大佬你还干坐着干什么呀?现在就你和你老婆在这里,正是你表情意的时候,你就对你老婆说你知道贵妃有个桃木梳,虽然不是灵器但很有灵气,你就想把它送给她做礼物!”
卫时玉面无表情:“如果是你你会信吗?”
系统也觉得自己的话太离谱了一点,迟疑了一下,话说得略微委婉:“如果是大佬你做的,或许你老婆会信的。”
卫时玉没听出它未言尽的委婉之意,也迟疑道:“本座说了她就信?”
系统:那不是,那是她当你脑子有病,有病的人做什么就都正常了,
心里这么想,但它嘴里信誓旦旦道:“嗯!”
也没其他办法了,卫时玉酝酿了一下情绪,觉得也是一个糖点机会,不能错过,迅速勾起笑容,清俊昳丽的脸上微微扭曲着,凑过来轻飘飘道:“这桃木梳极富灵气,我想送给秋秋做定情之物呢。”
梨秋捏紧那桃木梳,已经对卫时玉时不时的发病习以为常,甚至已经可以做到坦然面对,极其自然地接着说道:“那你一定知道这桃木梳的秘密吧?”
卫时玉凝住了,视线看向梨秋手里捏着的那把桃木梳。
他忙在心里问系统:“这桃木梳有什么秘密?”
系统声音有些飘忽地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啊,我这边没有桃木梳的资料啊,大佬不如你问问你老婆?”
卫时玉此刻正盯着那只桃木梳,没注意到系统的语气,他想了想,语气自若又有些神秘地开口:“怎么,难道秋秋也知道吗?”
梨秋立刻有了谈兴,忙脑袋也凑了过去,小声说道:“我做了个梦,梦到了什么长翎长公主,好像是萧氏皇族开国皇帝的妹妹,梦里还有一个她的相好,是个……是个很漂亮的太监,这桃木梳就是他送给公主的。对了,那长翎长公主好像就住在长福宫,你也知道这个的吧?”
卫时玉完全不知道梨秋在说什么,但他故作深沉,沉吟道:“知道,谁会不知道长翎长公主呢?”
梨秋看向卫时玉,皱紧眉头,思索起来,“你说,这桃木梳也是贵妃的东西,碎片也是谢家传下来的宝物,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系?这桃木梳上有一缕灵气,会不会是这缕灵气连着谢家的血脉,又连扯着萧信承胸口的碎片,所以我们取不出来碎片?”
其实梨秋这话很牵强,像是将三者硬凑在一起,毫无逻辑,但卫时玉却表情凝肃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梨秋奇怪地瞥了一眼,“我胡诌的,萧信承都说了要破了他的一身怨气才能破胸取碎片,碎片和桃木梳大概率没什么关系。”
卫时玉:“……”他捏起拳头,说有关系的是你,说没关系的也是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梨秋说:“大概是这桃木梳上附着的灵气让我做的梦吧,一会儿我找人打听打听长翎长公主的事。”她说到这顿了顿,眼睛一转,将桃木梳塞到他乾坤袋里,“什么定情信物,我不要!”
卫时玉低头想去取出来,但又想起来自己要发红疹一事,犹豫的瞬间,梨秋从桌上拿了块芝麻酥饼叼在嘴里站起来跑开了,“我这就去打听!”
他抬头只看到她翩飞得好似蝴蝶的翠色裙摆。
卫时玉将桃木梳拿出来翻来覆去看,甚至探入灵力,却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他捏着梳子就追了出去,眼睛乌沉沉,脸色也不好看,“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
梨秋才不搭理卫时玉,反正他用了隐匿的术法,别人看不到他,她也只当看不见他。
她只竖起耳朵听着长福宫的洒扫老嬷嬷说起长翎长公主。
“……长翎长公主生得极美,一把长、枪使得极好,随着咱们高祖马上打天下,极得人心。”那老嬷嬷生得圆润,说起长翎长公主时眉眼间还有骄傲。
这倒是和梦中差不离,梨秋好奇问道:“能娶得长公主的驸马一定也很厉害吧?”
提到这,老嬷嬷脸上就露出惆怅可惜的神色。
“长翎长公主一生未嫁,十九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病后得了离魂症,两个月后便去了,举国大哀。”
梨秋想起梦中穿着太监服的俊美到艳丽的男子,想开口问,又想到贸然去问公主和太监的事太过冒犯,便先跟着老嬷嬷称赞了一把长翎长公主,然后故作可惜又好奇地说道:“公主那样美好的人,怎么会没嫁人呢,是不是她从前有青梅竹马什么的在战乱里没了命啊?”
老嬷嬷叹了口气,“老奴哪能知晓这些事呢?”
梨秋一想也是,事情都过去千年了,这老嬷嬷也不过是宫中再普通不过的宫人,哪能知晓这些秘辛。
她现在抓心挠肝地好奇,好奇那长翎长公主和那阿炤后来发生的事,为什么公主没招阿炤为驸马,是因为阿炤是太监,皇帝不同意?公主是习武之人,看起来身体康健,二十二那年怎么生的大病?生完病怎么就疯了,还一年后就去了?
正想着,手心里又被人一塞,梨秋点头一看,是那只桃木梳。
再抬头时看到的是卫时玉微微扬起的下巴,上面满是红点,脸上神色也愤懑,正瞪着她,大有一副“你要是不收下这桃木梳我就一直纠缠你”的神色。
梨秋:“……”她低头就把桃木梳随手放进腰间的乾坤袋里。
算了,不和脑有疾的人多纠缠,多活至少两百年。
卫时玉见梨秋这表情就不满,正要说话,余光就见桑柔回来了,便住了嘴。
桑柔回来时,眉头紧锁着,神色有些凝重,坐下后就说道:“贵妃生病了,昏迷中,整个太医院都出动了,皇帝特许她在太极宫养病,这几日都不会回景宁宫。”
李浮言是跟着她回来的,五官深刻的脸上也露出些难色,“我与桑姑娘去了一趟太极宫查探过了,此事为真,我们都不擅医,唤不醒她,只觉她生机薄弱。”
梨秋和卫时玉听完后神色古怪,对视了一眼。
皇帝和贵妃昨晚上还纵情到天将将亮,他们都听困了,但帝妃二人可是精神抖擞的,怎么他们现在就昏迷了啊?!
梨秋一拍桌子,当下就站了起来,神色严肃:“这事肯定有问题!”
卫时玉也立刻跟着站起来,表情认真:“这事必定有猫腻!”
桑柔和李浮言对于他们这么斩钉截铁的语气有点疑惑,“你们怎么肯定?”
梨秋和卫时玉视线又对焦了一瞬,不约而同决定隐瞒偷桃木梳以及偷听壁角一事。
但由于梨秋一时想不到原因,就立刻把解释的机会让给卫时玉,甚至很难得地给他倒了一杯茶,一本正经道:“这事还是让他来解释。”
卫时玉已经顺手接过了茶,他抬头对上三双朝他看过来的眼睛,一时僵住:“……”
他瞪了一眼梨秋,一口闷下杯中茶,硬着头皮道:“因为我和萧信承交过手,知道一点他的手段。”
话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越说越顺了,正好,他想和梨秋单独在一块儿抽空涨好感度,便往下说道:“我略通医术,和秋秋再去一趟太极宫,你们不如去找一趟萧信承问询他是否把我们的事告诉给了贵妃。”
兵分两路,桑柔和李浮言没有不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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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灼热的日光穿过茂密郁葱的树叶,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斑。
梨秋专门往树荫下走,她现在对于贵妃昏迷重病这事好奇极了,一心一意就要往太极宫去。
但显然卫时玉和她不是一条心。他负手于后,不紧不慢跟在她身边,时不时瞥她一眼。
系统想起背诗和孔雀开屏,也是信心十足:“大佬已经真得李浮言的闷骚真谛,一会儿一定能让你老婆对你的好感度涨到0!”
卫时玉淡淡一笑:“本座已经学会了。”
梨秋几次余光扫到卫时玉似有若无放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后,终于察觉出他目光里的不怀好意,不由皱眉,警惕起来,“你老看我做什么?”
卫时玉立刻反驳:“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梨秋一时也被他这话噎住了,瞪他一眼扭过了头。
却没想到他很快跟了过来,挨挨蹭蹭地就靠在她身侧,呼出的热气就在她头顶上方:“秋秋~~”
梨秋一听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一下往旁边跳了一大步,结果却左脚绊右脚,直接往后摔去。
她心里直呼遇到卫时玉准没好事!却被他伸手一拉,整个人又直挺挺被拉起身。
梨秋说不清是一时没收住力,还是故意使坏,额头猛地一用力,瞬间重重磕在卫时玉鼻子上。
“你!”卫时玉被撞得脑袋往后一仰,一瞬间都懵了,紧接着鼻子一阵剧痛,手一松就放开了梨秋去捂鼻子。
梨秋看着两行鼻血从卫时玉修长的指尖往下流,更别提他脑袋往后一仰,束发的发带散了,一头墨黑的发散了开来,那样子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她拼命抿住唇忍着笑,但两眼却弯弯的,顺手从乾坤袋里摸出那只桃木梳递给他。
“哎,你疼不疼呀?你头发都散了,要不要梳梳头发呀?刚刚你要说什么来着?”
卫时玉眼睛里都是潋滟的水意,本是恼怒异常,抬头却见梨秋两只眼笑弯弯的样子,本青着脸要出口的话顿在嘴边,转而说道:“想问你看不看孔雀开屏。”
好涨点好感度,最好让你心率也达到120。
梨秋心想大热天的看什么孔雀开屏,他果然脑子有病!
卫时玉一边盯着梨秋看一边心里别扭地想着一会儿怎么扮孔雀开屏,一边还顺手伸出沾血的手接过了桃木梳。
结果他的手一碰到桃木梳,便觉脑子嗡得一下,眼前一阵白光现。
“卫时玉!”
耳旁,只剩下梨秋的一声惊呼。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最后,放一下预收,书名《我不可能只是她的工具人》
文案:
四海八荒盛会,无人看守的朝圣台上。
戚萄红着脸扶着腰确定外面没人后,匆匆跳下来,不久后,妖族少君京斩身形如剑步履稳健随后出来。
两人回到盛会上,两拨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退婚!这婚必须退,你家少君都要修无情剑了,还耽误我四海第一贵女,要不要脸?!”
“明明是你家小公主看不上我家少君,十万年来说退婚说了没有十万次也有十万零一次!”
“呵!咱们两族这婚事为的是什么都清楚,公主只是嘴上说说,不像你家少君不当回事!”
“随便说说会和狐狸精勾勾搭搭?听说你家公主今天都要和狐狸精私奔了!”
“你家少君行事乖张,冷心冷肺,这么多年我家公主都没焐热他的心!”
“哼!还有脸说我家少君,你家公主又作又跋扈,哪家贵女这样?!”
两边都拍案而起,眼看就要打起来。
听着吵架内容,再想想自己干的事,戚萄有些心虚地朝京斩看了一眼,眼神示意他——
“要不,咱们还是退婚吧?”
京斩眼尾还带着欲色的红,神色却乖张阴鸷,他眉骨一压,眼中意味分明——
“你当我京斩是什么人,想睡就睡,想丢就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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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萄做了个预知梦,梦到自己被九尾狐迷得神魂颠倒,抛夫弃子,家破人亡,成了四海八荒第一渣女。
醒来后,戚萄被狐狸种的迷心蛊发作。
虽然京斩脾气又冷又臭,但巧的是,他这会儿就沉着那张绝伦俊美的脸站在她身边。
戚萄咬了咬唇,没办法了,只能是他了。
小剧场:
戚萄生辰宴上,正好是京斩一剑破开上古秘境,获得传承,成为八荒第一妖君的日子。
所有人都在恭喜戚萄,戚萄也喜滋滋的,与有荣焉。
宴中,戚萄回到院里换衣服,却看到京斩正坐在她的梳妆台前看书。
她有些好奇,凑过去,京斩面无表情瞥她一眼,将书展开一页,指着上面无声询问。
戚萄一看,那是她的日记本,只见那一行写着——
【哼,我也就把京斩当个**工具人,将来还是要退婚换个更好的。】
戚萄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