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侍寝

云姝已经提前沐浴更衣了。

因是侍寝,也不需再费心思装扮,半烟看着一身白色纱裙、仙气飘飘的皇后娘娘。

她未施粉黛、未梳复杂的发髻,乌黑的头发自然地垂在身后,原本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的,如今更像了,清冷的目光扫过来时,明明也没有慈悲,却让人觉着这是度化世人的菩萨。

谁能让这位仙子沾上世俗的欲/望呢?

半烟心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连她都想看看,娘娘眼里有情,是怎样的模样。

“皇上驾到!”

屋外太监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很快,皇上就出现在了殿上,半烟行过礼后便识趣地退下了。

云姝还跪在地上,没有杨珩的命令,她还不能起。但若说是比起接下来的事情,她倒是不介意多跪一会儿。

她没有看但也能察觉,杨珩坐到了床上。

“过来。”

良久,他的声音才终于传来。

不管心里如何想,云姝却没有半分迟疑便起身走过去。喜欢也好,讨厌也罢,她都不能在脸上或者行为中,表现出来分毫。

她在床的不远处站住了。

当真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杨珩似乎是气笑了,他的唇角上扬着,眼里却是冰冷的。

云姝顶着他的目光,依然岿然不动,甚至在杨珩猛地将她拽得跪倒在床边时,她甚至还暗自分神想着下一次要在这地上铺得厚一些。

着实是有些疼。

直至她被男人拽住头发按在下面时,她那始终平静的脸才终于有了裂痕。

云姝知道,杨珩向来对折辱自己很是感兴趣。他似乎十分喜欢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但也鲜少……用这样的方式。

“朕今日舍了丽嫔来这里,也算是给你扳回一局,”杨珩懒洋洋的声音里,难得带着不加掩饰的欲念,“皇后可不要让朕失望。”

他原本拽着云姝头发的手,变成了轻抚她的脸。

这个长得面容俊朗宛若贵公子的男人,却有一双带着老茧略显粗糙的手,摩挲在皮肤上时,带来不容忽视的触感。

原来是从丽嫔那里来的,所以反应来得这么快?云姝想着。

兴许是在那里已经调情过了。

这个想法,让她的胃开始隐隐上逆。

可她到底是依旧顺从了,这是她这些年得来的经验了,若想安稳结束,只能不给一点反应。

否则就随了杨珩的意了。

***

一觉醒来,杨珩已经离开了。

其实时辰还早,但杨珩自继位以来,向来勤勉政事。

云姝自己穿上了里衣,遮住被他折腾出来的各种印记后,才唤下人进来。

她站在那里,任由下人更衣,视线看了一眼禁闭的窗户。

“将窗子打开。”

赵嬷嬷犹豫了一下。

“娘娘,这秋里天冷了,还是……”

云姝没说话,她不说话就是坚持的意思,赵嬷嬷也不敢真的反抗她,所以到底是走过去,将窗户打开。

冷风吹进,让那一室残留的糜烂之气消散了不少。云姝嗅了嗅,隐隐闻到了桂花的香气。

心情却没有好上多少。

照例是应付了一群莺莺燕燕后,云姝靠在桌上,难得露出几分疲惫。

“来人。”

赵嬷嬷赶紧上前:“老奴在。”

“本宫身体有些不适。”

赵嬷嬷一听她不舒服,自然也紧张起来:“是,老奴这就去请太医。”

云姝继续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太医院太医不少,但她向来最为信任顾淮安,皇宫这个地方,身体原本就是极为重要又私密之事,轻易不会更换大夫。所以云姝并不担心来的不是他。

她鲜少这样的。

此刻她就像是喝了一碗苦药般满嘴苦涩,莫名地非常渴望一颗糖。

但来的不是顾淮安。

“皇后娘娘,顾太医今日告假,不能前来。”说话的人年纪不大,三十有几的样子。

他也是撞了好运,方才太医院正好只剩了自己,才有了这个机会。

若是能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一举成为她的心腹,那就前途不可限量了。

“顾太医告假,似乎是为了他的未婚妻。”

没忘记说两句顾淮安的坏话,看吧,他是为了一个女人置正事不顾。

说完后,他壮着胆子往上看了一眼,对于来的太医换成了自己,皇后似乎没什么异议,很是随意地说了:“那就你来吧。”

皇后没什么不适,说是头晕,但脉象也没什么问题。

及至最后,她突然问了句:“本宫多年未能育得子嗣,依孙太医来看,有什么问题吗?”

孙太医心瞬间成了明镜。

原是因为子嗣,他也不敢随便说,只斟酌着用词。

“皇后娘娘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子嗣一事也急不来,且这种事心情也是至关重要的,若太过在意,兴许会适得其反……”

他宽慰了一番,大概意思就是这事得靠运气,让皇后放宽心态。

云姝坐得端庄,其实没怎么注意听。

她怎么可能会有子嗣?先皇想方设法不让云太后生子,杨珩又怎么会让她生孩子。

虽然作为皇后,不需要服用避子汤,但杨珩有的是其他办法。

云姝也不介意。

她问这么一句,只是为了给自己召太医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也是为了跟云太后表个态。

太医絮絮叨叨说完了,她便挥手让他退下了。

这消息,自然是马上传到了杨珩那边。

听到云姝问了子嗣的事情,男人的表情有些莫测,抚着手上的扳指不说话。

“皇上,切不可让云家留下子嗣。”

一旁的心腹劝告。

他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心里也犯嘀咕,这么多年,皇后的感情从来藏得深,也许只有偶尔这种时刻,才能窥探一二。

只是她代表的也是云家的利益,怎么可以有子嗣呢?

“朕知道。”

杨珩这么说了一句,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皇帝需要在凤仪宫连宿三日。

今日他再去的时候,云姝觉着男人似乎是比昨日温和了,也没有直奔床上,反而坐在贵妃榻上,闲聊般地提起:“这个手镯,见你戴了许多年了。”

说的是云姝手上那个。

云姝坐在软榻的另一边,垂眸回应:“皇上许是忘了,这是您送的,臣妾自是要日夜不离。”

半晌,视线里多了一只杨珩伸出来的手。

她歪头看过去,男人的手穿过矮桌放在她的面前,深沉的眸光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云姝也是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伸手将金镯取下,放到他的手中。

金镯中含有让女子不孕之物。

云姝知道,却当做不知道地戴了这么多年。

倒是这会儿杨珩突然要看,让人捉摸不透了。

金镯被男人放在手中把玩,宽厚的手掌,拿捏着纤细的镯子,有些突兀又莫名和谐。

“旧了。”也不知是不是烛光太过柔和,他冷毅的轮廓柔和了不少,连语气,都带着若有似无的温柔,“换一个吧。”

“这是皇上送臣妾的第一个礼物。况且,也不旧。”

明明是情深义重的话,若是让丽嫔来说,只怕恨不得说得柔情千转,甜到拉丝。

偏生云姝说得一片冷然,仿佛在说什么预定好的台词。

不旧是真的,真金哪有那么容易旧。

杨珩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将手镯递了回来。

云姝心里不着痕迹松了口气,接过去后,打开,扣在腕间,只是放下时,另一只手还握在上面。

她不介意这让人不孕的东西,倒是介意被杨珩放在手里那么久。

然而这动作落在旁人,仿佛是多宝贝地在护着。

杨珩的目光,又是一暗。

当天晚上床上的男人,意外地不像昨日那般粗暴,可云姝却是宁愿他那般了,总好过现在,仿佛在一点一点被凌迟。

痛感若是不够强烈,反而让快感占据大脑。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十二岁那年,云荼的身体每况愈下,她被带回云家接替云荼的位置。

顾淮安是年长她三岁的。

那时已经是少年的男子,抱着她的包裹不肯撒手,双眼泛红,一遍遍叮嘱。

“妹妹,你去了云家,一定要给我写信。”

“我也会给你写的。”

“一定,一定要写。”

他叫云姝,向来是就叫妹妹。在他看来,顾家才是云姝的家,甚至他用的是“去云家”,而不是回家。

也是写过信的。

后来是什么时候断的?云姝已经记不清了。

人总是要学会成长的。

在这种时候想起顾淮安,云姝的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羞耻与自责,然而身体却像不受控制般,愈发动情。

一声轻哼从喉咙溢出时,男人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睁开眼睛。”他不满又饱含情/欲的声音响起。

云姝依言睁开了眼睛。

她对上了杨珩的目光,这人的视线没有平日的凌厉,却依旧是想要把人看穿一般。

但这一次,是他先动了,俯身擒住了云姝的唇。

这是他们之间鲜有的亲吻,云姝怕眼里的裂缝太过明显,重新闭上了眼睛。

还有一天,忍忍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