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段正淳携美最后一个踏入饭厅,大家会心一笑表示理解。
与其他人愉快用餐不同,白金罕见的眼神疏离,面无表情。
他冷眼着阿紫凑上去对亲生父亲嘘寒问暖,神情依恋的搂着阮星竹,头停靠在她的肩膀,自然而然朝两人撒着娇。
能看出来段正淳和阮星竹都有点受宠若惊。
以往总是抢着霸占白金身边位置的阿紫,第一次忽视了义父,选择坐在亲生父母中间,整顿早饭也只顾着与他们聊天、夹菜,全程没有跟白金有任何眼神交流。
白金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毛挡住里面的情绪,面上没有透露出半分。
用过早饭,大家分开去忙各自的事,白金瞥了阿紫一眼,见她正和阮星竹聊的投入,便默不作声回到自己的房间。
安静的屋内没了阿紫的吵吵闹闹,看起来有些寂寥。
白金坐在靠窗的椅子里,身体背着光懒散的靠着椅背,俊美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很多人都没有发现,白金有一双好看到靡丽生欲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
而之所以会被忽略,是因为大家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不自觉被他俊美无涛的容貌,和异于常人宛若黄金的眼眸,夺去全部注意力。
此刻,这双手正把玩着恢复原本形态,徐徐散发着淡青色内敛光华的神器同尘,一时竟分不出哪个更白,哪个更剔透。
【同尘】材质似玉非玉,颜色白中透碧,是太上老君取昆仑灵石加入收藏的元凤翅羽精心炼制。
只要拿着它的人注入法力,再轻轻一扇动,便可掀起直达九霄的飓风,威力无穷。
丝毫不比老君的芭蕉扇弱。
阿紫虽然嘴上不说,但白金了解她,知道被遗弃这件事在她心里存了疙瘩。
她会原谅段正淳和阮星竹,白金不奇怪。
因为阿紫已经不是原本轨迹里心思歹毒的魔女,而是在白金和李家人细心的教导与陪伴下。成长为一个平时爱跟人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内心善良,懂得大是大非、有底线的可爱姑娘。
但她原谅的速度,就令白金感到费解了。这种在他看来相当于自打脸的行为,搁以前阿紫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也不屑去做。
可她今天偏偏就做了。
白金眼眸深邃,语气疑惑中夹杂着一丝失落,他蹙着眉状似自言自语道:“昨天还不假辞色,今儿就亲密无间,这小孩子的脸就跟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小统悄无声息地上线冒泡:“你这是吃醋了吗?吃段正淳和阮星竹的醋?”
白金把玩【同尘】的手指一顿,啪地一声,【同尘】被扣在桌上。
他拧着眉,不解的问道:“我没有念口令,你怎么会苏醒?”
小统:“这是游戏的一种保护机制,除了输入口令外,当系统感应到宿主内心发生剧烈的波动时就会苏醒。”
白金不置可否,问:“能关掉吗?”
小统充满悲伤道:“宿主你好冷酷!但我要告诉你不能!为了防止宿主发生自身来不及反应的危机,游戏默认保护机制无法关闭。”
白金嫌弃道:“真是多次一举的设计。”
小统也不反驳,只偷偷在小本本上记下来,等白金完成任务回到天庭,再向太上老君告状。
“宿主你还没有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白金沉默片刻,叹道:“怎么说也精心养了十六年,给她梳头穿衣喂饭,讲故事做游戏,教她琴棋书画,武艺杂学,还陪她睡觉。可她倒好,找到了亲生父母转头就把我这个义父丢到一旁。果然......付出再多感情,到最后都比不上血浓于水的羁绊。”
小统佩服道:“原来在我沉睡的时候,宿主帮做了这么多事吗?好厉害!”
对一只老虎来说,的确值得骄傲。
白金继续补充道:“我还费尽周折寻找珍贵药材给她洗精伐髓,改善体质,她的所有愿望我都满足!阮星竹虽然生下她,给了她生命,但后来也抛弃了她,恩情最起码抵消一半吧!段正淳更可恶,他当初快快乐乐地爽了一把,洒下种子,十六年不浇水、不施肥、不剪枝,不给她晒太阳,最后照样能收获一盆盛开到绚丽的紫芍药!”
“段正淳他老小子何德何能!”
白金义愤填膺,手一拍,桌子应声而裂,拼都拼不起来。
见他动了真火,小统也不敢在撩虎须,在白金浩瀚的识海里缩成一团。
战神都是洒脱大气的性格,从来不斤斤计较,白金自我说服。
他跟杨戬那个多愁善感的家伙才不一样,他比杨戬强!
白金闭上眼长舒一口气,再睁开时大方表示:“算了,反正都是为了任务,阿紫开心幸福最重要。”
是吗?小统暗戳戳的揣测,这只老虎多半是在嘴硬。
整理好情绪(自以为)的白金周身银色流光将他包裹,一眨眼,身上衣服又换了一身。
柔蓝色的镶金嵌玉宽腰带束起素采长袍,外罩一件对襟宽袖的荠荷长衫,将白金衬托得腿长腰细,是乃翩翩浊世美郎君。
走动时,悬挂在腰间的桃形玉佩若隐若现。
玉佩是阿紫送给白金的第一件礼物,亲手雕刻,是她最爱吃的蜜桃。
白金把头顶较为正经端庄的发髻,一同变为潇洒飘逸的高马尾,用白玉发冠固定。
这发冠也是阿紫送给他的礼物,上面由阿紫亲手雕刻了一只猛虎,白金格外喜爱。
白金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靴子,嗯,也是阿紫做的,那就不用再换了。
他没去看摆在妆台上的铜镜,手一挥,一面水镜浮现在半空中,清晰到足以照出白金有多少根眼睫毛。
转一圈,白金点点头,满意地收了水镜。
亲眼目睹这一切发生的小统,很想问一句:“你不是说尽量不用法术吗?”
但它不敢。
他怕恼羞成怒的大老虎炸毛。
而白金把自己拾掇的光彩照人后,就从房间出去了。
他特意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在段正淳和阮星竹的眼前晃一圈,确认他们看清楚自己身上的穿戴后,才施施然离开西夏王给他们准备的驿馆。
白金傲娇的想:“既然阿紫不需要他这个义父了,那他也不去碍人家一家子的眼,他逛街去!”
白金摇着折扇,漫步在西夏王城街市,神情悠闲。
他出众的外貌,不俗的穿戴,卓尔不凡的气质,吸引了街上所有姑娘大姐的目光,只是偷偷看着他就羞红了脸颊。
白金逛逛这个首饰摊,瞅瞅那个玩具摊,看到喜欢的就拿起来把玩一番,享受着众人的注目,心中的憋闷很快就被排遣的一干二净,整个人不亦乐乎。
因为太开心,白金的警惕心下降,就没有发现身后有两名女子尾随着他。
阿朱偷觑了一眼身旁脸色漆黑的妹妹,有些担忧道:“阿紫,既然碰巧遇到白前辈,不如我们上前打个招呼。”
“不要!”阿紫冷着脸拒绝。
她之所以突然之间改变态度,强迫自己和段正淳、阮星竹以及阿朱好好相处,就是想转变自己在白金眼里的身份,让对方意识到自己不是他的女儿,她有真正的父母。
阿朱温温柔柔地关心道:“你和白前辈吵架了?”
“没有。我和义父,我们都是这世上对彼此最亲近的人。”阿紫不允许别人介入她和白金之间,只是关心也不行。
阿朱从阿紫执拗的眼神里,敏锐的看出什么,她忧心忡忡道:“阿紫,你与白前辈......你们之间不仅存在年龄的差距,还有世俗的眼光,你不......”
“够了!”不待阿朱把话说完,阿紫面无表情地打断道,“不要以为我承认了你姐姐的身份,你就可以插手管我的事!”
“阿紫......”阿朱想说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不想看到妹妹伤心。
“我还有事就不陪你逛街了,这些东西你自己带回去吧。”阿紫将手里拎着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塞进阿朱怀里。
反正也是为了应付才买的,她一点都不喜欢。
阿紫丢下有些手足无措的阿朱,足尖轻点,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人潮涌动的街市。
阿朱无奈,只能先抱着东西回去驿馆。
阿紫追着白金走的方向而去,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再见到白金的身影时,他身边正站着一位品貌不俗的年轻姑娘。
两人站在一家书画摊子前有说有笑,看起来聊得很愉快。
阿紫漆黑如墨的眼眸里瞬间凝聚出骇人的风暴,挣扎着想要冲出来,将眼前的一切绞杀、碾碎。
阿紫将那个与白金交谈的女子样貌深深印刻进眼底,然后她用尽全力转身离开。
仅存的理智告诉阿紫,她现在不能出现在义父面前,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无法不露出嫉妒的表情,无法看着那女人时,眼里不带丝毫杀意。
她清楚的知道义父是个多敏锐的人,只要泄露一点,就一定会被发现。
她不敢赌。
因为强烈的心绪波动,阿紫的凌波微步使地恍恍惚惚,跌跌撞撞,一路撞到不少人才回到驿馆。
阿紫没有理会在厅堂坐着的段正淳和阮星竹一行人,她目不斜视地走开,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进了白金的屋子。
晚饭前白金回来了。
他在听阿朱说,阿紫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去敲门都不开,还不肯吃晚饭后,立刻担心了。
白金没有敲门,他重复之间在客栈的行为,用蛮力进屋。
外面太阳已经下山,屋中没有点灯,光线有些昏暗。
黑夜对白金就像白天一样,他清楚地看到坐在床边,低着头,难得安静下来的阿紫。
“阿紫,怎么不去吃饭?”
“我在等义父一起。”
隔着一段距离,阿紫的声音有些飘渺。
闻言,白金刚想说,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就听阿紫又唤了他一声。
“义父。”
“怎么了?”
白金察觉到阿紫情绪不对。
他蹙着眉,因为担心,快步走到床边。
“义父我喜欢你给我起的名字,我不要改姓段,我就叫白慕紫。”
白金爱慕阿紫,这是埋藏在她心底的奢求。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改名了?
白金双眼危险的眯起,莫不是段正淳那老家伙?
“好,你的名字你做主,义父都依你。”
“什么都依我吗?”
阿紫站起身,定定望着他。
“嗯。”白金说。
那我想你爱我,像男人对女人那样。
阿紫眼中闪过一抹疯狂,她始终没有吐露一个字,在白金宠溺的眼神下,扑进他结实的胸膛,手臂环抱住他劲瘦的腰,缓缓收紧。
白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背。
“好端端怎么又撒起娇来了?”
“我想撒娇了。”
阿紫说得理直气壮。
“义父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永远陪着我好吗?”
“在说什么傻话,我是你义父,难道你不准备给我养老吗?”
白金有意缓解气氛,故意开了个玩笑。
阿紫又往白金怀里挤了挤,“养,我会照顾义父一辈子。”
白金欣慰道:“真是我的乖女儿。”
听到白金对她的称呼,阿紫热切的眼神黯淡下去。
在白金看不到的地方,凝聚成比深海更幽暗的漩涡。
怎么办呢义父?
我快忍不下去了。
而这些白金全都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31 20:17:14~2021-08-01 20:1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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