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汾这个名字,谢乔有点印象,貌似是个地名,大概跟山西的汾水有关?
但她保证汉末及三国时期的史书上没有记载过叫这个名字的人物。清代词人纳兰容若有一首《赠梁汾》,“然诺重,君须记”,赠的是词人的好友顾梁汾。
由此可知,敦煌城中的这位梁汾和她的那位本家谢均一样,是历史上的籍籍无名之辈。
但他们一个将才,一个治才,潜力无限,上限颇高,都是第二梯队的[人物],可见乱世出英雄这句话不见得全对,英雄也会在乱世中被埋没。
若说是普通的武才、谋才错过也就错过了,但这是两张稀有程度不低的SR卡,还是在敦煌这座偏远小城,就更难得了。
为图大业,人才不可或缺,谢乔思贤若渴,势在必行。
况且她从马匪老巢里,颇有家资,钱足够进行招募,她有这个底气!
谢乔当即起身询问医馆伙计:“你可认识谢均?”
“谁?”伙计讶然。
“谢均。”谢乔尽量使自己吐字清晰。
伙计听清这两个字后摇摇头,“没听说过。”
再问医馆的大夫,问患者,皆是摇头,都表示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个名字。
谢乔拧眉,继续问:“那梁汾呢?”
“梁汾?”店里伙计犹豫了,显然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的,挠头思考。
而柜台后的大夫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梁都尉吧?”
谢乔眼睛一亮,转过身去麻溜儿点头,听他继续补充。
“那我知道,敦煌郡中部都尉梁汾,字东兴,并州人,与我算是半个同乡。梁都尉颇讲信义,勇猛过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呐。”大夫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
既是并州人,那谢乔很确定他口中的梁汾和自己【人物】里的梁汾是同两个字,因为汾水正是并州地界的河流,长辈为初生儿起名以临近的江河为名,很合理。
“万夫不当之勇,”谢乔斟酌着字句,符合“将才”的标签,是这人没跑了。
但她紧接着脸色凝重了起来,大夫提到,这个梁汾任敦煌郡中部都尉。
汉代于边境的郡往往设立数名部都尉,协助太守负责各自辖区的军事防务,职级俸禄虽略低于太守,但那也是郡一级的大员啊!
显而易见,梁汾在敦煌郡有不低的实职,事实是,有实职的[人物]谢乔目前都极难招募。
因为她自己本身也是个籍籍无名之辈,连出身籍贯都说不圆乎,总声望值才7点,要人家堂堂一个都尉死心塌地跟你干那好比是白日做梦。
除了升级声望值会随机缓慢上升外,Ace其实还教过谢乔两种快速提升声望的方法:一是买官,身上挂个一官半职;二就是想办法跟什么名门望族扯上关系。
后者直接被谢乔略过了,谢氏貌似在汉末三国真没什么建树,他们老谢家,得发展到两百年多后的东晋,陈郡谢氏,名噪天下,什么丞相谢安、才女谢道韫、“大谢”谢灵运、“小谢”谢朓,数不胜数,那才是人才辈出,家门鼎盛。
可惜现在是汉末,老谢家离发家还远着呢。
只能买官了。
买官在汉灵帝朝是合法的,灵帝曾开鸿都门榜卖官爵,是中国古代几千年历史上为数不多可以合法买官的时代,有两个比较著名的例子。
一是崔烈用五百万钱买下三公之一的司徒的官职,后世还有“崔烈铜臭”的典故。
其二,曹操的父亲曹嵩,通过买官的手段拿下了三公之首的太尉一职。
朝廷国库空虚,为了维持国家机器的运转,于是张贴榜文,公开合法地卖官鬻爵;你颇有家资,但没人替你举孝廉,于是为图名利买官,利益互换,各取所需。
虽然崔烈和曹嵩后续的名声都不太好,但有用啊,哪怕只是虚衔,能让谢乔的声望大跨步地上台阶,更便于她招贤纳士,否则光靠升级声望值提得太慢了。
三公九卿的不要想,天下有钱人都惦记着呢。州牧刺史太守之类的封疆大吏也难,但混个县令之类的应该还是可以的,当年刘皇叔就是从平原令过来的。
不过真要买官,也得等她有机会进大汉的都城雒阳啊。
再把心思放在治才谢均身上来。
谢均没人认识,大概率是个白身,没有官职在身,且不是名门望族,招募的可能大大增加。
但是不要忘了,正是因为他的无名,打听到这个人的难度与招募的可能性成负相关,而且还是在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大门不出的情况下。
谢乔无法估算敦煌城中的人口,但据可靠的史料记载,整个凉州的汉人总数约七十余万,这还是天下十三州人口最少的州。而位居凉州最西北边境的敦煌郡,人再少也有八万吧。那么作为敦煌郡治所的敦煌城三四万人一点都不过分。
一个高不可攀,一个茫茫人海。
哎!
谢乔重重地叹了口气,感觉到了命运的捉弄。
就在她接过医馆伙计递上来的药材时,心念电转,眼睛突地一亮。
【人物】界面显示的是可招募人物,而招募难度过高的人物是绝对不会在界面上显示出来。梁汾的名字却能在上面清晰显示。
谢乔据此推测,在梁汾身上,应该是出现了什么可乘之机。
比如……梁汾近期犯了事被问罪,官职要拿掉之类的?
沿街看不到路人,没法打听上郡府的路,但谢乔有【舆图】。舆图最大范围是十公里,但可以自由缩放比例尺,将舆图放大,清晰地显示着敦煌城内每一户民居、商铺和大街小巷,且还是3D立体成像的。
很快,谢乔在城中偏东的位置锁定了一座像郡府的建筑,随即规划好了路线。
不多时,谢乔站在了敦煌郡府的大门口,门前有差役在执勤守卫。
她走上前,对其中一名差役说:“这位官爷,小人求见梁都尉。”
身形精瘦皮肤黝黑的差役打量着谢乔,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你是何人?寻梁都尉作甚?”
她一介白衣,还是女子,要从牛气哄哄的官差口中问到话是不可能的,所以必须得使些手段。
谢乔凑近了一些,侧过身,用背影挡过其他人的视线,然后拉起黑脸差役的手,摊开,再将准备好的二十枚铜板放了上去。
果然,见着铜板,他原本一脸的不耐烦瞬间烟消云散,眉眼漾开。
差役握紧手掌,不着痕迹地将铜板收起来,谨慎地抬头瞥了几眼,确保没人看见,他才将谢乔拉到一边僻静处,小声说:
“姑娘,我跟你说实话,梁都尉已被张府君下了狱。”
下狱?果然如她所料。
“府君”是汉代对太守的尊称,想来梁汾是得罪了敦煌郡太守,然后被关进了大牢里。
“说梁都尉欲叛入匈奴,这不胡扯吗,当年长安商旅被胡人掳去,梁都尉孤身千里追贼,挑回胡人首级,说他叛,荒唐得让人笑掉大牙!”差役愤愤不平地抱怨着。
梁汾貌似人缘不错,先是医馆大夫,又是郡府门前普通差役,都说的好话,也侧面烘托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谢乔暗暗寻思。
“官爷,能否领我去见梁都尉?”
他现在被太守针对,身陷囹圄,正是劝他加入自己势力的最好机会,所以系统把他纳入了可招募人物的范畴。
差役闻言,断然摆手拒绝,“不可不可,张府君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谢乔已经打定了主意,她看向身后的阿适,对方立刻会意,从衣襟里摸出来一支镶着珠子的银钗。
差役接过银钗,眼睛瞬间直了,拿在手里,整条胳膊都在止不住地打颤。
真应了那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差役细致地将银钗收进衣襟,小声说:“等入夜,我偷偷带你去,今夜班房值守的狱卒与我是总角之交,姑娘切记,定不可声张走漏了风声。”
“有劳了。”谢乔颔首揖礼。
这是她第一次学着古人行礼,影视剧里见过太多,自己做起来倒丝毫也不觉得突兀。
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谢乔先摸了摸从郡府附近到传送符最近最优的路线,方便劫狱后成功逃遁。
从周围人的口碑来看,梁汾极大可能是被太守陷害冤枉,在乱世里,整人必定把人往死里整,轻易他肯定是出不来的,只有劫狱这一条路。谢乔爱才,不能眼睁睁看这么一个将才毁在大牢里。
虽然如今匈奴围城,大敌当前,太守的专注力大概在城外不在城内,但要从大牢里劫走活人只怕还是不容易,如果她能再有张[空间传送符]就好了,连通大牢内外。但这玩意儿可没那么好弄到,【商店】没得卖,只能通过签到才开得出来。
实在不行,就得靠她的钞能力了。
临近傍晚时,谢乔开始往郡府方向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她竟然发现了一家开门的小食馆。饿了半天,正好,她索性带上阿适先进去吃点汤饼。
吃的过程中谢乔没忘了跟店里伙计打听“治才”谢均的消息,然而伙计坚定地摇头表示,从来没听过这名字。
谢乔忍不住叹息,本家兄弟,你能不能给点力啊。
夜色如黑纱轻轻笼盖下来,家家户户依旧闭门不出,寒风呼啸,敦煌城中冷冷清清。
谢乔刚一走到郡府门前,远远看见黑暗中有人在朝她招手。
是白天那位皮肤黝黑的差役,他毫不磨叽,径直将谢乔往郡府西面的县城大牢里领。但为了不太过招摇,人不能带多,阿适留在外面等。
进去后,一路都很顺利,本来会有更多看守的狱卒,但当前城防形势严峻,好些都被派上了城楼值夜。谢乔跟着一直走到了大牢深处,差役同一位狱卒轻声嘀咕了几句,很熟络的样子,脸上都挂着笑,应该就是他所谓的总角之交,她推测他们大概是商量怎么分那支带珠子的银钗。谢乔并不心疼,钗子只是两箱财宝里最常见的饰品罢了,这是招募一名将才必要的投资。
狱卒冲谢乔招手,示意她过去,随即转身拿钥匙打开里面的门。
举步迈入大牢深处,牢房里烛火明灭不定,隔着一根根木柱,谢乔终于见到了梁汾。身上官袍被扒掉,因为冷,瑟缩地坐在牢房的角落里,身上还带着鞭杖过后的伤。
这几间牢房就他一个人,谢乔没什么顾忌,走了上去,“梁将军。”
梁汾听见声音,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她,讶异地问:“你是何人?”
“在下谢乔。”谢乔拱手。
因为考虑到越狱,她穿的是一身干练的劲装,头发高高绑起,颇有些飒爽英气。
梁汾起身回礼,“不知足下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站起来谢乔才发现他身形高大雄壮,身高怕是超过一米九了,身材保持良好。面部线条硬朗,短胡须,目光炯炯有神。
谢乔早就打好了腹稿,语言也润过色,开口就来,“听闻将军武艺卓绝,有飞将之速,不下卫、霍之勇,乔仰慕已久。而今将军何故羁押于此?”
眼前浮现着半透明的页面,实时显示着[人物]的意愿度,意愿指数不断浮动,当达到60%时则可以进行招募。
所以谢乔免不了要先吹吹他的彩虹屁,留个好印象。
梁汾顿了片刻,轻叹了口气,“张府君一时不察,故沦落至此,他日真相大白,定会还我公道。”
谢乔很轻易就能在他的声音里读到无奈,所谓公道,连他自己都拿不准。正是她发挥的时候。
“事已至此,将军又何必为张府君开脱。将军是何为人,敦煌城中人尽皆知,张府君摆明是污你叛变,颠倒黑白,怎么可能放过你?叛敌若按大汉律法该当何罪,将军想必比在下更清楚。”
谢乔冷静地说,直视他的眼睛,尝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梁汾眼神避开,良久后,声音惆怅吐出一句,“我别无他法。”
他在敦煌郡任职三年有余,张栗是何面目,他再清楚不过。不愿阿谀巴结,张栗便处处给他穿小鞋,使绊子,他都不甚在意,一味的忍让退步,力求不落口舌。怪他不知曲意逢迎,不知变通,最后竟落得今日的下场。
这大概就是命吧。
“乔实知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民,却为世道所害。今宦官当道,朝纲不振,无德无能之辈身居高位,尸位素餐者何止百千,天下早晚必将大乱,”谢乔压低声音,“乔有救苍生于水火、锄奸扫佞之志,欲求同道于四海。”
缓了片刻,谢乔声音诚挚地说下去,目光坚定,拱手一拜。
“乔,仰慕将军久矣,恐将军狱中蹉跎,特此相邀以图大业,将军岂有意乎?”
梁汾听到最后时,瞳孔震动,神色明显激动,快步走到木柱前,双手抓着木桩仔细打量谢乔。
“足下已有谋划?现居何官职?”
谋划确实有,至于官职。
“……白身。”谢乔如实说。
说这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心虚。一介白身,居然在劝一位都尉归附自己。
她现在的心境好比是曾经网上一句俗到不能再俗的话,“在最没物质能力的年纪,遇到了最想照顾一生的姑娘”。
梁汾:“……”
谢乔看到了他眼神里闪过的失落,努力给自己找补,“英雄不问出处嘛,太祖当年起事时也不过一介亭长,朱……”
她还想拿开局一个碗的老朱举例来着,奈何发现时代不适用。
梁汾接过话,“梁某已知足下之志,但绝非易事。方才的话还请慎言,佞臣当道,如若传出去乃是杀头之罪。深牢非久处之地,请回吧。”
是婉拒的意思。
从梁汾刚刚的反应来看,他绝对是有这个意愿的,且谢乔留意到意愿指数一度从0攀升到了45,此前一直维持在很低的水平。身为热血男儿,面对官场昏暗,同僚鱼肉百姓,不可能不产生想法的。但奈何她实力不济,意愿指数再度归零。
其实以他的身份,听她一介白身说那些,大概可能有点像看小孩子过家家,但他没有,眼神里没有半点轻视,从始至终尊重且诚恳。
没有成功劝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当下的局势,大汉这座腐朽的老屋虽然岌岌可危,但天下还没有大乱,世人还未对他们的朝廷彻底绝望。
再劝好像没有了话口,只能往后再寻机会了。
谢乔倒心态良好,刘备还有三顾茅庐的美谈,人才当然不会让她轻易就这么得到。
她朝木桩内的梁汾行礼,动身准备往外走。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望风的狱卒打手势,示意她先躲一躲。她左右看看,躲进拐角的黑暗中。
另一名狱卒提着食盒走进来,是来送水和饭的。
谢乔屏住呼吸,隐藏身体,等了好一晌,终于等到狱卒撤走了。从拐角走出来,走过牢前时,她转向梁汾微笑颔首,而后往外走。
背过身刚走出去两步,身后扑通一声响,谢乔转过头去,看到前一刻还好端端的梁汾此刻躺在了地上,用力捂住胸肺,一口血吐了出来。
谢乔瞬间反应过来,刚才送来的水和饭菜里有毒!
望风的狱卒见状,大惊失色,赶紧拿钥匙开门,谢乔冲进去,蹲到梁汾面前查看。
他已是满脸赤红,眼珠子瞪出来,嘴里止不住地冒血。
片刻,来不及做任何的救治,梁汾十根手指死命抠着地面,抠出深深的印迹,脖颈忽的软掉偏向一旁,咽气了。
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飞速逝去,谢乔久久没回过神。难怪他虽是将才却无法留名,这样的年纪尚未建功立业便被人害得惨死狱中。
凶手不会再有别人,只能是敦煌太守。穿到汉末乱世以来,几乎都在专心发展城池,第一次亲身经历这样的黑暗,谢乔浑身在颤抖,后背冷汗直冒。
拳头攥紧,目睹着梁汾狰狞惨烈的面目,无力感蔓延全身。
眼前突然弹出了熟悉的字幕。
【观看本条广告,时间可回溯到半个时辰前。】
【是否观看?】
两行字幕出现时,谢乔瞬间松了一口气。
又是广告,但能回溯时间到梁汾死亡之前,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命要紧。虽然内容无聊,忍忍就过去了,将才不能让他就这么陨落了。
选择[确认],整个视野立即被光斑覆盖。
渐渐地,光斑显现出画面来,右上角闪动着倒计时600秒,这一次的广告时间竟然长达10分钟。旁白开始说话了。
[好朋友来家里了,不想出去吃,怎么办?]
[简单,备上一款“锅边敲”无烟烧烤锅,满满一桌食材,开整!]
画面里,三五朋友围坐在餐桌前,各种肉类食材琳琅满目,男主人忙着往烧烤锅上涮油。一块一块腌制过的肉被夹到锅面上,很快肉片开始滋滋冒油。
谢乔止不住地吞口水,广告的后续内容她可以想象得到了,为什么这个时候要给她放这种广告!
[烤牛排没有油烟,烤鸡翅没有油烟,烤肉串没有油烟,随便怎么烤,空气依然清清爽爽,放开吃,敞开吃。]
随着旁白的放送,镜头切到烤孰的牛排,切到外皮焦脆的鸡翅,且到肉亮晶莹的肉串,隔着屏幕谢乔都能闻闻不同类型的肉香。
然后是吃法:一个年轻女孩往一大盘肉洒上烧烤料,蘸上酱料,混合着香菜,最后裹生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满脸享受,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
口水早已泛滥成灾,咽下去,又分泌,谢乔捏紧拳头。
是个人?
为什么要放这种广告!不如给她看肾宝片!给她看不孕不育!你知道一日三餐调味料只有盐是什么感受吗?啊!你为什么要吃得这么享受!你知道汤饼是什么味道吗!
一遍广告播完,循环播放,反复折磨。
谢乔满脑子是五花肉片,雪花牛肉片,裹着奥尔良调料的鸡翅,啊啊啊啊发疯。她腹中藏了无数句蜀地方言想问候系统及其亲人。
十分钟,终于熬到倒计时走完了,谢乔已是生无可恋,无欲无求。等回了原世界,她发誓一天三顿,连吃一个月的烤肉,就在她静安区的大house里一个人狂炫!
随着视野里的光斑散去,时间回溯,眼前画面开始倒带。
时间回溯到了谢乔对梁汾发起了邀约但被婉拒的那刻,她花了不到一秒整理好心情,严肃地说:“梁将军,张府君欲毒杀你。”
梁汾愣神的片刻,深牢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望风的狱卒示意她先躲一下。
“他们在水和饭菜里下了毒,千万不要吃!”谢乔边说着,边轻车熟路地躲进拐角的黑暗里。
送饭的狱卒脸色阴鸷地走进来,打开食盒,放好盖子,再将饭碗和水穿过木桩里送。
梁汾站在木桩前久久地凝视着饭菜和那碗水,眼神凝重,“何人指使你送饭送水?”
浑厚的声音让狱卒微微一滞,想了想,赶紧答话:“将军,无人指使,只是牢中惯例。”
“下过药?”
闻言,狱卒下意识地惊一了跳,身体就要往后缩。
然而梁汾的手更快,穿过木桩,一只手捏住狱卒的脖颈,将他拖了过来。近看才发觉这张脸甚是熟悉,什么时候见过,他忽然想起,此人正是张栗府中的仆从!
一脚踢翻水碗,碗中液体倒在地上,呲呲呲地翻沸。
梁汾顿时怒火攻心,手上力道加到最大,咆哮道:“尔等安敢害我!”
随着咔嚓一声,脖子被拧断,狱卒双腿拼命蹬地,僵硬,彻底失去挣扎。
谢乔从拐角跑出来,看看倒在地上的狱卒尸体,一转头,外面负责替她望风的狱卒目睹了全过程,他惊惧得说不出话来,扭头一溜烟逃了。
不知是被吓跑的还是去报信了,深牢里显然待不下去了。谢乔看向牢房内的梁汾,长话短说,“将军,张府君欲置你于死地,你留下必死无疑,若被害死于深牢岂不憋屈?跟我逃吧!”
梁汾渐渐恢复理智,看向谢乔,郑重点头,“好。”
早先他以为自己尚有一线生机,哪怕鞭杖加身,受些牢狱之苦。他与张栗虽然不睦,但不至于害他性命。若论罪,交付有司,尚有辩驳伸冤的机会。但张栗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妄图在大牢里下药害命。
退无可退,无路可走,他被逼上了绝路。
狱卒带着牢门钥匙跑了,牢房的木桩粗且结实,人力是不可能破开的,但谢乔早就为越狱准备好了铜锯。
铜锯刚锯开一半,梁汾用肩臂奋力一撞,牢门便被轰然撞开。
谢乔从【背包】里摸出上满弩箭的连弩,领着梁汾往外冲。
刚一踏出县城大牢的门,耳畔战马狂嘶,郡府方向燃着一簇簇火把,城中已然大乱。
匈奴攻城了!
张栗被仆从叫醒时,翻身就立了起来。他和衣而眠,鞋袜都没脱,早就做足了准备。匈奴攻城,即是他遁逃之机。
亲众迅速在郡府前集结完毕,是五百守军中最精锐的一支,足以护他逃往离酒泉郡最近的广至县,其余守军则帮他殿后。
“府君,匈奴正齐攻南门和北门,东门兵力薄弱,我们可往东门去。”属下禀报。
“好,东去。”
张栗踩住马镫,在仆从搀扶下跨上了马匹,勒缰调转马头。这里离东门最近,出了东门他就鱼入大海了。
“张府君!”
就在这时,前方道路上忽然响起一声洪亮的喊声。
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朝他走来,反握着一柄长枪,火把的光芒映亮来人的脸庞:竟然是被他下狱的梁汾。
“张府君,胡人攻城,你何忍弃城中百姓先逃?”梁汾质问。
“休得胡言!匈奴势大,此乃弃卒保帅之策,汝鼠目寸光,岂可识之?”张栗面不改色,言正词严。
“驾!”旋即,他扬鞭抽在马屁股上,纵马而去。部众紧随其后,驰往东门方向。
黑暗街巷中出现一架连弩,扳机被扣动,一支弩箭破风而去,嗙地一声,敦煌太守张栗应声摔下马去,弩箭径直洞穿了他的肩胛。张栗在地上垂死挣扎着爬行。
梁汾突地从人群中冲杀出来,手起刀落,一刀劈下张栗的首级,长枪将之挑起。
“张栗首级在此!”
部众见状皆惊惧,纷纷跪伏在敦煌郡中部都尉梁汾面前。
“你们皆是大汉的儿郎,城中是大汉子民,焉有未战弃城而逃之理?兵者,民之屏蔽也,若伤吾民,兵死尽耳!”
梁汾慷慨陈词,额头、脖颈间血脉喷张,他抓住马鞍,飞身上马,长枪指敌。
“寇已入城,我等已无路可退。随我接战,战至最后一刻,自刎归天!”
“愿效死命!”
作者有话要说:“随我接战,战至最后一刻,自刎归天”,来自于新三国的原创台词,这句是小破战鬼畜区的常客,不过这是渣作者为数不说欣赏的台词,听感上就很壮烈
感谢在2024-01-02 19:40:29~2024-01-04 12:5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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