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等安抚住怪物,可以脱身出门时,距离媒体招待会还有两个小时,秘书亲自来接她。

夏葵刚坐上车,他就体贴地递过冰美式和贝果,夏葵随手把贝果放在一边,只把吸管插进杯子里,吸了口冰咖啡。

她滑开光脑,开始背诵今天的发言。

由顶级公关团队制定的发言稿,不仅安排妥当了夏葵从头到尾该说什么话,还细致地确定了她在该什么恰当的时候做出什么恰当的表情,夏葵必须背得滚瓜烂熟,奉上顶尖的演技。

她一心只在工作,没精力在意外在的环境,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当她投入进新闻稿的那刻,她的秘书就坐在身侧的位置上,恭顺地垂下眼睫,打量她的一切。

为了出席媒体发布会,夏葵打扮得很正式严肃,盘起一丝不苟的发髻,穿一套灰色的西装,脖间手腕没什么修饰,空荡荡的,务必朴素低调,绝不能让大众产生‘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故,总裁怎么还有心思打扮’的疑问。

她甚至都没有化妆,失去了眉笔眼影的凌冽勾画,夏葵素面朝天,温柔水令得仿佛一把嫩青菜。

秘书很少见到她这样子,哪怕是私下出行去打高尔夫或者参加其他什么休闲活动,夏葵都是全副武装,用化妆品修饰出最完美,也是最符合大众对女总裁期待的自己。

她的人生里好像从来没有松弛这回事。

秘书长久的注视终于引起了夏葵的注意,她边用手指滑下光脑下一页,边问道:“这样久看我,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吗?”

秘书立刻正襟危坐:“没有,只是在新闻发布会结束后,老夏总要见你。”

夏葵的手一顿,手指从屏幕上抬起,有些烦躁地弹了弹手指。

夏肃决定要在新闻发布会见她,想来是已经知道了媒体发布会的所有安排,包括她该如何发言,因此自以为不必再指点什么,可是这样的认知让夏葵觉得糟糕透了。

她知道夏肃半生经营信诺,哪怕如今退下,集团里还有不少心向于他的忠臣,可是现在信诺是她在执掌,这种一心事二主,背后打报告的行为让她很不舒服。

夏葵的眉头一蹙,秘书忙安慰道:“老夏总昨夜打不通夏总的通讯,他是担心你。”

夏葵明白他的意思,她年纪轻轻,上任不过几年,在公司里还没有翻出什么大浪,以她目前的成绩还不能服众,如果此时她和夏肃出什么矛盾,事情将变得极为不利她。

所以要忍,哪怕是装出的爷慈女孝,她也要忍。

夏葵冷哼了声,继续低头看光脑。

新闻媒体招待会准时举行。

这场招待会说是直播,但其实有近十分钟的延迟,对外给出的理由是技术原因,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信诺故意为之,就是以防意外,因此特意留出十分钟的黄金抢救时间。

这些事怪物并不知道。

夏葵要离开别墅时,祂差点没让她走出门,那触手很有主见地勾着夏葵的腿,完全不听祂的指挥松开卷缠,于是祂懊恼地看着夏葵,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

这是祂的小小把戏,尽管夏葵再三强调祂不能代替她去工作,但这不意味着怪物就肯认下与她分离的命运,祂以这种近乎耍无赖的方式赖上夏葵,要求夏葵把祂带在身边。

工作上祂帮不上忙,那在身边看着夏葵,让祂闻着夏葵的气息总是可以的吧!

只可惜,就连这卑微的要求也被夏葵拒绝了,她打开了挂在客厅里的投影屏幕,说:“等招待会开始,你就能在这里看到我,听到我的声音,不必特意跟着我去现场。”

怪物瞧着她没有说话,她的眉眼里又浮上了不易令人察觉的情绪,那种明晃晃的厌烦,显然是把祂当作了一种累赘和麻烦,怪物有些受伤。

当祂感觉到自己有些受伤时,就连祂自己都感到着实的吃惊,毕竟祂这个族群因为力量过于强大,因此向来以掠夺为本性,否则也不会总是冒出杀了夏葵算了的想法。

按理来说,当看上的雌性嫌弃自己,怪物应当直接暴怒而起,而不是跟没人爱的小蘑菇似的,一下子就在角落里凋零了。

怪物理解不了这种情绪,就在祂怔松之际,夏葵抓住这个间隙从别墅跑了出来。

如果要追,怪物当然是追的上,人类的奔跑速度慢得可怕,哪怕让她先跑个三天三夜,祂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她逮回来。

可是当怪物站在宽大的玻璃幕墙前,看到她踩着高跟鞋,背离祂逐渐远去时,祂到底压制住了这种冲动。

祂觉得从祂与夏葵相逢开始,祂就变得很奇怪,生理与心理上经常产生与族群本能相反的反应,这让祂有些恼怒,尤其在察觉夏葵仍旧维持住本心,而只把祂搞得乱七八糟之后,这种恼怒就由为得旺盛了。

她要离开,那就任她离开好了,难道她真的敢不回到祂的身边吗?

她知道后果的。

于是怪物决定不再理睬夏葵,祂故意把触手放出来,看它们吵来吵去,打来打去。这些触手是祂的器官,它们之间的撕咬当然会给祂带去疼痛与伤害,但怪物并不在意,祂只是希望用这种生理上的疼痛去掩盖心理上的不安。

祂控制着自己,不要去那么在意夏葵。

可是,当投影屏幕响起夏葵的声音,怪物在这之前甚至都早已忘记了屏幕的存在,但当音响里清晰地传来她的声音时,怪物还是瞬间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祂的脚在祂的脑子前,告诉了祂的身体该去哪里。

这让祂极其地不高兴,可是那双眼珠子确确实实又是粘在了夏葵的身上,连转动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祂听不见夏葵究竟说了什么,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白皙纤长的脖颈上,长卷发被盘得干干净净,也没戴什么首饰,因此脖颈上也是那么得干净,干净得根本挡不住每一道觊觎的目光。

白皙的肌肤下,青筋的脉络清晰可见,随着她说话的间奏而展现出蓬勃的活力。只消用蛇信子添一添,再咬开暖玉的肌肤,就能刺破这些被称之血管的东西,温热的鲜血将涌进祂的唇齿之间,将祂冰冷的身体灌暖。

怪物的喉结饥渴地上下滚动。

很奇怪,当夏葵远离祂,让祂不再受气息干扰的时候,怪物又可以把她当作储备粮,用打量佳肴的眼光打量她。

这样的想法如果被她知道了,她一定会感到很惊恐,然后会想着法子来讨好祂。

怪物这么一想,就更加毫无心理负担地去任着食欲膨胀。

祂觉得就该如此,应当让她时时生活在食欲的恐惧之下,这样她才会谨记要讨好祂,向祂奉献上自己,而不是如昨夜般,将祂堂而皇之地关出门外。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开始说话了。

怪物对其余人没有丝毫的兴趣,当现场的影像出现在祂的面前开始,祂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放在夏葵身上,直到这个声音突然出现之前,祂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在场还有其他的人。

直到这个声音出现,它瞬间就吸走了夏葵的注意力,她侧过头,用专注的目光看着发言人。

怪物从未感受过夏葵这样的目光,那里面的信任与专注可能是目前的祂无法分辨的情绪,但是这不意味着祂发现不了这目光满是温和柔情。

祂在短暂错愕后,便用嫉妒的目光看向那位发言人,铭牌上标明了他的名字,怪物没有注意,祂只看到这是个瘦长清秀的人类男子,粗略估算,他的狩猎能力和繁殖能力远不如祂。

可就算如此,他依然得到了夏葵的温情注视。

无名怒火熊熊燃起,祂觉得不仅是那个男子,就连夏葵也在一道挑战祂的权威。

区区人类,怎敢觊觎祂的所有物。

区区人类,又怎敢背叛祂,向其他人投去脉脉含情?

可除了怒火之后,还有更加道不明的酸意在冒泡蔓延,及至把怒火拱烧得更大。

怪物沉着脸色起身。

祂直接出了门。

怪物自降生后不久,便被囚禁起来,祂对于人类社会根本不了解,夏葵也无意于让祂了解,因此祂不仅兜里没有一枚星币,就连那些穿梭在空中地上的交通工具对祂来说也是陌生至极。

但这根本难不到怪物,这些人类的交通工具在祂眼里还是太落后了,如果不是因为祂还需要通过嗅闻夏葵的气息来辨别她的踪迹,祂根本不必劳动那双无能的长腿。

可祂也只是轻轻一嗅,那些庞杂的气息就差点让祂窒息,唯此祂不得不暴躁地关闭过于发达的嗅觉系统,只留下一辆枚替祂找寻夏葵。

这让祂的脸色变得极为难堪,如果不是着急去把夏葵拎出来,祂甚至会选择大开杀戒,把这些难闻的人类统统都杀掉,这样就不会有人来干预祂的找寻,拉低祂的效率。

怪物花费了五分钟,才来到开设在十里之外的发布会现场,这让祂脸的脸更臭了。

而当祂到达会议厅,祂察觉到这个百平的厅室里竟然塞进了几十个臭烘烘的人类,他们的气息可耻地将夏葵的气息围绕住,夏葵夹在他们中间,简直像是一朵被丢到垃圾堆里的可怜小百合。

怪物拧紧眉头,推开门,厅内大混乱。

一个老人突然冲上了主席台,她手上有寒光闪过,是把开刃了□□,她握着危险的武器,身形展现出不符合年龄的灵活,脚步毫无迟疑地冲向了夏葵。

这不是公司安排的环节。

秘书起身,敏捷地想把夏葵拉到身后,但夏葵避开了他的手,在他还不知缘由时,毫不迟疑地向门口扑去。

她头一次丢下了女总裁家的端庄与体面,盘好的发丝凌乱地垂落下来,这让抱住男人劲腰的她更像是受了惊吓,主动投入男友怀抱的柔弱小女朋友。

“住手!不要杀她,她是我的同类!”

一只触手在即将袭击上老人的面门时,仿佛被拧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缓缓地停顿在空中。

怪物眼睫低垂,明明是温顺谦恭的姿态,但因为祂那冷酷的气质,而让祂显出不近人情来。

祂冷漠:“她要杀你,而且她是你的同类,不是我的,低等生物怎么配和我谈生存权?”

祂微抬眉,那凝滞的触手又活动起来,它甚至连口器都不愿张开,只想卷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类统统丢出去。

人类脆弱的骨头足够让他们被活生生摔死,这样最好了,他们那滂臭的鲜血就污染不到祂了。

怪物说:“那么臭的东西,全部死了才好。”

秘书背后冷汗直冒。

满场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一上班我就把灵感思路全忘了,明天停更一天,待我梳理后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