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夏葵将犒劳理解为赏赐。

不是她自作多情,想要自抬身价,只是当好不容易清理完那些媒体人的记忆,她拖着怪物上了停在街边的共享无人驾驶车时,怪物一直用渴求的目光注视她。

因为车窗玻璃都贴着茶色的防窥膜,因此那些触手肆无忌惮地都拥挤到夏葵的脚边,讨好似地勾着她的脚踝,让夏葵分心得连输三次才把地址输对。

夏葵觉得有点心累。

这种感觉就好像加班到深夜十一点回到家,她恨不得卸妆洗漱完毕立刻躺上床睡大觉,可是孤零零在家待了一天的小狗好不容易见到她回来,立刻热情洋溢地扑到身上用舌头湿漉漉地舔满整张脸,毛绒绒的爪子不停地把飞盘推到她的身边。

夏葵觉得再不睡就要猝死了,可是她也知道如果胆敢抛下热情小狗自顾自地睡觉,它就敢趁着你昏睡不醒的时候把整个家都给拆了。

自己养的狗得自己宠着,夏葵只能含泪拿起飞盘。

怪物此时就给夏葵这种感觉,何况祂的破坏力比哈士奇还强,夏葵只能下意识打起精神摸摸祂的头。

——这是她对待情人的方式,那些情人本来就是用来解闷的玩意,她对待他们从来就如找猫逗狗般,动作里充满了上位者不屑的宠溺包容。

她刚抬了手,就意识到了不妥,可是此时再缩回来又显得太过明目张胆,于是她看向怪物,怪物好奇地看着她抬起的手,脑袋往侧向偏了偏,似乎有些小小的疑惑。

祂于今日才在性冲动之下学会了拥抱,自然更不懂得其余的肢体接触包裹了什么含义。

夏葵顿了顿,手就轻轻地落在了怪物的头上,祂的发丝很软,这种类人的触觉很容易让人忘却祂身为怪物的身份,夏葵摸祂的头时,祂还无师自通地学会迁就地低下头,这个感觉和夏葵摸她过往所有的情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夏葵轻呼了口气,收回了手。

隔着车扶手,怪物却很快又黏到了她的身上。

人类的肢体接触是难以言喻的东西,怪物很喜欢触碰夏葵,因为夏葵的身体很舒服,但祂没有想到的是被夏葵触碰也是这般的舒服,她摸祂时动作轻柔得让祂想要打呼噜。

“葵葵,再摸摸。”祂说着,甚至主动伸出手把夏葵的掌心放在祂的脑袋上,祂为了完成这个动作,高大的身躯不得不委屈地蜷缩在狭窄的角落里,腰间塌缩,骨头硌着扶手,才能勉强让脸贴上夏葵,与她齐高。

好一个猛虎细嗅蔷薇的场景。

夏葵没办法又在祂的头上摸了两把,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做技师的天赋,但是怪物在她的掌心却是快乐地眯起了眼,喉间发出了舒服得呼噜声。

就跟她真的养了条狗似的。

受不了了。

夏葵反反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怪物非常强大,祂有轻易击穿防护力一级强的墙壁的能力,不仅能精神控制人类,还能轻而易举修改电子数据,在祂的强大能力面前,人类不过是渺小的蝼蚁。

她是祂的备用口粮,是被祂强迫的配偶,她连拒绝祂的权利都没有,祂怎么可能是狗狗那种忠诚的好生物?

夏葵,冷静。

共享汽车停在了别墅门口,夏葵推开怪物的脑袋,把门打开,夜风吹过,那昏沉的脑子立刻清醒了不少,夏葵举起光脑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

怪物下了车,共享汽车自动开出别墅区,车尾气扫过怪物,怪物才发现祂离夏葵那么远,祂立刻向她走了过去,夏葵却像是没有瞧见,径直往铁栅门边的智能锁走去。

她用声纹扫开大门,怪物问:“葵葵,这就是你的巢穴吗?”

夏葵点了头,那些触手就迫不及待地往漆黑的庭院里爬去,它们在庭院里昂首阔步,以主人的姿态审视了这片新地盘,然后矜持地表达了它们的意见。

怪物很满意这间三层小别墅:“葵葵,里面都是你的气息。”

“毕竟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夏葵的性子说好听点是孤僻,说难听点就是以自我为中心,她不大适应与别人同住一屋檐下,迁就别人的生活习惯,因此也从来没有让情人来过别墅,平时出入这里的只有替她采买的司机和送文件的秘书。

她回答了怪物的问题,就以要洗漱为理由,把自己锁进了浴室里。

公关文还没有写,后续处理细节还需要和秘书商榷,这种突发时间的黄金公关时间很短,她没有时间再跟怪物浪费。

但好在,这次怪物没有来打扰她。

她所不知道的是,那些触手早早在别墅里爬欢了。

庭院里的那些气息已经足够让它们迷醉,但夏葵的大部分时间毕竟都在室内度过,里面的气息更为满溢,因此当它们爬进室内时,触身立刻像是喝了百年酒酿样,变得飘飘乎,晕晕然起来。

触手们满地乱爬,完全管不住自己,光是一个小小的抱枕就足够触手流连忘返,它在那上面翻滚,只感觉溅起的每一粒空气分子里都是夏葵的气息。

它们好像进入了夏葵的身体,被她馨甜的气息包裹,在这里爬行的每一分都让它们离夏葵越来越近,它们欲求不满地爬在地面上,家具上,将她的气息吸饱,也让触身兴奋得颤栗膨胀,变得无比粗/壮。

怪物躺在凉丝丝的地面上,那种感觉又来了,祂很确信这并不来自祂的本体,毕竟现在每一条的触手都被夏葵喂得醉醺醺,边流着涎水边吧唧嘴,仿佛黄油吃撑的老鼠,摆出任人宰割的模样。

它们已经被夏葵满足,不满足的是祂这具人类的身躯。

怪物依样画葫芦捏造了这个身躯,却不屑于了解它,因此现在也活该被它折磨。祂慌不择路,病急乱投医地用手摸到肿胀的部位,为了让它好受,也为了安抚它,祂撸了两把,这下连同着祂的触手也陷入了一种莫名的亢奋之中。

“葵葵葵葵葵葵葵葵葵葵。”

它们梦游般,索命似的呼喊着夏葵,却因为食得太饱连爬起来得力气都没有。那些残存的气息就是最黏的胶水,将它们死死粘在地上,这帮没出息的混球想得饥渴时,就趴在地上,张开口器用蛇信子去舔夏葵赤脚踩过的地板。

徒留怪物煎熬着,身体莫名发起的高热让祂陷入了滚烫之中,祂这样的冷血动物也能获得体温这种东西吗?怪物的意识已经飘如宇宙,与星辰并列,难以思考这些尘世里的东西了,祂手里不断用力,直到最后,祂瞬间从万米高空坠落,烟火砰地在黑夜里炸开。

汗水滑过挺直的鼻尖,落到地板上。

怪物茫然呢喃:“葵葵?”

夏葵坐在浴缸里和公关部门敲定了稿子,并及时在社交平台上发出,她又与秘书打了个简短的视频通话,双方互相跟进了信息,最终把媒体招待会确定在下午三点。

等把一切处理完毕,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夏葵也没有管怪物,趁着祂没来打扰之前,快速卸妆洗漱,做完了皮肤保养。

忙完这一切,夏葵才想起找怪物,她踩着拖鞋走下楼里去,看见那些触手各个躺得四仰八叉,魇足地在舔嘴,而怪物长手长脚地蜷缩在沙发边上,额发覆着眼,胸膛激烈地起伏着,手缓缓地抽出,空气间弥漫出难以形容的味道。

夏葵的脸色微变。

她知道怪物的心脏不在左侧胸膛,便猜测这不过是一副皮囊,如内里经络与人类不同,完全想不到原来祂也会……所以,在祂保持人类的形态时,用人类的招数对付祂,究竟能不能让祂死?

这些都不得而知。

夏葵站在那儿冷静地打量着怪物发颤的身体,直到怪物抬起眼,似乎要察觉到她了,她才快步走过去,很关切地说:“怎么躺在地上,也不怕着凉。”

她顺手把餐巾纸盒递给祂,希望祂有自觉先打理一下自己,但怪物毕竟是怪物,祂哪在乎清洁,祂只知道这个地方夏葵的气息浓郁得引诱祂发了晴,现在祂正敏感着,夏葵一靠近,那种感觉再次激烈地回流到祂的身体里。

“葵葵葵葵。”祂痛苦地呻/吟着,仿佛被高烧烧糊涂的孩子,说不出完整的一个句子,只能唤着上帝之名,向它告解,求一次宽恕。

但祂毕竟不是孩子,所有的脆弱无助,依赖流连都只是这副皮囊带来的假象。

祂是触手怪物,祂的思维,情感从不与人类相通,祂没有礼义廉耻,没有道德准则,只有生命基因赋予的本能,本能让祂拥有强大的进攻性,要祂掠取,要祂豪夺。

所有的本能只指向两个最终极的目的,生存和繁衍。

祂猩红的瞳孔里有被污染的欲,可更多的还是无机质的冰冷,祂顺从本能将夏葵压倒在地上,居高临下地注视她。

祂什么都不懂,那些被喂饱的触手懒懒地躺在地上连半步都不肯挪,被大火烧得干渴的只有祂,以及那个好似通向祂‘心脏’的部位。

祂顺应本能,凑到夏葵耳边,脆弱无助地求饶:“我不知道怎么了,你帮帮我,我又变得好奇怪……”

但那双手却强硬地钳制住了夏葵的手腕,将之拧在头顶,粗粝的指腹贴着她白皙肌肤下清晰的动脉经络,好似她回绝后,那些维系她生命的青筋就会直接被祂挑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