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都堵在正门,因此夏葵打算带着怪物从小偏门绕出去。
怪物‘完成’交/配后,乖戾一下子就去了大半,把触手塞进身体里,埋头跟着夏葵走,也不问她的安排,只用大掌牢牢地牵着她的手。
祂的黏糊劲一如既往,哪怕掌心与夏葵相扣,身体也忍不住凑过来,双方胳膊交缠在身侧,贴近了能闻到夏葵发间的香味。
怪物忍不住,跟有个小狗鼻似的,时不时抽动,挺拔的身骨弯成遒劲有力的弓,低下的唇瓣差点吻上夏葵的卷发。
发丝抽动,薄唇在凉湿的空气里落空,夏葵神色正常,好似真的没有察觉到那个落空的吻,她说:“先松手好不好?我要撑伞。”
她扬手,给怪物看她手里握着的长柄黑伞,怪物挑了挑眉,祂此时方才注意到雨声淅沥,从瓦檐下飘落,在走廊里积起了小水潭。
祂耳聪目明,在这之前倒不是没有注意到下了雨,而是这点雨水根本碍不着祂什么事,祂没有必要对此上心。
但祂的配偶是这样郑重地对待这毛毛小雨,还耐心地跟祂解释:“人不能被雨淋湿,否则会感冒发烧。”
怪物想,人类的脆弱程度当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击破祂的想象。
祂虽则不满,但还是把手松开,看夏葵撑开伞,把宽大的伞面罩在两人的头顶上,怪物嫌弃地从伞下走开。
这样区区小雨,根本不值得祂武装起自己,若当真撑伞走在雨中,委实是一种堕落,何况祂还需要向夏葵展示祂强健的体魄,让她明白祂是一个可见不可得的良种配偶。
因此怪物头回主动雨夏葵拉开了距离。
夏葵惊讶地挑了挑眉,她看了眼握在手里的伞柄,很满意这出乎意料的收获,道:“你不撑没关系吗?”
“当然,”怪物用自卖自夸的语气道,“哪怕天上下的是硫酸,对我来说也没关系。”
夏葵的笑就淡了些,她撑伞走进雨中:“你跟着我。”
怪物跟着她走了两步就觉得不得劲,祂躲开了伞就是躲开了夏葵,原本浓郁的馨香成了飘渺的缠丝,只容祂若有似无地嗅到,而不是如刚才那般,仿佛老鼠入米仓,任祂大快朵颐。
更何况与夏葵分离失去的不单单是馨香,还有那温热鲜活的体热,柔软嫩滑的皮肉,这些触觉与温度和香味在一起,才足够填补怪物内心空洞的欲念,而不是现在这样,随手捞过只有冰冰凉凉的雨丝。
可若是现在跟上去钻了伞,祂方才的夸耀就显得像个笑话了。夏葵对做祂配偶的意愿不够高,怪物不想错过表现自己的机会。
如此纠结之下,怪物的目光就阴沉了下来,幽怨的目光盯着夏葵的身影,嗔怪起她没有坚持邀请祂共伞。
果然还是不喜欢祂。
其实只要再多坚持一下,祂就会答应的,祂又怎么会不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呢?
可是明明刚才她还柔柔弱弱靠在祂的怀里,与祂亲近,为什么现在又不喜欢祂了?
人类当真好复杂,好麻烦,不想猜了。
怪物的双眉拢聚,压下沉沉眉骨,触手悄无声息从祂的身体里爬了出来,淋了雨,成了水鬼,恻恻爬向夏葵。
拖回去拖回去拖回去,把葵葵拖回去养起来。
圈养起来,就不需要猜了!
触手爬得快,即将在碰到夏葵时,夏葵忽然回身:“你——”
她没有注意到满地乱爬的触手,目光直直地看向怪物,只是被她的目光碰了一下,怪物体内的烦躁就被神奇熨平,祂的情绪服帖起来:“葵葵。”
祂就是被主人嘬嘬叫唤的狗狗,都不用听到名字,只要听到熟悉的声音,就立刻摇着尾巴咻地奔向主人。
那些触手爬得更欢了。
夏葵的瞳孔都缩紧了:“这些触手怎么又出来了?赶紧让它们回去!”
她语气里的惊慌让怪物失落,怔怔停下步子:“葵葵你不喜欢它们吗?它们是我……”
夏葵的太阳穴又开始疼了,触手怪物再强大又如何,祂对人类社会一窍不通,干什么事都得靠她哄着来。
“有坏人在,”她伸手一指,怪物顺着手臂看去,看她两点猩红明灭,“你不能被他们拍到触手,否则就会有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不能让别人抢走你。”
触手内心欢愉:“葵葵,没有人能抢走我,你们人类太弱了。”
夏葵道:“他们抢不走你,但能伤害我,直到我不得不放弃你为止。快,把触手缩回去,我们明明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何必要应付这些烦恼的事?”
她语气变快了,倚靠在围栏处的几个记者已经注意到夏葵这边的动静,所喜雨夜朦胧,触手又是黑红色的,他们没有办法一下子发现它们。
怪物被夏葵这几句话哄得脑袋晕涨的,祂只记得夏葵要与祂在一起,不舍得旁人带走祂,自然一下子就忘了祂的好胜要强,因此快速地把触手缩了起来。
夏葵见祂终于肯听话,松了口气,拿起光脑一看,她的自动无人驾驶汽车快到了。
夏葵快速地分析,这些媒体都是闻到味就甩不开的苍蝇,她现在行踪暴露,这些负责围堵她的媒体肯定已经在大群里喊人了,其他苍蝇很快就会到,厂房围栏是透明的,她就算再换门也是暴露在他们的视野里,根本逃不走。
但她也不能被一直困在厂房里。
所以,不如趁着人还没有聚过来,依然按照原计划从这扇门突围出去。
夏葵拽过怪物,她一米七的个子,该死的怪物却还比她高了一个头,大概一米九多了,因此听她说话时还是免不了躬身弯腰,一副很迁就她的模样。
夏葵顾不上这些细节了,她问道:“不用触手,你抱着我翻墙跑的速度快不快?”
怪物也没在乎这些细节,祂只感受到夏葵的体温,被斜飞的雨水淋过低了些,可底子还是温热的。
“你要多快,就可以多快。”怪物眉头一挑,一副但凭差遣的模样。
“好。”夏葵深吸了口气,那边的媒体人已经架起了摄像机,还有几架无人飞机高高飞起,直冲她和怪物来,显然他们对今天的意外感兴趣,也对怪物的身份感兴趣。
无人机自动放音:“夏总深夜出现在药厂是为了处理今天的意外吗?既然如此,为何不敢走正门回应媒体的问题?是因为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夏总来这里只是为了夜会情人?您与身边这位神秘男子的接触很亲密啊。”
这些无人机不仅可以放音,还能收音,因此夏葵完全不敢高声说话,唯恐被收去什么秘密。
她凑到怪物的耳边,唇瓣一张一合,气息一丝一缕:“现在就跑,我和你都不能被拍到!”
怪物抬眸,猩红色的眼眸对上无人机闪烁的红点,无人机一顿,显然是操控者呆愣住了,实在想不到竟然会有人的瞳孔是猩红色的。
而且不像是戴了美瞳,那眼眸里毫无感情,如看蚂蚁的冷漠神色真实得让人头皮发麻。
“不要再被拍到更多就可以了,快。”夏葵催促祂。
怪物喉间低笑:“葵葵。”
祂用那种抱小孩的姿势将夏葵抱了起来,绷紧的肌肉线条贴在夏葵柔软的臀部下,冰凉的胳膊横亘而过,大掌握住了夏葵的腿侧,另一只手按压在夏葵的背后。
祂足尖点地,超过一米九的伟岸身躯如若乘风般,轻盈而起,竟然与高空一百多米的无人机擦肩而过,那端操控者难以相信摄像头捕捉的画面,握着手柄的手都激动地在发动,而后下瞬,屏幕飞出雪花。
操控者难以置信,丢掉手柄,扑到同伴身边:“刚才的画面录下来了吗?”
这种无人机一般都有个云端网盘,实时上传视频音频,按理来说,此次也不该有例外,但当两人激动地打开云端网盘时,发现文件都打不开了。
损毁。
损毁。
损毁。
损毁。
一直拉到底,都是损毁。
不单是今天的文件,而是有史以来的所有文件。
两人发出惨叫声,旁边的同伴安慰他们:“没关系,无人机没了,还有人肉摄像机啊,他们的照片传回来了,没有……”
话语戛然而止。
一张张跳出屏幕的照片流畅地记录那个神秘的俊朗男子,如何怀抱姑娘还身轻如燕地翻墙而过,脚尖轻盈地落到路灯顶上,雨水飒飒,夜风猎猎,祂垂眸时,仿佛视众生为蝼蚁的魔鬼。上仰的镜头记录下的画面模糊不清,暴露了拍摄者当时的心惊。
然后就当着他的面,这些照片被一只看不清的大手一张张损毁,无论他们怎么修复,都只得到损毁的文件夹。
三人挤在面包车后车厢里,背后大汗淋漓:“见鬼了。”
“要命了。”
夏葵转过脑袋,往下看到那个个嘴巴张得能吞鸡蛋的媒体人,滑过如此心声。
偏偏怪物闯了祸还不自知,得意地与她邀功:“葵葵,我干得好吧。”
祂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好像一条渴望主人撸毛的狗狗。
夏葵却忍了又忍,再三认清怪物并非她的下属的事实,才克制住把祂骂得狗血淋头的冲动。
让你跑,让你翻墙,不是让你飞!现在谁还解释得清楚你和超人的区别。
期待的赞赏始终未来,夏葵的表情却越来越难堪,怪物有些不安地用鼻子拱了拱夏葵的脸颊,示意她转过脸去看祂:“葵葵,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夏葵嘴角抽搐:“你的身份都暴露完了。”
眼下她不得不捏着鼻子跟这几个苍蝇谈判了,只要他们肯忘掉今天的事,哪怕让信诺做他们一辈子的血包,她也得答应。
——哪怕物证被毁,但人证还在,何况实验舱那些痕迹都是真的,没一年半载根本清理不了,只要他们的嘴引来联邦军调查,信诺就完蛋了。
夏葵道:“你放我下去,我去跟他们谈判。”
但怪物的坚实的手臂纹丝不动:“消除他们的记忆需要用到触手,葵葵愿意让我用触手吗?”
夏葵愣住了,她猛然想起初见怪物时遭遇的精神攻击,祂总是表现得无害,加之又披着着俊朗的皮囊,因此让夏葵很容易忘记掉祂的可怕强大。
夏葵心情复杂道:“如果能一同消除记忆,当然可以。”
怪物笑起来,祂的舌尖讨好似的在夏葵脸上舔了舔:“如果我做得好了,葵葵要记得犒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