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我没记错的话,她上次的精神力数值,是1158对吧?”

雷蒙斯看着最新出炉的1163的数值,嘴角差点压不住枪。

徐云弈嘴角抽搐,但仍耐心地回答:“是的。”

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什么“对吧”,看似在征询徐云弈的意见,避免谬误,实际上就是在炫耀啊!

刚刚说完“她想向上波动很难,向下概率更高”,程久的最新数据就刷新了她的记录,雷蒙斯能不嘚瑟么?

在星际的精神力评级中,100以下,不算等级,没有意义。

100-499是C级,500-799是B级,800-999是A级,1000以上为S级。

像李琛自称的A+,在标准判定中没有这种说法。

只是因为每个等级都有比较强的和比较弱的,那比较强的那部分人就喜欢多划分一下,表示自己属于该等级中的强者,距离下一等级不远了。像A+、B+之类的,都是公众都比较接受的分级。

但按照研究标准,这等级划分并非只有数值差距。

每个等级间,存在某个门槛。好像只差一点就能越过,但再怎么波动,愣是被那门槛拦在外面。两个等级间,就算只差一点,表现出来的差距,可能像是差了几十点。

而“1000以上为S级”,乍一听去,好像S级的范围很广一样,实际上历史上的最高精神力者,都没超过1200。

像程久和莱恩这种超过1100的,已经快要摸到有史以来的最高值了。而程久的每次【向上波动】,都是在创造奇迹!

徐云弈同样感到惊喜,这样的实验体,才能帮他探索未知!

但他到底还是理智占上风,再次提醒,“这只是其中一次检测。”

现在只是确定了,程久的精神力确实在波动,还不能确定稳定下来以后,会是啥情况。

“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单方面下滑,那说明她就是有上涨的空间。她能创造一次的奇迹,就可以有无数次奇迹。”雷蒙斯就说。

这一次重测,意义重大。

虽然这不会成为稳定下来后的数据,但每个人都需要一点信心。包括程久自己。

如果程久直接跌破B级,她甚至没办法继续在机甲专业就读。可能不会取消就读资格,但特招生的待遇肯定没了。

而遭遇这种挫折,程久还能稳得住吗?

千万不能跌得太离谱……哪怕只是小跌一点,雷蒙斯都满意了。雷蒙斯是这么想的。

但很显然,程久给出的惊喜,远超他的想象。

他现在的口气都飘起来了。

看他这么有信心,徐云弈也没继续泼冷水,一边操作着光脑制定程久的精神力稳定方案,一边耐心地等程久被传送出来。

从传送带上坐起的程久,看起来有些失神。她的脊背挺直,但手指却在无意识地抠着传送带,带着可怜与脆弱,有点像是被抛弃的流浪猫。

徐云弈手指动了动,有点想摸摸她的头。

他能理解程久的不安。她在帝大、在机甲系最大的依仗,就是她的精神力天赋,现在连这都出了问题,她的处境可想而知。

但没等徐云弈有所动作,雷蒙斯就先说话了,“看到你的最新数据了吗?”

“嗯。”

“不要因为这次重测数据刷新了你的记录就嘚瑟。一切得等稳定下来后再说。对你来说,往上升很难,往下降却很容易。”

徐云弈有点惊讶,刚刚最嘚瑟的不就是雷蒙斯自己么?

刚刚还笑成雏菊的老家伙,现在却像对结果还不满意似的,板着一张脸。

雷蒙斯自有自己的一套教育理论。

如果程久的数值在掉,那为了避免她陷入沮丧,雷蒙斯反而会鼓舞她。

可她的数值在涨,那还沮丧个屁啊!他得防止她太飘!

像他这种老狐狸,哪能让人轻易摸清楚他的喜怒?也就刚刚实在没忍住。

“我明白。”程久乖巧回答。

徐云弈能理解一点雷蒙斯的做法,但仍有点不忍。

正好,程久抬头朝他看了过来,“徐医生,您就是负责帮我稳定精神力的医生对吗?”

徐云弈颔首,“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就是精神力与身体管理方面的专家,但到底年轻,程久不愿意信任,想找更有名的专家也可以理解。她这情况,那些专家根本不会拒绝。

但程久不假思索地说:“我愿意。”

徐云弈一怔。

没等他回过神来,程久继续说:“我想跟你商量的是另一件事,报酬问题。”

“啊,不用担心,你不用支付任何费用。”徐云弈马上说。

常规病例在校医院本来就有挺高的报销比例。程久的情况特殊,要花的钱肯定不少。但剩余费用,徐云弈可以申请各类基金覆盖。他本人也不差钱。

程久完全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但程久眨眨眼,“我说的是我的报酬。”

徐云弈:……

白嫖治疗方案还不够,反向找他要钱可还行?

这要换个人在这儿,可能已经拂袖而去了。

刚刚徐云弈所看到的脆弱与可怜,当然只是他的脑补。程久已经从系统那儿了解到了自己的状况,她有啥好不安的?她在考虑的是,该如何利用这件事。

思考一阵之后,程久得出的结论就是:借此搞钱。

这是她现在比较缺的东西。

想清楚了,程久就冷静地给徐云弈阐明利弊,“如果我的精神力刷新记录,我说的不是我的个人记录,你可以研究到前所未有的精神力变化。你想探究的奥秘,我是最可能帮你的那个人。”

徐云弈笑了,“这种事情你无法保证。刚刚雷蒙斯先生也告诉你了,在彻底稳定前,谁都无法保证数值往哪边波动。”

“是。所以,我愿意与你对赌。”

如果她做到了,她拿报酬。如果她的研究价值也就那样,或是精神力狂跌变成普通人,那徐云弈可以收回报酬,程久甚至得反向向他支付费用。

“可以。”这回,徐云弈答应得十分爽快。程久都不怕亏,他又有啥好怕的?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雷蒙斯没给程久一句安慰了。

她不需要那种东西。

徐云弈看了看雷蒙斯,又看了看程久。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但那种气质,又让人感觉格外相似。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主管着整个机甲专业的雷蒙斯对一个新生这么上心了。

其他S级,比如莱恩,也没看他做到这个份上。

让雷蒙斯另眼相待的,可能不只是她的天赋。

然后就是治疗方案的事情了,徐云弈将不久前才完成的各种备注调出来,给程久和雷蒙斯说明。

治疗方案方面,雷蒙斯没啥意见,这个听专业人士的。

他只是雷厉风行地做了保密安排:在程久的精神力彻底稳定下来前,她的情况必须对外保密,尤其是重检数据。

这不是担心校方知道程久的情况,将她踢出机甲专业。

这是怕“新纪录”引起太多不必要的关注,干扰程久。

万一就像她说的那样,“精神力刷新历史记录”,她知道这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准确地说,光是她说“她的精神力会刷新记录”,就够引起轩然大波的了。

也就这些话不会传到外面去,不然雷蒙斯刚才就会第一时间捂住程久的嘴。

事情都确定下来了,程久正要随雷蒙斯离开。

徐云弈又突然叫住了她,“程久同学。”

“怎么了?”程久回头。

徐云弈犹豫片刻,还是说:“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信任我。”

雷蒙斯认识他,愿意相信他的能力,这很正常。

但这是程久第一次跟他打交道。她也不是那种会轻信的人。

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出“我愿意接受你的治疗”。

虽然他给出的稳定精神力方案并不常规,她仍没有提出任何异议,配合得相当干脆。

说句不恰当的,这种治疗到底不是雷蒙斯本人来,不然搞不好雷蒙斯都得犹豫一下。可程久没有。

徐云弈有点难以形容,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不用客气。因为,我是相信我自己。你也可以相信我。”

程久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背着光。

而这个视角,对徐云弈来说,她就是光。

清风拂面,路旁的绿植摇曳。她好像跟美好的一切都有关。

徐云弈盯着前方愣愣出神。

他知道这不符合礼仪,为了掩饰,他没话找话地说:“那个,程久同学,别看雷蒙斯先生那么严厉,他其实很关心你。”

虽然以程久的性格,不是会因为雷蒙斯的严厉而沮丧的类型。但徐云弈想,也许,多感受一点关怀,对她来说不是坏事?

主要是,他和她的关系,过度关怀不合适。那他就帮雷蒙斯先生表达一下好了。

程久挑挑眉,“咳……徐医生,我不知道别人躺在检测仪里是什么感觉,但我躺在里面,其实可以感知到外面的动静。”

医疗舱就是个小黑屋。

但精神力检测仪可不是。

它甚至会给程久一种“我是世界主宰”的错觉,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中。

雷蒙斯的嘎嘎大笑,她可都听到了。

徐云弈表情古怪。

这家伙。

雷蒙斯能演。

她就静静地看着他演,相当配合,愣是一点儿破绽都没表现出来。

徐云弈默默丢掉刚才那莫名的情绪,将这一特点记下。

这是S级精神力特有的能力吗?一般人检测精神力,可做不到程久这样。至少雷蒙斯这个A级就不知道,不然就不会演那么蹩脚的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