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流民组成的叛军被打退,暂时是安全的。被孙家派出去的下人,两天后也都被孙家老宅的人送了回来。
老宅的人躲进山洞之前,在村子的外头挖了坑,设了陷阱。
孙承辉派去的人,都被坑进去了,还是老宅的人下山之后,才把人救出来的。
但老宅的人刚下山没多久,另外几路叛军就来了,他们又得躲回山里去。
掐指一算,还有两天的时间,敌军才会到达战场。
两天的时间,她再怎么也能把渣男的机缘搅黄了。
“城外危险,我把家里的刀带上,再带两捆绳子,干粮和水也不能少……”许南星出行前,理直气壮的和孙家索要出行的物资。
“既然你想带,那就带上吧。”孙承辉没有拒绝。
许南星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去收拾东西。
那狗男人会获得大庆皇室的宝藏,是因为掉下山崖的时候,被树枝勾住了。
待会儿她就去把那些多事的树砍了,看他掉下悬崖挂哪儿。
瞧许南星那副积极办事的样子,孙大郎私下对孙承辉问道:“父亲,你就不怕她走了就不回来了吗?”
孙承辉还没回答,王氏就冷笑着回道:“不回来的话,就给二郎换个更听话的媳妇儿到下面陪他。地下那么黑,二郎胆子又小,他一个人怎么待得惯。”
听到这个解释,孙大郎的表情放松了下来。
知道要出城,许南星的心情不错,和她同行的马婆子表情却有些难看,脸色苍白,刚一踏出家门,她的腿就打起了哆嗦。
“这街道上怎么还有血呢,人也没有几个……”马婆子的语气微颤,脚步艰难。
“你行不行啊,不行你还是回去吧,别到时候拖我后腿。”许南星一边嫌弃的赶人,一边大步向前走。
如果不能半路把人甩开的话,她还得和马婆子一起去孙家老宅,把人带坑里才能甩掉。
可老宅的那些陷阱,她也就听说过,没亲自体验过,她要是自己也掉坑里,这两天的时间就白费了,还不如在城里把人甩开。
她在泰安城生活多年,没有比这更熟悉的地方了。
仗着熟悉地形,许南星越走越快,还故意在转角的地方兜了个圈子,然后撒腿就跑。
“人呢?许南星人呢?”一晃神的功夫,人就消失不见,吓得马婆子的腿更软了。
许南星一甩开对方,就直奔城门而去。
封城之前,出城的马车排着长队,如今城门开了,出城的人却寥寥无几。
没有特别紧要的事情,谁都不愿意这个时候去城外冒险。
看到这样的情况,就连许南星的脚步也迟疑了一瞬。
孙家派出去的人最后能安全回来,不代表城外没有残余的叛军,或是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
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的躲在孙家,等叛军破城。
可许南星不想照着上辈子原封不动的重活一次,也不想对她那么好的许文君重蹈覆辙。
许南星深吸一口气,抛开脑中那些杂念,继续大步的往前走。
出城的人员,没有进城人员的检查严格,许南星包袱里面的两把菜.刀藏得好好的。
叛军刚来扫荡过,村子里的百姓都躲山里避祸,城外人烟稀少,许南星一路走来,没遇到什么阻碍,很快就到达了此行目的地,断头崖。
断头崖那边风景甚美,可掉下去摔得尸骨无存的读书人太多,现在已经没人稀罕来这边。
“这崖也太陡太深了,都看不见底,我带的绳子好像有些短。”许南星探头往崖边看的时候,脸皱成了一团。
城中现在还没有商铺开门,想买绳子都没处买,许南星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先将就着用,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把身上的绳子又打了一个结,锁定的目标,许南星就开始向那棵大树爬去。
这崖太陡,留不住土,大树不多,许南星决定把它们全砍了。
那么多读书人掉下断头崖,都被摔得粉身碎骨,就许文君的丈夫掉下悬崖,不仅没有摔死,还得到了大庆朝的宝藏。
当初听到这个秘闻的时候,许南星都震惊于对方的运气。
所以这次砍树的时候,超过手腕粗的树,许南星都不准备留情。
宝藏就在崖底,她暂时搬不走,能动的就只有崖上的这些树了。
许南星在半山腰‘咔咔咔’的砍树,眼看着刀下那棵大腿粗的树要被砍断的时候,崖底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啸。
“有人?”
许南星砍树的手顿住,表情有些难看,“后面那批乱军,不是过两天才到吗?还是文君姐当初说错了时间?”
要是宝藏已经被人得手,那她还砍什么树啊。许南星忽然就觉得自己提不动刀了,跨坐在树干上,神情有些沮丧。
但很快崖底又传来了其他动静。
“你们想让我死哈哈哈,果真是我的好皇上,好狠毒的心肠……”
“殿主中了毒,坚持不了多久,速战速决……”
隐隐约约的声音,许南星听不太真切,但她心中还是有了一点猜测,忍不住继续摸索着向崖底靠近。
绳子的长度有限,许南星没办法直接到达崖底,但她所在的高度,也足够让她看清崖底的战况。
看清之后,许南星也不敢妄动了,藏在树枝中间装死。
崖底,一个仙气飘飘白衣白发老者,正在被三十多名黑衣人持剑围攻。
老者手中没有武器,却能徒手捏断敌人的脖子,在敌人口中的血喷出来之前,他还能从容的离开,步伐犹如鬼魅。
大开杀戒过后,老者身上的白衣滴血未沾,足见其实力逆天。
黑衣人明知不敌,却无一人后退。
“杀!今日所有人都要为这批宝藏陪葬,包括殿主。”
“你们果真是皇上的一群好狗,既然想死,我成全你们。”老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悲凉。
在此之前,他和这群暗卫一样,忠于皇室,忠于皇上,今日双方还没反目的时候,他心中还想着,安置完这批宝藏,就去保护小太孙。
但皇上却不信他,就因他功夫太高,高到皇室已经无法辖制的地步。
“你们也太小看超一品高手的实力了,这点剂量就想毒.死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为了降低老者的警惕,暗卫中有人和老者喝的是同一壶水,那暗卫半炷香的时间没到就毒发身亡,老者却还能力敌三十人,不见颓势。
老者的实力,确实超乎了预期,领头的暗卫说道:“催魂散无药可解。杀了我们,你也活不了,殿主何不为皇上尽忠,自.裁于此。”
“狗屁尽忠。我以前还不够忠心吗?江湖上谁不骂我一句朝廷走狗,可如今我是什么下场?”老者嗤之以鼻。
今日之前,皇上若是对他好言规劝,他说不定还真能为皇室舍命,但今日之后,他心中只剩怨愤。
想到这些,老者动手愈发不留情面。
许南星躲在树上,看着老者干脆利落的扭人家的脖子,忍不住腿肚子有点发软。
她虽经历了几年乱世,但运气好,跟对了人,一直被安置在大后方,没遭过什么罪。
没亲自上过战场,也很少跟人亲自动手,看到老者就连杀三十人的场面,许南星缩成一团,恨不得今日自己没来过,生怕自己引起了老者的注意。
“谁鬼鬼祟祟的藏在暗处。滚出来。”
老者杀完敌人,从怀中掏出手帕,细细的擦拭手上的血迹,眼神精准的锁定了许南星藏身的位置。
“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许南星暗中祈祷。
老者冷哼一声,手臂稍抬,许南星就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吸力,身体变得不受自己的控制,直奔崖底而去。
‘呲啦’一声,许南星听到了绳索断裂的声音。
脚下的每一步,都在自己的预料之外,但许南星最后却平稳落地,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了老者手中。
想到老者刚刚一捏一条人命的狠辣模样,许南星不带一丝犹豫,立马求饶。
“大人饶命,小女子刚刚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
老者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许南星手中的菜.刀和腰间的绳索,冷声问道:“你来这断头崖做什么?”
“砍树。我爹说,半山腰那棵树,像是沉香树,应该值钱,让我来砍。”许南星睁眼说瞎话。
“沉香树。”老者轻蔑的‘嗤’了一声,手一松,许南星就狼狈的跌坐在了地上。
眼见自己逃过一命,许南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一颗药丸就被老者弹入她的口中。
药丸顺着咽喉,直接入腹。
感受了一下口中药丸的余味,许南星非常笃定,这颗药是毒.药,还是剧.毒,她的医术普通,解不了这样的毒。
那狗男人掉下悬崖,获得了皇室宝藏和武功秘籍,她掉下悬崖,就被捏脖子、喂毒.药。
这不公平!
许南星哭丧着一张脸,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此药名为七日醉,七天内拿不到解药,你就会死。”
这药效,哪怕老者不说,许南星也能大致猜到,她瞄了瞄手里的菜.刀,设想了一下一刀砍死对方,夺取解药的可能性。
但很明显,她毫无胜算。贸然动手,说不定还会激怒对方。
老者随随便便就能捏死她,愿意浪费一颗毒药,说明她还有点用处,暂时死不了。
许南星呜咽一声,果断认怂,“大人饶命……”
“闭嘴!”
老者斜睨了许南星一眼,不再管她,自顾自的开始打坐疗伤。
许南星没作妖,老老实实的等了一会儿,然后就看到老者大口吐血,血色乌黑,看着就不正常。
老者神色淡然,拿出手帕,擦干净嘴角的血迹,继续闭眼运功。
‘噗’的一声,又一口血喷出,血中还带着些细碎的块状物。
刚刚老者和暗卫说的话,许南星都听见了,催魂散那样的毒,根本就没有解药,就算老者武功再高,也活不成。
她来得很不巧,哪怕再晚一天,这宝藏都没人跟她抢。
怎么就差了那么一点运气呢。
许南星哀怨叹气。
“你叫什么名字?”
“啊?问我吗?我叫孙小草。我有个没出五服叔父,在泰安城中做县史,还有几个族叔……”这老者一看就不是个简单货色,怕惹上什么麻烦,许南星果断把孙家搬了出来。
看许南星一副‘别害我,我有靠山的样子’,老者冷笑一声,“不过是芝麻大点的小官罢了。我看你还算机灵,去帮我办件事,事成之后,我给你解药。”
“大人您说,我肯定帮您办好。”
“我还有一群忠心的属下,在城中等我消息,你进城,帮我联络他们。”
老者说到一半,又喷出了一大口血,他冷笑着把嘴角的血擦干净,继续吩咐道:“你去找城中的乞儿,让他们在城中散布流言,就说九大派的俘虏,分别关在断头崖底,和避暑行宫的翠云院的地窖中。此暗号一出,他们就会来找我。你去吧。”
“好。我去。”许南星先是应承了下来,然后才弱弱的表示:“我腰间的绳子断了,不能原路返回。大人能否指点小女这崖底的路该怎么走。”
许南星这话一出,哪怕老者面无表情,她也觉得脖子发凉。
生怕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会被捏断脖子,许南星赶紧补充,“大人您只要给我指个方向,7天的时间,我定然能把话带到……”
之前老者和暗卫对阵的时候,故意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若是周边有人,也该像许南星一样冒头了。
可断头崖平时人迹罕至,他运功疗伤许久,也没有其他人出现,他身边只有许南星可用。
老者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妥协道:“山中密林,多蛇虫鼠蚁、豺狼虎豹,你一个没有江湖经验的普通女子,过不去。你靠过来,我渡你些内力,助你从崖上走。”
还能这样?
这就是超一品高手的能耐?
不待许南星回答,老者就把许南星捉到身旁,点穴定住身形,直接开始传功。
“啊?啊!!痛!!!大人,您饶了我吧,太痛了……”
许南星惊叫出声,面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
“不知所谓的蠢货。老夫这身内力,可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许南星嚎得最大声,但最狼狈的,却是她身后的老者。
老者口中的鲜血不断溢出,把身上的白衣染得通红,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