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寅开车将许义白送回了公寓楼。
许义白跟白寅道谢之后,下车走进了公寓楼。
今天出门的时候是他与蝴蝶。
现在回来的只有他自己。
发生了太多事,让许义白觉得有些疲惫。
一丝叹息从许义白嘴中溢出来。
他忍不住捂住一下嘴。
没有什么好叹气的。
他帮蝴蝶找到主人,算是完成自己的目标。
无论蝴蝶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回到主人的身边都是蝴蝶的期盼。
许义白脱下外套,感觉有点饿了,他决定给自己煮一碗面吃。
往厨房走的时候,看到了放在椅子上的小背包。
许义白愣了一下。
这是他给蝴蝶准备,让蝴蝶用来放自己的东西。
蝴蝶离开的太突然了。
连背包都没有拿。
不过想一想,里面也许没有什么蝴蝶想要带走的东西。
许义白走过去拿起蝴蝶的背包,里面是他给蝴蝶准备的衣服还有……
一张纸?
许义白放下手里的背包,将折叠的纸缓缓地展开,是蝴蝶的字迹。
纸上的第一句映入许义白的眼睛。
【许先生是你在看这封信吗?】
许义白有些惊讶,这是蝴蝶留给他的信?
【这封信是如何达到许先生手里的,是你发现的,还是我亲手给你的。】
我发现的。
许义白在心中默默地回答。
【应该不会是我给你的,我没有这样的勇气。】
【许先生看信的时候,我还在你的身边吗,还是我已经回到了主人的身边。】
你已经回到了你主人的身边,蝴蝶。
不,应该是落萤,这才是你的名字。
许义白抬眸,似乎能看到了蝴蝶拿着笔坐在桌子前,一脸认真地给自己写下这些话。
【我最近总是在做噩梦,每次醒来许先生都守在我的身边,我觉得很温暖。】
【当然,我不是因为许先生在我做噩梦时在我的身边,我才觉得你是一个温暖的人,从相遇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是非常好的人类。】
【许先生,还你记得你决定带我找人主人的时候,对我说过的话吗?】
许义白考虑一下,接着往下看,上面写着:【你说无论我是好妖怪还是坏妖怪,不想交给别人决定,你要自己见证我是什么样的存在。】
啊。
是这样的。
许义白想起来自己最初是不想把蝴蝶的生死交给上层决定。
低叹再一次从嘴边溢出,许义白这一次没有像刚刚那般在意自己的叹气,而是继续往下看信。
【我有一件事瞒着许先生,其实随着梦境的出现,我的记忆逐渐恢复了一部分,是我二次化茧前的记忆。】
【许先生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梦到了一个跟我有着相同容貌的男人。】
【准确地说,应该是我跟他有着同样的脸,因为我喜欢上一个人类,我希望她成为我的主人。】
【可是那个人类喜欢着一个男人的脸。】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因为他当初救了我,所以我才能够活下来。】
【妖怪与人类不一样,如果要说哪里不一样,我觉得是感情上的不相同。】
【我爱上了救命恩人的恋人,她是一个女Alpha,恩人是一个Beta,恩人因为自己不是Omega而遗憾,但是对于身为妖怪的我来说,无论是什么性别都没关系。】
【她是人类,我想要在她的身边。】
【我希望她成为我的主人。】
【可是她没有成为驭妖师的资质,她的潜意识中,不愿意让自己的精神力有任何负担。】
许义白知道驭妖师不是所有人都能担任的,似乎要身体能够承担给妖怪的某种媒介。
这种媒介会给精神带来很大的负担。
所以驭妖师多数都是Alpha,因为Alpha的精神力很强。
Omega也有驭妖师,因为Omega一旦有了自己的Alpha,那么Alpha可以帮自己的Omega承担大部分妖怪需要的精神力。
乔子兰是Alpha,她担心妖怪给自己的精神力带来负担也很正常。
大部分拒绝成为驭妖师的人,都怕有一天自己会被妖怪拖垮。
【那天的梦境,我逐渐地想了起来,恩人……他叫罗萤。】
【他带着我躲在一个废弃的小屋里,他生病了,我很担心,只能出去给他找药物。】
【我遇见了那位花店的店主。】
许义白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区筱的存在。
【花店的店主说能够实现我的愿望,让我可以替代罗萤留在她的身边。】
【她喜欢罗萤的脸。】
【我可以让你拥有罗萤的脸。】
许义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一层凉意覆盖上他的皮肤。
区筱。
花店的店主。
这个地区的权势者之一。
竟然是她对蝴蝶提议的换脸。
【那位店主让我觉得很危险,她知道我的贪念,而我无法消除自己的贪念。】
【我询问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普通的无价之物。】
【因果循环。】
【如果她想要得到你,那么就会为你付出代价。】
【那位店主这样告诉我之后,我很犹豫,可是……她又对我说……】
【毫不费力就得到的,她不会珍惜的。】
【我难以拒绝,不,我连一丝拒绝的念头都没有,我想要在她的身边。】
【跟人类需要空气一样,我也需要她。】
【她不需要做什么,就是我生命必须拥有的存在。】
【许先生,我不敢告诉你这些记忆,因为我不是一个好妖怪。】
【你说人类有法律,有秩序,有正义,可是我出生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去摸索的路。】
【我丢下了生病的恩人,用他的脸继续在她的身边。】
【我要为此付出代价,我的一切都是模仿他,名字,脸,自我。】
【许先生,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在你的心中是什么样的妖怪?】
【一个蝴蝶没有翅膀,像爬虫一样挣扎着,没人知道它真正的模样。】
信只到这里,没有继续往下写。
蝴蝶是已经写完了,还是暂时只写了这么多,许义白已经不得而知了。
他沉默了许久。
如果不是蝴蝶留下的这个信。
他都已经忘记自己最初的目标,其实是想要看蝴蝶是不是应该被处决的妖怪。
许义白当时很清楚,如果将蝴蝶上报,他肯定活不下来。
那么,对于现在他来说,蝴蝶是一个什么样的妖怪?
从他渐渐地遗忘了自己是想要判断蝴蝶是好还是坏时,
当他将来到这里的目的下意识地认为是给蝴蝶找主人的时候。
答案已经如此明显了。
他觉得蝴蝶是一个好妖怪,值得他去帮助的妖怪。
他已经没有在去审视蝴蝶是不是值得他帮助了。
许义白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信纸上写着区筱的那一段。
——我不会掌控任何命运。
明明她是这样对他说的。
可一切都是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就是为了从那位乔部长的手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如今因为蝴蝶留下的信,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罗萤因为爱上乔子兰,而意识到她没有真心对他而出逃。
区筱利用这个机会,让蝴蝶产生了换脸的念头。
让蝴蝶拥有罗萤的脸,这件事不止动摇了蝴蝶,也让乔子兰产生了期待。
乔子兰在为了给蝴蝶换脸而找上区筱的那一刻。
她的一举一动,以及落萤的选择都在区筱的掌控范围之内。
她很危险。
这是许义白身为警士的第六感告诉他。
既然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那么罗萤呢?
罗萤能够活下来,是因为曾经给过她一个特别的花种。
不对劲,还有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许义白握着信纸,静静闭上眼睛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他与蝴蝶突然被袭击。
从区筱出现的那一刻,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了。
让他的思考有些断线。
罗萤的形象又一次浮现在许义白的眼前。
记忆逐渐地清晰了起来。
罗萤的脸看起像是烧伤吗?
不对。
因为跟烧伤有点差距,所以他开始才没有想到是烧伤。
如果是烧伤,罗萤的身上应该有更多的痕迹,可是他只有脸特别的严重。
罗萤的脸是故意被毁坏的。
……
为了让喜欢那张脸的乔子兰,会选择留下蝴蝶。
那么毁坏罗萤脸的人……
许义白低头看向自己攥得皱巴巴的信纸。
他缓缓地撕碎了信纸。
区筱很危险。
他很清楚。
可他还是决定留下。
许义白走到垃圾桶前,松开了手。
细碎的纸片落下,飘忽摇摆的模样仿佛许义白的心情。
区筱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
可是,她同意了他留下。
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什么价值。
突然她放大的脸庞又浮现在许义白的眼前。
许义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又想起了她刚刚吻他的样子。
总…总不能是因为喜欢他吧?!
******
“请你验收一下。”
脸上缠着绷带的男人,声音嘶哑地将一个小盒子推向区筱。
坐在男人对面的区筱打开盒子,她身后的轻笼探身,靠近盒子,然后对区筱点了点头。
“陆先生,你报酬我确实收下了。”
区筱露出微笑说:“你们陆家不愧是花匠氏族。”
男人什么也没有说,而是解开脸上的绷带。
那一张勉强能称为秀气的脸,是蝴蝶曾经的脸。
陆落垂眸看向盒子,那是陆家的传家宝——【水韵莲】的花种。
他用来跟区筱做换脸的交易。
既然是换脸,自然不能只让蝴蝶拿他的脸。
他也要蝴蝶的脸。
陆落想到乔子兰对他的态度,他抚摸着自己的脸庞。
“结果就如同区老板说那样,她只要那张脸。”
区筱的手指轻轻抚摸放着花种的盒子说:“我说过的,你们之间没有缘分,只要你给我【水韵莲】,我可以帮你留在她的身边,结果你非要试探她。”
“爱是存在的。”
陆落似乎在笑,但是看起来像是要哭。
“只是在我这里存在而已。”
区筱什么也没说。
陆落看向她问:“我看起来很傻吗,区老板?”
“想要去证明不存在的东西。”
区筱手指轻轻敲着盒盖,“是一种勇气。”
“假话。”
陆落低声说,“看来区老板觉得以后还有能用我的地方。”
区筱不可置否地说:“陆先生对花的培养,我觉得很有天赋。”
陆落起身说:“那么就等我得到稀有的花种再送给区老板吧。”
区筱露出微笑,对轻笼说:“送客。”
轻笼应声,走到陆落的身边,准备为他引路离开会客厅。
“区老板,谢谢你。”
听到陆落这样说,区筱语气淡漠地说:“交易而已。”
“虽然我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但我还是觉得【爱】应该是美好的。”
陆落对区筱微微鞠躬:“可能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但是我获得美好,你不知道。”
区筱微微一笑,看着陆落跟着轻笼离开了茶室。
茶室的门很快就被敲响。
区筱没有让对方进来,而是自己走了出去。
白寅站在门口,对区筱露出温柔的笑容:“看来委托结束了。”
区筱点头说:“对,东西都拿到了。”
“我刚刚看到陆先生还是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区筱轻笑:“毕竟是失恋。”
白寅轻叹:“不知道他之后有什么打算。”
她异色的眼瞳微微转头,透着冰冷的浅光。
“希望他再遇见一个‘美好的爱情’吧。”
白寅:……
那么就希望陆先生下一次恋爱,可别把命都弄丢了。
“对了,小白,你明天让许义白从那个公寓搬出来。”
白寅惊讶地问:“为什么?”
区筱平静地说:“不给工资,但是供吃供住,我可没说让他免费住公寓,那不是耽误我挣租金么?”
“那他住哪里?”
区筱弯起唇角:“明天问一问他想住哪里?”
白寅心中低叹。
许义白哪有其他地方可以住,结果还是要收人家住宿钱。
他家主人,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