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没有问题。】
阙绿似乎没发现楼炎彬对自己的试探之意,微笑着接过笔:【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
楼炎彬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便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了两名死者的名字:“我是这样想的……目前的证据并没能很清晰地对凶手进行侧写,所以我们只能基于有关人士给出的证词来推断不在场证明,进而缩小嫌疑人的范围。至于那个好像在当预言家的赵武敬,就先把这个有点不科学的家伙放一放。”
阙绿点点头,表示对他的观点的认可。
楼炎彬在赵文成的名字下面分出两根枝桠,分别写上【真】【假】二字,继续道:“那么,关于赵文成的死亡,基于宁淑慧的证词,就有了两种可能:第一,宁淑慧说的是真话,她的确看到了疑似赵文成的人站在二楼露台上,但赵文成不可能在八点的时候还活着,八点十分被宁淑慧发现的时候已经躺在冰柜里胸前插刀了。我今天凌晨和陈翔宇试了试,如果把一个一百五十斤的成年男性抬起来,塞进冰柜,在对方不挣扎的情况下,至少得花两分钟,这还是在我力气比较大的前提下。而凶手是不知道宁淑慧会花多久到达206包厢的。”
阙绿:【所以你认为,如果宁淑慧的目击证词是真的,凶手的作案手法只有提前杀害赵文成,随后假扮赵文成露面,吸引宁淑慧前来发现尸体。】
“对,但是这里就有了解释不通的地方。”
楼炎彬拿出他让二队搜集来的、那六人所穿的定制礼物的照片:“首先,凶手为什么要假扮赵文并成露面,直接悄悄离场、让尸体被发现的时间进一步推迟,不是更好吗?其次,宁淑慧在昨晚的证词是:尽管戴着假面,但她通过手表和定制礼服判断,那人就是赵文成……那么凶手是怎么拿到赵文成同款的定制礼服的?接了赵文成委托的服装店保证他们没有泄露顾客隐私,也没有做备份的礼服。最后,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在赵文成的名字右侧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邪魅一笑的表情:“就当他是凶手吧……我觉得凶手在等宁淑慧,就好像他的扮演目的就在于此。但是,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我的猜测,甚至我们现在连赵文成到底死在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阙绿冲他笑笑:【不,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不过还是先把你的想法说完吧,如果宁淑慧说的是假话呢?】
“如果宁淑慧说的是假话,那又有两种可能。”
楼炎彬在【假】字下面继续分出两根枝桠,分别写上【主谋】和【帮凶】:“她是绝对做不到把赵文成塞进冰柜里的,要么她指使别人杀人,要么她看到了别人杀人并选择帮凶手遮掩……但如果她是主谋,那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同伙又是谁?如果她是帮凶,那现在能让她放弃一切帮忙遮掩的,好像只有赵武敬。”
阙绿明白他在想什么:【但赵武敬似乎也没有杀人的动机。】
“没错,而且说到团伙作案,又会把丁姗姗的死牵扯进来……今天早上我们还在开会讨论,赵文成和丁姗姗这对未婚夫妻先后死亡,难免会让人觉得他们的死是同一人所为。但如果其实不是呢?如果是两个人团伙作案呢?如果是不同的凶手恰好都在同一个时间段杀害了自己想杀的人,最后意外产生了这样的结果呢?”
楼炎彬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天时间得到线索还是太少了……哪里来的畜生东西把自己的痕迹抹得这么干净?”
他捂住自己的嘴巴,确保大小姐看不到他肮脏的骂人话语,简单发泄了一下心头之恨后,才在阙绿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正襟危坐:“好了,我说完了,到你了。”
阙绿神秘一笑:【你看好了。】
她大笔一挥,便在白板空余的位置作起画来。
楼炎彬认真围观了三秒钟,便被阙绿的大作深深震撼到了:“你……”
阙绿帅气收笔,自信昂首:【怎么样?】
楼炎彬简直无力吐槽:“……你画的是什么东西啊?这线条歪七扭八跟蚯蚓似的完全看不懂啊!这是一个人吗?这也是一个人?为什么你能画出三个各有各的丑法的人啊?”
【哎呀,外表不是重点,内容才是精髓。】
阙绿一脸严肃地指了指那三个特别丑陋的小人:【你再仔细看看。】
楼炎彬揉揉眼睛,强忍住自己内心对豪门大小姐的艺术素养的质疑,开始细细打量阙绿笔走龙蛇所描绘的抽象画面。
如果给这三个丑陋的小人起名甲乙丙的话,那么阙绿所画的内容,就是:甲和乙吵架,乙和丙吵架,甲在丙的心口插了把刀子。
楼炎彬:“?……呃,你的意思是,凶手杀赵文成是因为丁姗姗?”
阙绿点点头又摇摇头,鼓励地拍拍楼炎彬的肩膀:【不完全对也不完全错,你再仔细看看?】
——这简笔画还能看出什么?
楼炎彬很想这样问阙绿,但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绪:“啊,你等下,二队发来的消息……他们说在赵文成公司里走访了一圈,得到了两个信息。”
“第一,作为公司掌权人的赵文成性格温和,与人友善,基本上没有仇家,几乎所有员工都认为,公司还是高远建材批发厂时的那起房屋倒塌事件是意外;”
“第二,宁淑慧的受害者家属身份在公司内部不是秘密,很多员工认为,赵文成把宁淑慧调成清闲又有工资的生活秘书,就是为了对她进行补偿。但宁淑慧本人……似乎仗着这个身份,没少在公司里狐假虎威啊。”
楼炎彬收起手机:“也难怪她昨晚看到赵文成的尸体,哭得那么真情实感的。那她今天对赵武敬的袒护,难道是原来的靠山没了想找一个新的?”
他盯着白板上歪七扭八的线条沉思良久,忽然觉得脑袋中灵光一现,似是有什么念头突然间拨开云雾,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个聪明的凶手,一个预谋许久的凶手,一个似乎在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凶手,真的会是在KTV三楼驻足两个小时、不给自己找任何人证的宁淑慧吗?
一定还有什么细节是他没有注意到的。但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他分身乏术,现在没有办法去现场看看具体情况。
楼炎彬拿起手机,拨通了陈法医的电话:
“喂,陈法医,是我,尸检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有的,楼队,我们正想在今晚的会议上展示这个新发现。”
陈法医回答道:“你回头也和林小姐说一声,我们在死者赵文成的后颈处发现了一个微小的针孔。不过具体是往他的身体里注射了什么东西……还得等进一步的化验结果。我们结合现场的相关特征分析认为,应该是凶手给死者注射了麻醉剂或者安眠药一类的东西,在赵文成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将他塞入冰柜,最后用刀刺穿了他的身体。”
“麻醉剂或者安眠药啊……我知道了。”
楼炎彬放下手机,看向一旁正在继续作画伟业的大小姐:“已经快两点了,要不要去见一见昨晚送丁姗姗回家的网约车司机?”
阙绿摇摇头:【你去吧,我得去看看赵武敬。虽说已经拜托了其他警员帮我问几个问题,但他的表情变化还是自己亲眼所见比较好。】
“好,那我就先——你别动,戴着的花有点歪了。”
楼炎彬伸出手,用自己所能够使用的、最轻柔的力道,帮阙绿扶住她鬓角那摇摇欲坠的花朵,随口感慨道:“你好像很喜欢花。”
阙绿冲他笑笑:【是啊,所有的植物我都很喜欢。那我就先走了。】
楼炎彬点点头,在阙绿离开后,又一次将目光放在了方才他们用于交流的白板。
犹豫再三,楼炎彬还是选择在手机拍照记录后,将白板上的内容尽数擦去——尽管直觉般的感受告诉他,再好好研究研究大小姐的画作,他一定会有新的发现,但同样是直觉般的感受告诉他,不应当把他和大小姐交流的痕迹留下来。
唉,还没结婚呢,他已经觉得自己半个身子躺进婚姻的坟墓了。
楼炎彬忧愁地叹息。
他劝慰自己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便推开了会议室的门,恰逢二队的舒喆英迎面走来,见到他便是眼前一亮:“楼队!你来的正好!昨晚送了丁姗姗的网约车司机刚好到局里。我带你过去?”
楼炎彬:“行,麻烦你了。”
舒喆英笑嘻嘻的:“哎呀哎呀,不麻烦。你刚来局里没多久,肯定还不太熟悉吧?不过我看你和林小姐的关系倒是很好呀,嘿嘿。”
看他这副挤眉弄眼不正经的八卦样子,楼炎彬只觉得有几分好笑:“我发现你们好像都很喜欢那位林小姐啊?”
“哎呀,唯一一朵娇花看着就养眼嘛。”
舒喆英干咳一声:“楼队,是这样的,反正你自己已经够帅了,肯定有大把人追,和林小姐关系也不错……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像林小姐这样的优秀女性,理想型大概是什么样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楼炎彬连夜买书《老婆太受欢迎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