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丁姗姗,女,29岁,未婚独居,死因是安眠药服用过量,随后失去意识溺亡在浴缸中,直接死因是溺亡,而非服药过度带来的身体机能衰弱。死亡时间初步估计,大约是昨晚七点到九点间。”
陈法医推了推眼镜:“她这个死法……实在是很难推断具体的死亡时间,就和她的男朋友一样。被塞进冰柜的赵文成,我们也只能初步估计,是死在六点半到八点半点之间,很难进一步精确了。”
楼炎彬翻阅着手里的尸检报告,重案组一队的其他人都满脸严肃。
“赵文成的直接死因是?”
“是失血过多,心口处的刀伤只是让他失去了反抗能力,但并不致命。他是在被人塞进冰柜后,一点点失去生命的。”
陈翔宇耐不住性子,率先发言:“所以宁淑慧宣称自己八点时看到的赵文成,肯定是别人假扮的赵文成!”
老李有意磨砺这个小年轻,当即反驳:“你怎么知道宁淑慧不是在撒谎?她八点上楼的时候真的是看到死者了吗?有没有可能是宁淑慧在八点杀害了死者后自导自演报警的呢?毕竟周五的路况大家心里都有数,咱们警局离那个KTV又有一定距离。等我们人赶到,赵文成早死了。”
“好了,先别吵这些,把线索听完,不然我们大清早的在这里开会干什么,闲得慌?”
楼炎彬制止了针尖对麦芒的老少二人组,又转头看向陈法医:“麻烦你来一趟。”
陈法医推推眼镜,露出一个很标准的笑容:“职责所在。”
她转身离开会议室,楼炎彬看向长桌另一侧的老秦:“丁姗姗的那两个朋友,调查得怎么样了?昨晚来参加假面舞会了吗。”
老秦点点头,从档案袋里抽出两张照片,贴在身后的白板上:“这是一对夫妻。梁若,女,29岁,丁姗姗的高中、大学好友,现在是某剧团的话剧演员。”
“卢正阳,男,33岁,梁若的丈夫,独自经营一家健身馆。从外人对他们的评价来看,这对夫妻结婚两年以来,一直情感稳定,几乎没什么争执。”
“昨天晚上,梁若和卢正阳夫妻在六点钟就到达了天上人间KTV,来见证丁姗姗被求婚的美好瞬间。但据梁若所说,他们到KTV后不久就目睹赵文成和丁姗姗发生争执,梁若还去劝了劝丁姗姗,但是丁姗姗气上头了,说了些【我早知道今天就不该那么做】之类的话,随后选择回家了。”
“梁若知道假面舞会是赵文成为了求婚特意举办的,如今两名主角发生争执,求婚肯定没法成功,她和丈夫再留在这里只会碍眼,于是和卢正阳回家了。”
楼炎彬:“他们几点钟离开KTV的?”
老秦:“大约在六点四十,因为卢正阳上车后看了眼时间,说还早,他还能去健身房巡视一下,就让梁若自己开车回家,卢正阳打车去了健身房。”
“卢正阳的打车记录核实过了吗?有人证可以证明他出现在健身房了吗?”
老秦又展示出一打消费记录的截图:“他不是直接去健身房的,他是先在KTV附近的咖啡厅吃了点东西,随后打车,在七点十分上车,七点四十抵达健身房门口,健身房门口的监控可以证明,网约车司机也对卢正阳当时的奇装异服印象深刻。”
楼炎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辛苦你了。老李,说说KTV监控和人员排查的结果。”
老李站起身来,在白板上展示了几张极为模糊的监控截图,只能看到几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呈现在画面的角落里。
“昨天晚上,在赵文成的疑似死亡时间走上二楼的人并不多,我们在通宵查看监控后,结合服务人员的口供,基本确定了以下几名嫌疑人。”
“首先是报案人宁淑慧,她在八点零一分出现在了一楼东侧楼梯口的监控中,并走上楼梯,随后在八点十分出头拨通报警电话。关于她这十分钟内到底干了什么,宁淑慧声称,她是爬楼梯的时候高跟鞋卡住了,为此耽误了一会。宁淑慧报警后受到惊吓,并没有直接去找KTV的工作人员帮忙维护现场秩序,而是在八点三十分才踉踉跄跄地下楼,告诉工作人员有人死了。”
“这里补充一下,陈法医在八点五十分到达现场,但是发现宁淑慧在电话中只说有人被捅死了,因此到达现场后发现死者被放置在冰柜里,才发现自己少带了几样工具,因此选择在九点钟楼队抵达KTV后,折返回到警局。在这期间,天上人间KTV的秩序也是很混乱的。”
“其次是死者的叔叔赵武敬,他在6:40,7:50时分别出现在了一楼西侧楼梯口的监控中,距他本人所说,是去二楼的洗手间解决生理需求——事实上,和他做一样事情的人还真不少,毕竟昨天晚上,一楼西侧的洗手间好像一直放着【打扫中】的牌子没有收。”
“但是赵武敬有两个比较奇怪的地方。首先,二楼的洗手间应该没有排队现象,但是他每次都要经过十分钟,才会再次出现在监控中;其次,赵文成从西侧楼梯上楼,却从东侧楼梯下楼。他既然要折腾这么一大圈,为什么不直接去一楼东侧的洗手间呢?”
楼炎彬颔首:“继续。”
老李指向第三张监控截图:“随后的可疑人士,名叫包岳,明明不是KTV的服务生却穿着服务生的制服。包岳在七点和七点四十分两次从西侧楼梯口上楼,并分别在七点零六分和八点二十分下楼,随后在八点四十离开KTV。此人和死者的纠葛,可以追溯到死者赵文成还是高远建材批发厂的厂长的时候。”
“十一年前,赵文成的父母因车祸意外身亡,赵文成拿着保险公司的赔款,开起了高远建材批发厂。虽说名字是建材批发,但实际上还干着类似于装修工人的活计,包岳就是当时高远建材批发厂的一名小工头,却在七年前意外落下残疾,还因此丢了工作。他一直对厂长赵文成心怀怨恨,不满赵文成给他的赔偿金金额。三年前,赵文成正式将建材批发厂转型为高远运动器材有限公司,但包岳一直在持续性地跟踪赵文成,向他索要赔偿金。”
“赵文成给钱了吗?”
老李摇头:“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赵文成只在包岳最开始受伤的时候,给过他一笔十万块的赔偿金。昨天晚上,包岳并不是来参加假面舞会的,反而像是来砸赵文成场子的,在这种情况下,包岳的两次上楼就显得分外可疑。”
“这个包岳现在能联系得上吗?”
老李回答:“他现在是无业游民状态,我们还在查。另外,KTV门口的监控已经移交给二队分析了,估计今天傍晚能出结果。”
楼炎彬整理了一下手头的资料:“辛苦各位了,通宵一晚查出这么多信息,大家先去休息,我和安局商量一下后续安排。”
听到他提起安局,老李的眼刀又跟不要钱似的,嗖嗖地往楼炎彬身上扔。老秦和陈翔宇好说歹说,才把这个犟脾气塞到同事堆中,一起推出会议室。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坐在长桌两端的阙绿和楼炎彬。
她今天抱着的花束是满天星,紫色的,将少女的脸颊衬托得更加苍白。
楼炎彬有心关照阙绿,但阙绿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手里的电子书,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也不知道这听不见声音的小祖宗来参加重案组的晨会干什么,他完全可以把资料整理好了送到她手上,她完全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对,他这么关心她干嘛?闲得慌?
楼炎彬只觉得自己面颊燥热,一边低声骂起了给他定下了婚约的两个老头子,一边掏出手机给阙绿发消息:【唇语看懂了没?看不懂以后就别看,我会给你整理成文字的。】
阙绿看完消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看你的反应,你好像,不太喜欢我盯着别的男人的嘴唇看?】
“……这种狗屁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日,我才没有这么小心眼!”
楼炎彬深吸一口气,快速回复:【你多虑了,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程度。】
阙绿慢悠悠地敲击键盘:【嗯,我就知道我的未婚夫是一个识大体的人,不会乱吃飞醋的。】
楼炎彬:“……啊啊啊啊啊!!!”
他只觉得一口郁气卡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得让他难受,却又不能对无知无觉的阙绿撒气,只能狠狠用自己的脑门撞击墙壁——还好阙绿听不见,不会发现自己正在干的蠢事。
冷静,冷静下来,她只是一个天真懵懂有点聪明的大小姐,他怎么可能会被她拿捏?楼炎彬劝慰自己,一定是他刚刚打字的时候语气太冲了,让敏感的大小姐觉得不对劲了。
之后只要平常心即可!
阙绿似乎没注意到楼炎彬拿脑袋撞墙的动作,又发来一条消息:【我必须承认,赵武敬的文学底蕴不错,但在剧本创作方面,他的前景实在令人堪忧。】
楼炎彬单走一个问号:【?】
阙绿解释道:【我大概看完了他的剧本,只能用写得非常糟糕来形容。但是他又在无意间对本案的凶手进行了极为精准的描述,这实在是让我感到诧异。】
楼炎彬有如被人当头一棒:【凶手?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这怎么可能?重案组一队二队的人从昨晚九点加班到今早七点,也才堪堪将天上人间KTV里的一百多人排查干净。阙绿怎么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阙绿回了他一个小猫叹气的表情包,解释道:【知道是一码事,能拿出指认凶手的证据又是一码事。】
楼炎彬盯着这条消息,仍有些不愿相信。
阙绿还在继续发消息:【所以,你愿不愿意在指认真凶的艰难挑战上助我一臂之力呢,亲爱的未婚夫?】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手语小知识:
红:一手打手指字母H,并摸摸嘴唇
绿:一手打手指字母L,再打手指字母U,手指前后振动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