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巴驶入沙地露营基地，石子路颠簸，车上的人已经睡得七仰八叉的，只见他们左摇右晃，还是没人醒来。
从学校出发已经快四个小时了，前半段，同学们都兴致高昂，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穿的带的说个七八遍，后半段就开始聊八卦了，但八卦还是没支撑他们走完全程，三小时过后，由于他们是早上七点多出发的，现在基本都困了，车厢内顿时安静了好多。
从市区内出来，路段从两边是树木，到两边是灌木丛，再到两边是杂草。
反而再往里走了，渐渐能看出来商业化的地方到底和别处不一样。
蒋泽天他家搞的这个基地，竟然在沙地里种出了绿洲的感觉，尤其是服务区那块儿，一点不比城市差。
两个小时前，姜菀笙合上手里拿的书，如果有人看到，肯定要说她装，幸好她坐在座位里面，被宽大的陆离挡住，没人在意她。
她也有点犯迷糊了，按理说上课上一早上都不困的，为什么要去秋游了，反而在车上就困了呢。
她靠着窗，慢慢闭上眼睛。
此时，她和陆离还隔着几十厘米远。
“前面马上就到了，我们先把书包放酒店，然后下来吃饭，吃完饭就可以嗨了！”
这一声喊醒了好多同学，包括陆离。
然后他醒来就看到，姜菀笙正靠在他肩膀上睡得香甜。
可能是那里肉肉比较多吧，又软又宽阔，以至于，姜菀笙整个脸颊贴上去，还压扁了。
她张着嘴，浅浅地呼吸。
学生们陆陆续续往车下走，他一直看着她。
就没注意到，从后面过来的李书年，突然在他们侧后方停住，然后冷漠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接下来，李书年一言不发，继续朝前走了。
“姜菀笙，”大巴上几乎没人了。
陆离喊了一声。
“唔，”姜菀笙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还以为在自己家里，然后她就要翻身，这一翻身，脑袋一下从陆离肩膀上掉下去了，她枕在靠背上。
懵懵地睁开眼。
二者的接触体验差别就有这么大吗？让她一下就醒来？
“下车了。”
“我睡着了吗？”姜菀笙还在后面问陆离。
陆离：“嗯，我的胳膊借你枕了一小时。”
“哎呀，”姜菀笙有点不好意思，她捏捏陆离的脖子，“我给你揉揉啦。”
这一下把陆离揉得一跳，姜菀笙也被他吓得一跳。
她笑道：“你干吗？”
陆离愣了半晌，“我痒啊，姜菀笙，不要捏我脖子了。”
“知道了。”
“还有今天跟好我。”
“知道啦！”
她背着手在后面调皮又无奈地说，陆离突然像个老妈子哦。
吃完午饭，学生们自由活动，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去了骑沙地摩托的地方，没有哪个男孩子能拒绝这个！女生们也不知道是自己想玩，还是单纯想看男生玩，也三三两两结伴跟上去。
姜菀笙有些无趣，正好陆离在旁边开心地大叫，她也就跟着笑笑。
“这个帅！”
“这个这个帅！”
“你会骑吗？”姜菀笙左右看了一圈，没找到李书年，她就问陆离。
其实刚也只是个很小的往周围瞄了一眼的动作。
陆离胖胖的身躯已经坐上去了，他抓好摩托车头，可能因为太重，他往右偏了一下，姜菀笙立马抓住他胳膊。
“你小心点，别翻了！”
又是这样，李书年从后面过来，看到他们的动作。
姜菀笙为什么总在陆离身边。
啪嗒，是头盔合上卡扣的声音，李书年俊逸冷清的面孔，全藏在银灰色的摩托车头盔下，他拉上冲锋衣拉链，直直朝她们走过去。
姜菀笙正抓着陆离，突然感觉有人从后面一下抓起她的手腕。
几乎是一瞬间，她想到了李书年。
侧头。
男生的侧影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帅感！但他细长的手指，紧紧捏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哇啊！”
李书年这一动作，不光把姜菀笙陆离吓到了，还引来一大波尖叫，连班上的男生都没想到，他怎么突然和姜菀笙那么好了？
于这众人目光中，李书年旁若无人 ，他把姜菀笙拉到专属于他的摩托前，然后把另一个白色头盔递给她。
“你坐这里，”他的语气是那样强硬且不容商量。
话语间，已经长腿跨上摩托车，在前面坐好了。
就等着女生上来。
姜菀笙僵了好久。
她不习惯这样高调，在众目睽睽下他们的一举一动好像被人刻画细究了无数遍，她抿着唇，有些不知所措。
“姜菀笙，”李书年转过头，把护目镜抬上去。
“不敢坐吗？”
姜菀笙看到了他的眼睛，他想让她坐他后面，不管是因为什么。
她一言不发，也带上头盔，还好腿长，踩了一下就直接跨坐上去了。
只不过坐上去时，她才发现如果不趴着一点靠着李书年，她真的会掉下去的！
没办法，她细白的手指，只能紧紧抓住他两边的衣服，中间留下了一条缝隙。
“走了。”
摩托轰鸣而出，它几乎是弹射起步，然后漂亮地滑了一个S弯，离所有人远去……
陆离低着头在研究车，从姜菀笙跟着李书年走的那一刻，他就再没抬头，好像接下来一切与他无关。
李书年突然对姜菀笙的占有欲与他无关。
姜菀笙剪不断的暗恋也与他无关。
至于旁人，惊讶的，吃醋的，不甘的，甚至嫉妒到快要当场发疯的，更与他无关了。
本来嘛，除了姜菀笙，其他人有什么可关注的。
摩托车被他研究出花了，陆离才淡淡抬头，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近处。
“嗤！”
突然听有人在他附近说：“死胖子，我劝你，别肖想书年的女人。”
“你在说什么？”陆离转头看抽着烟，一脸鄙夷地看着他的蒋泽天。
他后边还跟着一个女生。
个头小小的，低着头也不说话。
陆离没在意，事后想起来只记得她皮肤挺白的，头发挺多的，厚厚的扎个单马尾。
“姜菀笙是李书年的女人，如果你对她有意思的话，那你就要倒大霉了，”蒋泽天双手撑在陆离两侧，一前一后，恰好在摩托车两边，把陆离困在中间。
他满满恶意，“虽然你不喜欢她也要倒大霉了。”
“陆离，”蒋泽天嘴巴靠近他耳朵，“还记得之前你很嚣张嘛，我蒋泽天可不是好惹的，偏巧我又很记仇，所以……”
“待会儿如果你从摩托上摔下去，摔断腿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哦。”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直起身大笑，顺便双手一下往前一推，幸好陆离闪得快，他的车干脆重重砸地上，车头把沙地砸出了个大坑，冒起的土，顿时弄脏了陆离的鞋和裤子。
……
有一点暴虐的气息刚从陆离心中涌上来，立马被他压下去。
他蹲下来，笨拙又吃力地想把车抬起来。
“我帮你。”
安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王清源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蒋泽天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沉默地帮助陆离。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转眼间，有四五个人在陆离旁边帮他把车抬起来了。
他们都假装没看到蒋泽天的脸色。
蒋泽天更气了。
好啊，陆离没来之前，这些人谁敢忤逆他的意思！
是不是觉得陆离可以与他抗衡了？哼，就凭他敢当众打嘴炮吗？
蒋泽天扔了烟，拇指抹了一下嘴，“陆离，敢和我赛一场吗？”
所有人都以为陆离不敢，毕竟蒋泽天摆明了不爽他已久，要整他，这种光明正大的比赛当然要拒绝了，反正他又不可能当场打人。
而且，陆离一看就不是他对手哎。
说不定陆离压根不会骑车呢，就他那个身材，也很难灵活驾驭。
没想到陆离说：“好啊，”他的声音丝毫没有变调，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说完后，就跨上摩托，“输了我就把你腿打断！”
好样的！
王清源在心中呐喊！他没看错！他舍友就是个隐藏大佬，只要按对按钮，就会在关键时刻爆发出巨大能量！
就像当初他突然开大，也像他刚才那句霸气的话！
‘蒋泽天！你输了我就把你腿打断！’
在场可能就只有王清源一个人理解了陆离的意思，蒋泽天都没听清楚，他还以为陆离是说：“好啊我输了你就别我把腿打断。”
……
摩托车制造的噪音，铺天盖地，它扬起的尘土，也铺天盖地！“呸呸呸！”众人闭上了刚目瞪口呆，大张的嘴巴，陆离竟然和蒋泽天同时起步的！而且他比蒋泽天还快！
那个死胖子怎么做到那么重，还把弯压那么深的！他的车身几乎与地面呈三十度，他竟然还敢不减速！
“陆离！”
有人忍不住在后面大叫道。
眼看着就要看不清了，立马在后面追着跑。
“你可以靠近我一点，”李书年渐渐把车速降下来，跟姜菀笙说。
“什么？”姜菀笙没听清，想靠近他，结果两个头盔撞上，咚的一声。
李书年笑了一下，“没什么，”这句话轻轻的，他又把速度提上去了，同时也感觉到背后的女生，温暖的靠近，渐渐从他后背传来。
“你开车开的这么好吗？”
“你想学吗？”
“你怎么什么都想教我？”
“可能是这样显得我有魅力吧。”
姜菀笙笑了，渐渐的，她的笑声越来越清晰，穿透李书年的耳膜，刺的他心痒痒的。
“姜菀笙，”陆离眼神微合，他沉默地开着车，沙地摩托算什么，比这重的，比这大的 ，他都开过，沙漠里也走过，泥泞里也一往无前，所以怎么会输呢？
所以你怎么不听话呢，最后出了事，是不是还是要怪我没把你照顾好？
我草！此时，蒋泽天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就是追不上陆离。
他眼里的技巧，高难度动作，对陆离来说好像就如吃饭般简单！
怎么可能！
他怎么这么厉害！
蒋泽天不承认自己不如人，尤其对方还是那个被他一眼鉴定为蠢货的小胖子！
前方有一侧是大沙地转弯，一面坡很陡，一面沙又软。
眼看陆离还不减速，更要炫技了，他本来要慢一点的动作也停住，不行，不能认输，蒋泽天决定要挑战自我。
然后他就真的挑战自我了！
名目为：一个人，骑着速度一百码的摩托车，从十米高的沙地侧滑下去，然后翻滚无数个三百六十度，人还活着吗？
答案是：活着，但离死不远了。
蒋泽天的下场是被他爸的人立马送去医院，接下来包成了个粽子。
过了好些天同学们才知道，他两条腿和一只胳膊，当场骨折，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处，幸好没啥大伤，唯一有点要命的，他肋骨折了，还幸运的被上天眷顾，没有扎到内脏。
所以人还活着。
知道他和陆离比赛的人：“……”
这可怎么办？这好像真和陆离无关啊？
此时，李书年和姜菀笙也回来了，他们站在上面，看着蒋泽天摔下去的地方。
陆离摘下头盔，他一脚踩在地上，隔着十米远看他们。
姜菀笙看过来。
他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担心他的目光。
他只知道，这一刻，他觉得，没意思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