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审判对于不知道内情的人来说几乎是每一秒都在颠覆认知,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上一秒对峙的双方还是这两人,下一秒就变成其他人。
没有人敢说话,大家都只能傻眼地在台上和台下的主角中来回移动视线。
“艾丽莎女士,你不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些莫名其妙吗?”科比希尔脸都绿了,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被告质疑。
“瓦奥莱特家族还真的就被你盯上了是吧?”奥斯利嘲笑道,“针对不了我,就针对我父亲?我倒要看看你想说些什么胡话。”
站在台上的芙宁娜没有将视线落在辩论的双方身上,而是一直盯着台上刚‘睡醒’的瓦奥莱特身上,他神色如常云淡风轻,手指轻轻摩擦着拐杖一头。
这样的控诉下还是能够保持冷静,一时间她不知道瓦奥莱特是自信还是说根本就不惧怕。
“药是我买的也是我下的,但是不是给你,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你来的房间。”艾丽莎恶狠狠地看着奥斯利,“后来我想通了,你不过也是你父亲的棋子。”
“哈哈哈哈哈......”奥斯利的笑声充斥着歌剧院每个角落。
“真好笑,上门邀约我的信函都还在,难不成还能作假?”
艾丽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舞台中央看着奥斯利。
“有的时候自信是一件好事,但过头的自信就是自恋了,”芙宁娜从证据的箱子中拿出那封信件,“这上面并没有写名字,要是我拿到,也可说是邀约我了。”
“胡说八道!那信函是我......”奥斯利突然顿住,随即头微微偏向观众席。
“你父亲给你的对吧,”见他的反应,已经八九不离十,芙宁娜摊开手无奈道,“真是可悲啊,连儿子的死活都不重要,万一这药有毒的话,你的坟墓前都开满鲜花了。”
“奥斯利,你来到房间的时候我比谁都惊讶,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迷晕你后我再想去下药却被你们庄园仆人撞见,药洒了。”
“这也是之前芙宁娜大人错误地方,我并非故意所为,匆忙离开的我害怕药物痕迹被发现,才有了后续联姻事情,而且我也想因此进入瓦奥莱特庄园,找更多的机会,却没想到......我从一开始就在父亲的局里。”
艾丽莎转身看向台下,一步一步走到舞台边缘:“瓦奥莱特,我说的对吗?”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歌剧院的场控也非常懂事的将灯光打过去。
沐浴在灯光下的瓦奥莱特神色没有任何改变,也未起身,依旧坐在椅子上,手指敲打着拐杖顶端。
在这样对峙的情况下,另外一方没有任何反应,渐渐议论声起,观众心中的天秤开始向没有回应的那一方倾斜,只觉得控诉的一方是无理取闹的小丑。
不愧是百年传承的旧派贵族,能立足枫丹这么久不是没有道理。
可观众们没有发现的是,瓦奥莱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艾丽莎一眼,视线全落在芙宁娜身上。
后背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芙宁娜面无表情回应着瓦奥莱特视线,全身的支点都在手中的权杖上,身体的钝感越来越强烈,快要感觉不到支点存在。
脚一软,心下一惊,就在她以为自己身体要倾斜的时候,后腰处突然传来一股力量,那股力量支撑着她。
那维莱特?芙宁娜转过头眼神惊讶,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高台上下来的。
“瓦奥莱特,面对控诉保持沉默是不对的。”
“最高审判官,”瓦奥莱特轻笑道,“我是看您面子才开口,在台上的原告与被告都不是我,为何我要理睬这不知所谓的控诉?”
“要是我理睬了,是不是下一步就要说,跳海也是因为我而走投无路?”
“不然呢?当初你威胁我,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何至于走这一步险棋?”艾丽莎沉不住气怒怼道。
“那就更说不通了,”瓦奥莱特离开椅背身体往前倾,“艾丽莎女士你跳海却能好好地站在这儿,不就说明这是阴谋?这才是威胁,都答应你们减免赔偿金了,何苦还在这里血口喷人呢?”
瓦奥莱特撑着拐杖慢慢站起来转身面向其他人:“而且这位艾丽莎女士还害得心善的芙宁娜大人一起跳入海中,如果不是芙宁娜大人厉害的话,这恐怕......”
留白的艺术,话音落下,欧庇克莱歌剧院中民众的气愤瞬间被点燃,辱骂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指着艾丽莎让她快点滚去梅洛彼得堡。
“这瓦奥莱特一直这么会说啊?”芙宁娜面色如常用气音询问着身旁的那维莱特。
“我想比起你还差点。”
没想到那维莱特居然会这么回答,芙宁娜差点没憋住笑,用手捂住嘴清了清嗓子喊道:“瓦奥莱特老爷子,谢谢您这么体谅我啊,不过呢我并不是要跳海的。”
她一说话,歌剧院中的人都不由自主安静下来。
“我没你说的那么傻,那海对一个水神来说和回家有什么区别?”芙宁娜转头看向那维莱特,“后来我们直接海底去往秋分山西侧的白淞镇,在哪儿我可就见识太多了。”
“白淞镇和我父亲有什么联系?您不会不知道双方渊源吧?”
百般无聊的奥斯利吹了吹手上的灰尘抬眸看着她:“芙宁娜大人,我饿了,什么时候能结束吃午餐?”
“别误会,白淞镇当然和你父亲没有联系,至于午餐,你要是真的饿,这个时间点梅洛彼得堡那边也应该开饭了,送你过去?”
奥斯利睁大眼睛想要回怼,那维莱特的声音先一步:“如果不想,就闭嘴,不要打断无罪辩护的发言。”
伸手拽了拽那维莱特的衣服,芙宁娜继续道:“看起来大家都还记得白淞镇与枫丹廷的事情,那我就不用多阐述。”
白淞镇之围是枫丹廷当年的贵族和审判官所发动,百年来镇民镇长对她这个新任水神都带着敌视,这些旧派贵族后裔的爪牙更不可能进入白淞镇。
“这个人不知道瓦奥莱特你还记不记得。”
芙宁娜话音落下,舞台的一侧,沃特林和卡萝蕾带着瘦弱的夏莎慢慢走来。
“怎么会?!”
没想到最先有反应的不是瓦奥莱特,而是艾丽莎的父亲罗伊,一直坐在椅子上的他像是被人扎了屁股跳起来:“她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看起来怯弱的夏莎语气却十分坚定,“不过你当年把我像个宠物一样卖给瓦奥莱特的时候,我就不算是人了。”
虽然已经在白淞镇的时候听过一次这些事情,但当让夏莎站在歌剧院舞台上将自己掰开苦痛给所有人看得时候,芙宁娜依旧不忍。
“放肆!”科比希尔怒骂道,“枫丹法律严禁买卖人口,没有证据张口就来,这把我们枢律庭放在何处!”
“科比希尔!你好意思先发难?瓦奥莱特和罗伊在眼皮子底下买卖人口,枢律庭没有任何反应警备队没有任何调查报告,你现在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是吗?”芙宁娜一早上堵着的火发泄出来。
“五年前你们枢律庭与瓦奥莱特勾结想要污蔑夏莎偷窃罪,那维莱特保她一命,结果你们居然痛下杀手,若不是她习水性从海底去往白淞镇,她早就是一缕幽魂,一具枯骨!”
权杖敲击舞台地面的声音震耳欲聋,芙宁娜离开那维莱特支撑的力量,一步一步走到科比希尔跟前。
“枢律庭在枫丹只手遮天,你们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沫芒宫?”
“水神大人!你这控诉究竟从何而来,证据呢?枢律庭前身逐影庭从厄歌莉娅大人在位时就存在一直忠心耿耿!”科比希尔气得脸红脖子粗。
“少拿前任水神压我!和逐影庭比你们也配?!”芙宁娜原本就生气,现在又听见这些人拿前任水神说事更是气上加气,“夏莎!”
被唤道名字的夏莎脱下贴身的旧外套,随后撕开内侧。
“瓦奥莱特是一个将金钱交易看得很重的人,每一笔交易他都会详细记录。”夏莎一边说一边从那内侧中拿出两页泛黄的纸,上面的字迹已经微微有些淡。
“这是我当年‘偷’到的一页交易,上面有瓦奥莱特每一笔和枢律庭的交易金额或者其他东西,而这一张,便是我父亲罗伊卖我的证据。”
父亲?芙宁娜带着惊讶的表情看向夏莎......好家伙,这事之前可没说过,吓得她原本烧得糊涂的脑子都清醒不少......不是艾丽莎一起长大的小女仆吗?
场下疑惑声四起,芙宁娜与那维莱特交换视线,发现他也有些迷茫,但眼神落在艾丽莎身上时候,却发现她一脸淡定,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在这个时候才说出来。
一切都像脱缰的野马,朝着她们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芙宁娜站在暗淡的地方看着光束下的夏莎,心中渐渐泛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