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察觉到衣服被掀开,叶之秋朦胧的睁开眼睛,看见李芍的那一刻,吓的魂都要飞出来了。

“醒了?一觉睡到了傍晚。”李芍从袖中拿出白瓷瓶放在了桌子上,“下午太医来看过了,给你开的药,这些天就好好休息养伤吧。”

“你可曾怪师傅对你下手?”

叶之秋摇摇头,想要坐起来,却被疼的一哆嗦,只好继续趴着,“未归本来就违反宫规,如果不是师傅护着,怕小叶子不会如此轻松。”

李芍的苦心她心里都明白,宫里大家都互相惦记着,加上叶之秋跟在李芍身后,吃到了不少的好处,有人眼红也是正常。

所以一旦被抓到把柄,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比如这次,李芍在众人面前的举动就是为了保她。

“那你和师傅说,何时搭上世子这条线的?连楚湘王都到陛下面前为你求情。”

李芍问出的心中所想,也就一段时间没有关注这孩子,竟然和小世子搭上了线。

对于秦玄的事情,叶之秋不愿意多说,装死充愣的,一会嗷屁股疼,一会又说肚子饿的,反正就是不说。

这幅样子,李芍心里也就清楚了,既然不愿意说,那也就不问,只道了让她好好休息。

虽然看起来重,但打都收着力气,按时涂药几天也就好了,叶之秋又活蹦乱跳。

但秉承着能休息就不工作的态度,叶之秋决定先装作伤没好,给自己放一个长假。

每日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躺在屋子里看看书,睡睡觉,到点按时吃饭,整个人舒服的不得了。

然而宫外一直有一个人心里牵挂着,算着时间入宫。

“小厨房新做的糕点,尝尝。”君后笑的和蔼,拉着秦玄的手极其亲切,眼中是藏不住的欢喜。

君后膝下无子,所以对这位小世子格外的喜爱。

秦玄捏了一小块送入口中,甜滋滋的味道缓解了心中的忧虑,“好吃。”

君后把解腻的茶水推到他手边,瞧见人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自然是明白了,笑道,“是为了一个叫叶之秋的小太监来找本宫的吧。”

“本宫听陛下说了你的遭遇,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只是主仆有别,你心中得清楚。”

像是看出了什么,君后话语里带着点拨,只是落在秦玄的耳朵里,却是还没听出什么意思。

君后也不着急,楚湘王在京城内,秦玄一旦有什么情况,必然是会及时出面制止的。

也怪皇嗣单薄,让秦玄从小独孤的一个人度过童年,才养成了现如今如此单纯好骗的性格。

“你母亲来的时候,那小太监已经被打板子了,不过陛下给了休息的时间,也派去了太医,应当是无碍的。”

下人被打板子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君后说起来也很寻常,却不知秦玄听见后内心产生的焦急,不过从小培养的良好教养让他压制住了情绪。

“我能去看望吗?”秦玄犹豫了一会才开口。

君后愣了一下,语重心长的说,“玄儿,你可还记得本宫刚才说过的话,主仆有别,你身份尊贵,去一个下人的地方像什么样子,陛下要是知道了,恐怕会迁怒那小太监。”

“是玄儿考虑不周。”秦玄垂下眼睛,晦暗不明。

叶之秋受伤,成了秦玄心里的一块疙瘩,无法言说的内疚。

而那一边,叶之秋吃着小顺子带回来的梨,翻看着画本,但心思却不在那上面。

听小顺子说那池塘被陛下解封了,可出事情后就没人敢去那里了,都会故意绕路。

想去看看,心里冒出一个声音。

反正也没事,叶之秋当即翻身爬起来,说不定还能从那里找到其他的线索。

“你没事啊,出门?”小顺子眨巴着眼睛,值了一晚的夜班,人都麻木了,满脸的倦意。

“出去转转,在屋里呆着要长草了。”叶之秋笑嘻嘻的打完招呼,“赶紧回去补觉吧你,今晚还是你值班。”

小顺子更颓了,拉拢着脸,转身回屋子里去了。

去池塘的路线可谓是牢记在心中,闭着眼睛也能摸着路,越朝那边走,人烟越稀少,也间接的方便了叶之秋,万一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也不会被人看了去,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和之前一样,池塘上飘着的荷叶以及下面游动的鲤鱼。

站在边上,静静的看着湖面。

在祖宗濒死的时候来到了这里,代替了祖宗的身份。如果这具身体再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叶之秋吞咽口水,会水的人想要主动溺水而死,确实有些难,但为了回去,也不是做不到。

眼睛一闭就过去了,心里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脚踏出空中的一步,身后传来了跑动的声音,突然手腕被拽住了,一股力道一下将她从石头上拉了下来。

力道大的让叶之秋以为自己的胳膊要被卸下来了,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嗷嗷叫。

“谁啊!”满肚子的火气,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被这么一拽全没了。

抬眼就瞧见面容紧绷的秦玄,眼中似的压抑着什么快要喷发的情绪,只是秦玄极力的忍耐,才没有爆发。

“小世子啊。”

看见人后,叶之秋立马换了一副态度,怎么说秦玄也是她在这个时代特殊的存在,而且人家还位高权重,多个朋友多条路。

秦玄没心情笑了,心里苦的不行,没办法去寻找叶之秋已经让他够郁闷的了,想到初次相遇的地方转转,没想到真给人碰着了。

控制不住的喜悦涌上心头,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想要去询问这几天过的怎么样,可看见叶之秋不要命的样子,心差点跟着跳出来。

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字,“你相寻短见?”

“怎么会。”叶之秋习惯性的拍屁股起身,疼的一哆嗦,眼睛珠子一转,开始胡诌,“上次救世子,把贵人赏的东西掉池子里去了,今个不身子刚好,想看能不能捞上来。”

秦玄身在锦衣玉食的皇家,面对政绩和人情往来是从小培养的敏感,可在某一些方便却单纯的厉害,稍微绕个弯子就相信了。

“什么贵重的东西,能命都不要了,想要什么,本世子可以千百倍的赏赐给你。”秦玄气的双目通红,“没什么东西比命还要重要。”

如此激动的模样,看的叶之秋一愣,好像上一次看见还是在给小世子做人工呼吸的时候。

叶之秋挠了挠脑袋,决定暂时结束这个话题,“其实也不是非要不可。”

情绪很快平静了下来,秦玄再次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站直了身子,眼睛瞥过叶之秋的屁股后又快速移开目光,“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差不多了。”叶之秋重新扬起了笑容,“多谢世子在陛下面前求情,不然我怕是要被师傅打死。”

楚湘王能够出面为自己说话,叶之秋已经想到了肯定是秦玄在后面求的,不然按照楚湘王的性格,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奴才的死活。

“李芍怎么能下如此狠手,不是都说她疼你吗?”秦玄蹙眉,明显是对她不满了。

听这话,叶之秋赶忙为师傅辩解,“师傅也是不得已,都说宫里头当差的奴才,按规矩办事而已,况且师傅打我的时候,已经收着力气了。”

秦玄面容稍微好了一些,却还是能看出不开心,仿佛被打的是他似的。

叶之秋转移话题,询问道,“那个追杀你的人有头绪了吗?”

“暂时没有,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秦玄不愿意回想起那段不美好的记忆,“你在宫中多小心,这是我的玉佩,有事就拿着这个,去君后那里,他会帮助你。”

触手生温,看得出来是个好东西,以往叶之秋断然是不会要的。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有个保命的东西自然是不会嫌弃的。

“多谢世子。”当着人面,妥帖的收入了怀中,叶之秋本来还带着一点郁闷的心情瞬间消散,乐呵呵的。

“你我身份有别,见上一面都不容易,但我记得李芍会安排你每月出宫采购,你也可以凭借玉佩来府中寻我,我必然会在。”

秦玄说的认真,里头夹杂的感情让叶之秋本能的畏惧。

即便是再迟钝,叶之秋也明白了小世子如此的意思,内心愕然的同时也瞬间否定了这段感情的可能。

先不说身份地位如何,她总是要回去的,那时候留下秦玄,是不是太过于不公平了。

怎么算都是这位单纯的小世子吃亏,叶之秋不能做不义之人。

“世子拿奴才当挚友,奴才心里感激。”叶之秋摸了一下放好的玉佩,“奴才突然想起师傅还要送东西过去,奴才就先告退了。”

没等秦玄说话,叶之秋逃似的走了,那背影淹没在花园的锦簇中,看的秦玄花了目光。

小世子站在原地,轻轻攥紧了拳头,眼中晦暗不明。

池中的水无波无澜,荷叶下面藏着的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正等候着时节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