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最佳婚期
何暮宁陪着爷爷,火速赶到了医院。
前两天见面的时候,顾老爷子还是神采奕奕的,现在突然就躺在病床上,虽然只是胫骨、膑骨骨折,没有断,但是人终究年事已高,吃了不少罪,精神状态也受了影响。
顾沉有些歉疚:“应该早些让老爷子搬到楼下的,他不听,我也没强求。”
何暮宁忽然想到爷爷也住楼上,极不方便,于是说:“爷爷,要不你也搬到一楼吧,减少上下楼的次数。”
何顺德摇摇头:“就算住一楼,也免不了还是会上下楼,命里该有的劫,逃也逃不掉的。”
何暮宁无奈地与顾沉对视了一眼,老人固执起来,谁都说服不了。
顾新华在床上摆了一下手:“这把老骨头,摔了就摔了,没了就没了,你们年轻人,别再浪费时间,要不然,我可能真的等不到那天。”
何顺德也道:“老团长说的对,我上次动手术也这样想。我孙子孙女虽然多,但小宁是我最不放心的那个。你们俩谈得又挺好,找个好日子,订下婚事,这样我们也高兴,什么病啊痛的,都好得快。”
不是,怎么突然就说订下婚事了?何暮宁无言以对,把目光递向顾沉,让他来说两句。
“爷爷,我们没有在谈。”顾沉终于朗声解释。
“什么?你们没在谈?”顾爷爷气得咳了一声,顾沉赶紧拍了拍他的背。
顾新华嫌弃一推开了他:“你是非要把我气死才行?”
何顺德原本一向温和,此时也有些生气:“你们两个也太不懂事了,知道多少好姻缘都是阴差阳错地错过的吗?你们已经耽误了一年,我们老骨头过了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你们还不赶紧把婚事定下来!”
何暮宁:“不是,爷爷……”
能不能讲点儿道理。
何顺德看向孙女:“小宁,顾沉这么优秀,难道你还不满意?顾沉都觉得你不错,你还要挑什么样的。”
“?”
正发愣之时,手腕突然被一把抓住。
“你跟我来一下。”顾沉不由分说,拉着她走向病房门口。
茫然地跟着他走到了病房外面不远的楼梯间,顾沉还顺手把安全门给关上了。
英俊的男人背靠着铁门,沉出一口气。楼梯间光线暗淡,他的脸色显得更加严肃。
“?”何暮宁迷惘地看着他。
“上次,你去楼上后,他们问我对你的印象如何,我当然说不错,这是事实。”
“哦,没事。”何暮宁放下心来,“只是敷衍长辈嘛。”
顾沉却摇了一下头看着她:“可是,你真的没有想过跟我尝试一下?”
他的语气十分低沉,眼神却尤其诚恳,何暮宁看着他的桃花眼,几乎说不出一个字。
“我却想。”他自嘲般笑了笑,“两个老爷子都这么努力撮合我们,我为什么不听老人言,要钻牛角尖?”
何暮宁心里陡然一跳,他在说什么呀。
可是看着他这张脸,她一时之间,说不出狠心的话来。
“我……我,”何暮宁感觉嗓子很干,于是咽了咽口水,“可是我们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何暮宁顿住,勉强回答:“我什么都没有,而你拥有一切,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不需要你有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我知道你是想让长辈高兴。但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
“我确实想让长辈放心。”他反问,“难道你不想?”
何暮宁:“……”
相顾无言了许久,大概是觉得在这种昏暗的楼梯间聊婚姻大事,一点氛围气质也没有,他收起即将散发出来的情绪,平静说道:“你不妨好好考虑考虑。”
说罢,将楼梯安全门拉开,再次抓着她的手腕,走出楼梯间。
何暮宁感觉整个人懵懵的。
回到病房后,顾沉对爷爷说:“婚姻大事,给年轻人一点儿时间吧。”他淡笑着说,“你不是说我婚期将近,那就顺应天命。”
两个老人哑口无言。
回去的路上,何顺德没有再多催,只是说:“你从小没在何家长大,吃了那么多苦,爷爷是真的希望你能找个托付终生的人。”
“我知道的爷爷。”何暮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了一路。
但是墨菲定律诚不我欺,这两天注定过得兵荒马乱。
翌日是周日,中午何东昇第一任老婆生的一子一女都回了庄园,全家一起聚了个餐。
长子何繁,长女何欢,现在都是集团的得力干将,他们都已经成家,带着各自爱人和小朋友过来。
何东昇虽然跟第一任老婆是在没有感情的情况下结的婚,在创业过程中,也产生了很多分歧,最后离婚了,但是第一任老婆仍然持有一定量的股份,将来也必然会让何繁与何欢继承。
所以何东昇对这两个子女很器重。
对比一下,何暮宁真的一无所有,还一无是处。
吃饭的时候,他们聊的都是公司的事,何暮宁插不上话,只好安静地吃饭。
何东昇又提到:“暮宁,你别去海城了,明天就去集团上班,先从何欢的助理做起,你姐姐会带你的。”
何暮宁登时觉得压力山大。
“我不是这块料。”何暮宁直接说道。
“你是何家人,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成天画那些画,有什么意义?”
何暮宁:“……”
何欢已经三十岁,成熟又干练,说道:“暮宁,你不用害怕,我刚开始进公司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慢慢就培养起来了。”
可是她的兴趣爱好,真的不在此。
饭后,何暮宁又被叫进了何东昇的书房。
何暮宁心情忐忑地推开书房的门,叫了一声爸。
何东昇开门见山地说:“还是想去画你的画?”
“嗯。”面对这个男人,何暮宁格外坚定。
他缓了缓,说道:“别发小孩子脾气,我知道这些年你跟着你妈妈吃了不少苦,我让你进集团学习业务,也是为你好,这么大的家业,我持有的股份,不早晚是你们的吗?你去画画,能产生多少效益?”
这个俗气的男人,眼里似乎只有钱。
他还有脸提妈妈?
妈妈怀胎十月的时候,他跟别的女人在风流快活。
妈妈病魔缠身的时候,他正在为公司上市举杯相庆。
妈妈横死街头的时候,他炫耀着荣誉市民的奖章……
何暮宁冷着脸:“你管我能产生多少效益呢。”
何东昇神情严肃地道:“不用我管?行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人了我就不管你。”
何暮宁咬牙:“好啊,那我就嫁出去,反正不用你管。”
跟这个父亲是永远不能和解了,平时性子平淡的何暮宁,一跟他说话,心里就有一座小火山,随时想爆发。
何东昇也是如此,在他的商业帝国里,他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是至高无上的权威,全家、全集团没有一个人敢反驳,唯有这个女儿,一身反骨,是他荣耀满身、人人羡慕时,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
他的怒气也被惹了上来,讥讽道:“你连社交都不懂,平时也没有朋友往来,性子这么冷淡,你要嫁给谁?你能嫁得出去?”
“我嫁个叫花子也不用你管。”
何东昇气得拍了一下桌子:“何暮宁你是不是要造反?!”
何暮宁并没有被他的气急败坏震慑住,只是抿紧了唇,心里袭上一阵委屈,她努力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转身从书房跑了出去。
争吵声似乎很大,让坐在一楼客厅的人都听见了。
何爷爷走到书房门口听了一耳朵,气得把拐杖直杵在地板上:“你们父女又吵的哪门子架?”
何暮宁没说话,直接跑下楼,跑出了别墅大门。
楼上传来一声:“让她走,谁也不许追她,我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跑到庄园外面,何暮宁一边擦眼泪一边打了个车。
整个下午,她都在云城漫无目的地逛,爷爷的电话也没接。
后来手机快没电了,这才租了个充电宝,在KFC坐着充电。
把情绪发泄出来后,人平静了不少,何暮宁一手刷手机,一手抓了根薯条蘸番茄酱。
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跳入屏幕中。
“在哪?”
十几分钟后,顾沉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吃薯条的人。
嘴角扯了扯:“何老爷子打电话给我时,觉得天都塌了,你是打算用薯条撑起它吗?”
“我的天又没塌。”
跟何东昇吵架而已,都是常规操作。
上次也是这样,吵了一架就趁机出了国。
“还挺能撑,”男人坐了下来,“那么眼睛是怎么回事?红肿不堪。”
“进沙子了。”
顾沉挤出笑:“行,看来这粒沙子,还有些年头了。”
他回了个电话:“何爷爷放心,人已经找到了,没事。”
陪着她坐了会儿,也没多言,只是见薯条吃得差不多了,才说:“走吧,干坐着多无聊。”
“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但不能坐以待毙。”
“……”
怎么就坐以待毙了。
系好安全带,他转着方向盘,才说道:“去山顶吹吹风吧。”
云城市区有座海拔三百多米的云霞山,是市民休闲好去处,盘山公路修得直到山顶。
站在山顶围栏边,视野开阔,能眺望半个繁华城市。
头顶大树遮天,迎面吹来凉爽的秋风,人的心情也开朗起来。
秋日的金色阳光中,身边那个男人,侧头看着她,闲闲地道:“还打算嫁个叫花子吗?”
何暮宁噎住,吱声:“不都是气话嘛,谁会当真。”
“我还挺当真。”他的语调还是那么闲,“既然打算脱离何家嫁出去了,不优先考虑嫁给我么?”
什么?这个男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在她小心谨慎的二十三年人生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感情、婚姻……
哑了半晌,她才吭声:“没有……这太疯狂了。”
他拖腔带调:“人生难得疯狂一回,要不要再来点儿更疯狂的?”
“?”
“大家都说我的婚期将近,”顾沉看着她白皙干净的脸庞,微微一笑,声音笃定,“今天星期日,明天就是最佳婚期,去领证吗?”
“?”何暮宁感觉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每个字都懂,但是连在一起,她是真的不懂。
两个多小时前,她跟何东昇大吵,负气说自己会嫁出去,现在他就让她明天领证?
“别来开我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他呵了一声,“我没那爱好,只不过觉得明天是个好日子,是我的最佳婚期。”
“你怎么知道明天是你的最佳婚期?”何暮宁问,“你找人算过了?”
他看过来,诡异地笑:“因为今天民政局不上班,要不然今天就是最佳婚期。”
……不是……她要问什么来着?
“就会瞎扯。”
“走了,下山,入红尘。”他语气还是很淡定,丝毫不在乎她心中的百转千回,步子十足闲散,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是在开玩笑。
开车把她送回何家庄园,下车时,顾沉也解开安全带。
他站在车旁,扶着车门,勾起一抹浅笑:“何暮宁,我刚才并没有开玩笑。你要是愿意,就带上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明天早上八点半到十一点,我在朝霞路的民政局门口等你。”
“……”
作者有话要说:走,领证去……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心收藏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