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盲女(一)

【当前人物:盲女栾玉】

李溪之是被冻醒的。

周遭还有些嘈杂的抽泣声和古怪的低喃声。

上一次溺死的记忆蓦地涌现,李溪之眉头微皱,心里扬起一股莫名的不适。

虽然是溺水,但她好像除了冷,再也没别的难受了。

也不知道顾牵白知道了会怎么样。

她也不清楚。

眼前似是覆上了一层纱,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抚上眼,她发现自己戴着一层蒙眼布。

刚刚听系统提示自己是盲女,但是。

她好像看得见。

李溪之默默问道:“我真的是盲女吗?为什么我能看得见。”

【发现bug,请宿主耐心等待,待,待,待……】

系统的电子音倏地卡带,发出滋滋电流声。

李溪之:“……”行了,你忙去吧。

随后一声哔,声止。

虽然看得模糊,但好在能看个大致。

这里不止她一人,还有其他人。

全是些瘦弱女子和个别看不清样貌的男子。

貌似这些男子的头都长一个样。

透过蒙眼布的光中略微泛着金,给以一种极其诡谲的森严感。

李溪之打了个寒颤,她缩成一团,搓手哈着气取暖。

静了静心,她仔细聆听着那些男子口中的低喃声。

“哞…法…天@*&”

这都什么跟什么?!

试图听得更清晰些,她往前挪了挪。

谁知她没挪几步,就被一旁女人的尖叫打断。

“法渡,她要逃跑!”

李溪之好奇回头看是谁,却见那女人手指着自己。

那些男人止了声音,纷纷朝这看。

法渡应该是他们的统称。

那女人状似疯癫,时哭时笑:“法渡,抓住她!她要逃跑!抓住她!”

下一刻,她猛地扑来,想要撕扯李溪之。

“凭什么!凭什么!叫你逃!”

李溪之见状不妙,忙地躲开。

一番拉扯下,女人的指甲划破了她的脸,顺带扯下了她眼前的蒙眼布。

屋内的陈设一览无余,十几座人身大小的金身佛像摆置在高台上。

这些金像跟她在寺庙中见到的有些不同,说不出来的怪异。

每座金像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眼睛却是下垂着,不似悲悯。

倒像有几分奸邪。

在金像下方,摆着一排又一排香烛,火光正旺。

回想起那些古怪的低喃声,原来是在诵经。

这是个极其简陋的佛堂。

其中一名法渡开口道:“多事。”

他起身朝这边走来,李溪之急忙假装摸索着找掉落的蒙眼布。

哭声停了,屋内空剩“嗒嗒”的脚步声。

声音愈近,李溪之的心就跳得愈快。

脚步停在了她身侧,她深吸一口气,盯着一旁的烛台蓄势待发着。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佛堂之中,她震惊一瞬,朝旁看去。

被打的是那疯女人。

法渡恶狠狠道:“老实点!惊扰了佛像,第一个拿你去泥塑。”

疯女人似是没料到这个局面,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颤抖着不敢说话。

李溪之低着头,还在胡乱地摸着地。

一声冷哼从她顶上传来,她麻了。

“你倒是冷静啊?”

李溪之头皮一紧,整个头被往上提着,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蓦地映入她眼中。

躲闪不及,头皮又吃痛,下意识想要拿开他的手,换来的却是更加粗暴的对待。

“想逃?下辈子别做女人。”

围在金像前的其他法渡发出大笑,笑声回荡在佛堂中,宛若同那金像的佛脸对照一般,阴森至极。

李溪之蹬着腿,试图将那烛台踢倒。

头上的痛感愈发强烈,快要裂开,她发了狠,朝他腿上死咬着。

“敢咬我!”法渡吃痛,一脚踢开她,“贱人!”

脱了头上的力,李溪之不敢懈怠,忍痛拿起烛台往前一扫,将金像下的香烛一扫而尽。

供奉的香油倒在地上,火势顺着油蔓延,烧了大半片佛堂。

方才还围坐着的法渡一时慌了神,再也坐不住,起身向外逃去。

李溪之疯笑道:“跑什么?一起死啊,下辈子别做男人。死老鼠们。”

不曾想这盲女比那疯女人还要更疯些,法渡们逃窜着,顾不得佛堂之中的其他人。

原本困在佛堂内的其他女子见状,不顾一切地向外奔逃。

佛堂被火舌卷去,烧黑了半边天。

晴滟的天色透进李溪之眼中时,她心安不少。

出了门才能发现,原来佛堂中的人,都是身上有缺陷的。

有的是脸,有的是鼻子、耳朵……

可人还未逃散开,便被赶来的人给抓了住。

那些法渡又恢复了原样,面带藐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真是倒霉。

顷刻间,一大队人马围堵上前,拿下了那些人。

抓着李溪之的人手一松,颤抖地跪下去。

似是虚脱了力,她也跟着倒下去。

昏倒前,她被人揽了住。

是个青年男子,看不清相貌,但是身上很暖,还有一股极其好闻的香。

那好像是青兰香。

他说:“别怕。”

李溪之醒来时,已是黑夜。

眼前又蒙了一层纱,但料子比之前那个软些,不磨眼。

透过纱只能依稀看见微闪的烛火,李溪之暗暗想着,不会又被抓回去了吧?

她缓缓起身,忽地被搀扶起,惊得她往后一缩,“谁?”

“是我,阿姐,我是夏弃。”

这栾玉还有个弟弟啊。

李溪之顿了顿,“夏弃?”

一个姓栾,一个姓夏。

看来不是亲姐弟啊。

“是我。”夏弃抿了抿唇,神色晦暗不明,“阿姐受惊了。”

“没事了,我已经回来了。”

李溪之对栾玉此人毫无印象,更不知道后续会如何。

她有些苦恼。

栾玉是个盲女,但是她现在又能看见。

她该怎么说呢?

难不成对着夏弃说:“我被人抓走一趟,眼睛就好啦!”

还是说:“肯定是天神可怜我,让我忽然变好啦!”

李溪之都不知道栾玉是天盲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变盲的。

如果是天盲,突然痊愈,是不是太怪异了。

还是先不说了。

“阿姐饿了吧,”夏弃端着一碗热粥,“我做的。”

累了一天,肚子早就空了。

粥香扑鼻而来,勾起她的食欲。

刚想伸手去拿碗,夏弃开口道:“阿姐我来喂你。”

李溪之下意识拒绝道:“不,不用了。”

夏弃道:“阿姐眼睛不好,还是我来吧。”

拗不过他,也不清楚这小孩的脾气,只好答应。

“嗯。”

该说不说,这粥味道确实不错。

太好吃了。

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一个弟弟就好了。

吃完后,夏弃便扶着她躺下床。

“阿姐,好好休息。”

他伸手替李溪之解下眼前的白纱,放置在一旁。

李溪之没有反应过来,眼睛还是睁着的,匆匆与他对视了一眼。

好在他并不在意。

但是李溪之炸了。

这夏弃的脸。

为什么和顾牵白一毛一样??!

李溪之叫了他一声:“夏弃。”

他转过头来,“怎么了,阿姐?”

青年整个身体掩住了后面的烛台,昏暗的光线下,轮廓却格外清晰。

仿佛有一霎,和记忆中的某人重叠在一起。

没有错,根据她同他相处下来这么久的经验来看。

他就是顾牵白。

至于为什么顾牵白会成为夏弃,还有栾玉这个姐姐,她不得而知。

顾牵白又唤了一声:“阿姐?”

李溪之回过神来,闭上眼,“没事了,你也去睡吧。”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顾牵白要做什么。

“阿姐好好休息,我就在一旁,有事便可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