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夏明明就是一直在舔自己家里的每一个人。
这是她最看不惯的事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人都对此很受用。
感觉每个人都对她很好。
爸妈把她当成亲女儿看待,哥哥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就连那个从没对她讲过一句话的伺舟,也对时夏很是独特。
有一次,她听到伺舟提醒时夏:“肩上的带子开了。”
虽然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可在伺静影听起来,却觉得异常温柔。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伺舟的声音。
当时的时夏穿了一件香肩半露的明黄色衣服,左肩的稠质带子绑成了蝴蝶结。
下半身穿着淡蓝色牛仔短裤。
沙滩上的阳光那么晒,居然没把她晒黑,她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牛奶的白色。
伺静影见到时夏穿着的第一眼,就觉得她耀眼得让人讨厌。
那次两家一起出游,只有时夏玩得开心。
哪怕她装作玩闹把她推进了海里,她也还是觉得很开心,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沾了泥沙。
伺舟就是在那样的时刻提醒她的。
他看她的目光平静淡漠,语气却出奇的温柔。
伺静影当时看不懂伺舟,只觉得这个表里不一的人有病。
不过,家里的每个人,都对时夏那么好,确实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她哭着抬起头说道:“时夏也在那里做了一件。当时她来我们家玩,爸爸喊我去和大师交流,看到时夏也在才顺便捎带上她,也送了她一件定制礼服。生日那天,我能不能先穿时夏的?”
不等安金义拒绝,伺叙白率先说道:“不能。”
伺静影哭闹道:“她明明就是在沾我的光,我现在只是暂时借穿一下,穿完再还给她不可以吗?”
安金义对伺静影解释道:“夏夏那天是被爸爸喊过来玩的,就是趁着你们两个都在,才跟大师约了定制谈话。夏夏不是沾你的光,爸爸原本也要送她礼服。”
伺静影气得在医院里跺脚:“你们每个人都帮着她欺负我!”
伺浮光忍不住看了伺叙白一眼。
他想自己大概知道,为什么爸爸会对时夏那样关爱。
因为,她未来会是伺舟的妻子,也是伺家的女主人。
出席任何公开的场合,都必须是光彩照人的。
虽说是定制礼服,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选。
可伺浮光总觉得伺静影是被对方忽悠着,从做工、面料方面,选择了低调沉郁的蓝色。
至于时夏,同样会被忽悠着选到伺叙白想让她选择的颜色。
当时他有看过初稿,时夏的那件是耀眼贵气的明黄色。
生日宴那天,会有很多穿着各种颜色礼服的女孩子来,所以单从颜色上来看,时夏并不算抢风头。
可是,若是从个人气质上来讲,搭配上这样的礼服,时夏绝对会是碾压众人的存在。
她的耀眼,会像一束强光那样,照进那个人的心里。
伺叙白为了哄着伺舟开心,也是大费周章。
说是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可终究还是有所偏爱。
伺浮光还记得,时夏当时把设计初稿拿给伺舟看。
当时伺舟来了一句:“难看。”
可在一旁偷笑的人,除了自己那个傻妹妹,还有伺叙白。
伺舟很依赖时夏,是这个家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所以,就算日后时夏不喜欢伺舟了,也很难逃离这个环境。
至少伺叙白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够正常地生活,也会强行把时夏绑到伺舟身边。
就像他对待伺家另一栋小楼上的那个女人那样。
伺叙白宠起女人来,是真的不计代价地宠。
哪怕对方不爱他,都别想离开他。
伺浮光不免为时夏的将来有些担心。
这个家庭太复杂,她不适合嫁过来,可偏偏她一次又一次地闯入那个人的心里。
自己却毫无危机意识。
伺静影谋划着要从时夏那里得到那件高定礼服。
妈妈曾经对她说过,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不能让给任何人。
就是抢也要抢过来!
伺舟被医生带着走出来,他的头上包了纱布。
安金义走过去心疼地哭了起来,她对他一副想抱又不敢抱的样子。
医生跟伺叙白交待着注意事项。
几个人在车上的时候,安金义对伺舟讨好道:“小舟,真是对不起。我明天就跟夏夏说,让她再做一支彩虹棒棒糖给你。”
伺舟没有回应,全当没听见。
伺叙白训斥道:“妈妈在跟你讲话,你没听见?”
安金义连忙打圆场:“哎呀,不用回的。小舟知道就好,我只是不想让小舟伤心。”
伺舟闭上了眼睛,竭力忍耐着自己周围的这些人。
他现在很想见时夏,很想很想。
可每当这时候,他的脑海里就会回荡起妈妈尖锐的嘶吼声。
“时夏那个小贱人,是安金义的棋子,你千万不要被她蛊惑,一定要狠狠地玩弄她!时夏和她妈妈宋茜宁,都是一路的烂货色。是她们,毁掉了你本该幸福的家庭,毁掉了我安稳平静的生活。”
伺舟想,他应该恨她,也必须恨她。
车停到家门口,伺舟是最后一个进去的。
客厅的一地狼藉早已被佣人收拾干净。
他在客厅里站了很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直到看到角落里的一小块碎糖。
伺舟旁若无人地走过去,捡起了那块碎糖。
大概是因为太小了,比小拇指甲盖还要小,所以打扫的佣人没有发现。
那块碎糖呈现不规则的形状,在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时候,手心有种刺痛的感觉。
回到房间后,他坐在桌前,将那块不规则带着棱角的碎糖,放在台灯下观赏。
其实他不喜欢吃糖,他讨厌一切甜腻的东西。
时夏送给他糖时,说这是她自己学着做的。
当时伺舟就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厌恶感。
因为妈妈说过,时夏是被她妈妈宋茜宁按照豪门贵妇的标准培养的。
专门学一些哄男人开心的东西,比如做个糖果,亦或是烤个糕点。
伺舟当时在内心冷笑,她的这一招,终究还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他并不喜欢,也毫不在乎。
对于时夏送来的东西,他除了恶心,就是恶心。
所以,永远也不会吃。
可是,他也不会扔掉。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懒得扔掉。
不只是那根彩虹棒棒糖,时夏送他的别的零食,也老老实实地被他放在零食保鲜柜里封存着。
只是伺舟今天晚上实在是太过难受。
他想,偶尔吃一点糖,应该是没关系的。
这块碎糖,已经和时夏没有关系了。而是,他从地上捡到的。
伺舟小心地把碎糖放进嘴里,准备拿起手机给时夏打电话。
他现在想听听她的声音。
哪怕已经很晚了,他也并不在意是否会打扰她。
因为妈妈说过,让他报复她,所以,在她睡觉的时候打电话,是很合理的折磨。
可是等他点开屏幕的时候,却发现原来时夏在早些时候已经给他打了也给电话。
铃响十声。
那个时候,他正在下面和那对兄妹打架。
一想到这里,伺舟对他们就又厌恶了几分,是他们害他没有接到时夏的电话。
响了这么多声,她一直打到他的手机自动挂断。
伺舟点开时夏的号码,给她打了过去。
时夏睡得很熟,听到铃声响起,刚想下意识地挂断,可是一看是伺舟打来的,就随手点了接听。
她重新闭上眼睛,仿佛仍困在梦里,迷迷糊糊地喊了声:“舟舟。”
电话那头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因为伺舟并不想和时夏讲话,他打过来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不代表他要跟她说话。
时夏见对方没讲话,就又强撑着精神,软着声音试探地喊了一句:“舟舟,你怎么了?”
伺舟低下头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虽然时夏很困,可还是如同往常那般,习惯性地哄他:“睡不着吗?还是,做噩梦了?”
噩梦。
说到噩梦……
时夏猛然间睁开眼睛,她忽然间想起,未来还有一场难以挣脱的噩梦等着她。
她小心地从床上爬起来,把手机拿到眼前,再次确认打电话的人是伺舟。
之后,猛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梦,现在她确实是接到了伺舟打给她的电话。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她必须赶快和他讲清楚,今后要跟他保持距离。
“舟舟啊……”
时夏想起书里伺舟恐怖的样子,觉得他应该不喜欢自己这样喊他。
立马学着书里,他下属的口吻说道:“伺先生。”
伺舟愣了一下,他并不清楚时夏为什么突然这样喊自己。
因为,他只在伺叙白那里听到过这个称呼。
时夏喊完又觉得,这样也不太合适,因为他还有好多年才会成为伺先生。
她刚刚实在是被书里的情节给吓迷糊了,才会这样胡言乱语。
时夏仔细斟酌了一下,试探地喊他:“伺同学。”
虽然他始终都没有回应,不过只要他在听自己讲话就好。
以前他也是这样,看似不理她,不过她的每句话,他都会听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