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贾胡提刚走进图特摩斯的院子,一个身影就出现在视野中。
只见图特摩斯正抱着手背对着她们指挥着工匠们修建那院子中的鳄鱼池。
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瞟向贾胡提,心中疑惑更甚,不是说图特摩斯受伤了吗?为什么和他的焦急对不上号。
“殿下。”贾胡提语气依旧焦急,图特摩斯背影怔了怔,转身看过来。
对上图特摩斯视线的那一刻,梅里特拉感觉他脸色不太好,皱起眉。
“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图特摩斯移开视线严肃,“我出门半个多月这个水池都没有搭建好,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工匠们被图特摩斯的语气吓到连忙跪倒在地,每个人看起来都在哆嗦。
“是觉得我不在,这些事情就可以慢慢做了是吗?卡纳克神庙什么时候养这么多闲人。”
图特摩斯走到工匠们的面前:“三天内我要看见一座完好的水池。”
说完后他转身往房间内走去,没有给任何人再说话的机会。
看到图特摩斯进入房间,她回过神连忙和贾胡提跟上,进入房间就看见图特摩斯正在站在归纳好的莎草纸旁低着眼眸。
“殿下。”贾胡提再次唤道,却被图特摩斯一个抬手制止住。
“这是谁整理的。”
走到图特摩斯面前,她指了指自己:‘是我。’
“你还真是空闲。”图特摩斯在桌子后坐下依旧没有抬眸看她。
转头看向贾胡提,梅里特拉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图特摩斯到底伤在哪里?
贾胡提欲言又止,眼神与她交汇,满眼都是担忧,梅里特拉见状再次转头看向图特摩斯。
这一次她发现图特摩斯拿着莎草纸的手在微微发抖,就这一个瞬间,她伸手直接抚上图特摩斯额头。
好烫......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手腕就被拉住,图特摩斯抬眸:“做什么?”
‘你生病了。’梅里特拉打着手语。
图特摩斯眯了眯眼睛依旧拽着她手腕:“没有,我没有任何问题。”
“殿下!”贾胡提上前焦急道,“让神庙的医师来看看吧,不然......”
“不行,”图特摩斯严厉制止道,“我没事,都下去吧。”
听到他的话,梅里特拉转身便离开房间,根本没有再做任何留恋。
“王妃......”贾胡提想要叫住梅里特拉,但却未能阻拦住,“殿下,那你的伤。”
“只是一点小伤,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可是,殿下脸色却是非常不好,”贾胡提劝慰道,“还是找医师来看看放心些。”
“不行,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受伤。”
“可......”
梅里特拉从门外走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盆水,贾胡提和图特摩斯同时噤声看着她。
猜到为什么图特摩斯不愿找医师的原因,估计是因为现在卡纳克神庙杂乱的人太多,受伤的消息传回底比斯王城的话太麻烦。
将那盆水放在一边,梅里特拉指了指房间内屋:‘去休息。’
图特摩斯没有动作,满眼不理解地盯着她。
叹了口气,梅里特拉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眼神示意到。
“什么意思,”图特摩斯上下打量着她,“不会这半个多月你又变傻了吧?”
‘......’梅里特拉收回手比划道,“你才傻了呢。”
见图特摩斯看不懂,她拿起一张纸笔开始写道:‘去休息,不然你就要烧成傻子了。’
拿起写着这句话的纸凑近图特摩斯,就差贴到他脑门上。
看着皱着眉头的图特摩斯,她想了想,又收回那张纸继续写道:‘还有,伤在什么地方,总得处理一下,不然这个天气和环境容易感染。’
阿伊大祭司说能够恢复嗓音到底要什么时候,手语和写字真的很影响她的发挥。
可是图特摩斯依旧坐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听从她话的意思。
图特摩斯曾经说她倔强,但是现在看来他也不逞多让。
叉腰盯着面前的图特摩斯,梅里特拉生出一种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心理,但突然的一抹红色将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原本叉腰的手缓缓放下,图特摩斯肩头的衣服渗出鲜血,她连忙上前手足无措指着。
“大惊小怪什么。”图特摩斯低头看了看,表情如常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去找医师。”
“回来!”图特摩斯严声阻止着贾胡提,然后对上她震惊的眼神后放缓语气,“去拿点药就好。”
“.....好,王妃这里先交给你。”
看着越渗越多的鲜血,梅里特拉想要伸手按住伤口,但是又面带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做,环顾着四周,想要找到能够包一下的东西却什么都没有。
焦急无措的手腕被抓住,紧接着传来图特摩斯安抚的嗓音:“别慌,没事的。”
这怎么能不慌呢?血流多了可是会死人的。
梅里特拉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摇摇头指了指房间,作势上前搀扶他。
这一次顺利触碰到图特摩斯的身体,但那具身体过于滚烫,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温度。
“你这个模样,会让人觉得我快死了。”
本来就慌乱的梅里特拉听到他还开玩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捂住伤口的地方扶着他起身。
两人的身形相差巨大,脚步虚浮的图特摩斯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她,梅里特拉感觉有些吃力,短短的距离,两人走了好久。
好不容易将图特摩斯扶到床边,她放开那具身体后转身走到外面将打好的水端进来。
‘躺着啊!’梅里特拉放下水盆比划道。
“你手语进步不少。”
要不是他现在是病人,梅里特拉相信自己绝对扭头就走。手里拿着湿润的手帕死死盯着图特摩斯。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幽怨,图特摩斯移开视线点点头:“好,我知道。”
说完后在她的眼神中,捂着肩膀慢慢躺下,此时从梅里特拉角度看过去发现他脸色过于苍白。
将手帕再次浸湿上前为图特摩斯擦拭着额头,虽然知道这样对于他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总比什么都不敢的好。
手帕放在额头上后,梅里特拉视线又落在那肩膀上,伸手想要触碰但是又收回手,最后在图特摩斯的眼神中她起身去外屋找到一把匕首。
回到房间后,梅里特拉拿起手里的匕首,然后将肩膀处的衣服划开,随后一道深入骨头的伤痕出现在视野中。
而因为迟迟没有得到处理的原因,那道伤痕已经溃烂,衣服与血肉黏在一起,拿着匕首的梅里特拉无从下手。
“直接扯下来。”
震惊地看向图特摩斯,她摇摇头表情不忍比划道:‘你会疼。’
明白她意思后的图特摩斯苍白的脸色带出笑意:“你觉得这种伤,我会觉得疼。”
‘可是我觉得啊!’梅里特拉不假思索回答,随即眼神落在那血肉模糊上,‘当然伤口在你身上。’
“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疼这个词,”图特摩斯语气略微带着讽刺,然后梅里特拉的手便被他握住,“既然你怕,那就我教你。”
引导着梅里特拉的手伸向肩膀,在就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她制止住图特摩斯的动作。
看向图特摩斯平静的脸庞,眼眸颤抖又再次看向那已经溃烂的伤口,梅里特拉吐出一口气,反客为主将自己的手送到他嘴边。
然后在图特摩斯不解地眼神中示意他咬着自己手。
半晌后,他明白过来梅里特拉的意思后,眼神从不解变得深邃起来撇开脸。
“不用,但要是你再耽误下去那我还有没有命就不知道了。”
原来你自己也知道,梅里特拉在心底吐槽后伸手触碰那血淋淋的伤口,捏起黏住的衣服一角深呼吸直接扯开。
交握住的手腕她感觉到一丝抖动,转瞬即逝,她立刻关切地看向图特摩斯,发现他表情仍然如常。
这样都只是手微微抖动,他是真的没有痛感还是说已经习惯。
“殿下,王妃!”拿药的贾胡提终于回来,梅里特拉这才发现自己倒是一身冷汗。
这里的药都是用动植物或者矿物质制作而成,梅里特拉对这些不太明白只好交给贾胡提,自己则是坐在床头为图特摩斯降温。
贾胡提将药涂上后,又将一些止疼的药草覆盖在伤口上再开始缠绕亚麻布料。
而图特摩斯不知道是不是药的原因,在上药完毕的时候已经闭上眼睛,只是胸口还剧烈起伏着。
拍了拍贾胡提的肩膀,梅里特拉询问道:‘这个药真的可以吗?真的不叫医师吗?’
“殿下从小到大受伤都是用这些药,”贾胡提担忧地看着床上的图特摩斯,“这里有些防止感染的药丸,请王妃在殿下醒来后喂他吃。”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贾胡提不能在这里多呆。
梅里特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随后转头看向睡得并不安稳的图特摩斯。
陷入沉睡的人总是会放下一些戒备,清醒时的图特摩斯原本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此刻皱着眉头手微微颤抖似乎在被疼痛折磨。
脆弱一下子暴露出来,没想到他也有这样一面,梅里特拉将湿润的手帕再次放在额头上叹了口气。
“王妃,”起身准备离开的贾胡提认真唤她一声,梅里特拉抬头望去,
“殿下是被流放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