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朱大人,今日大家处理了半天的案子,想必都已经疲惫了,皇阿玛从早上到现在也不曾歇过,若是朱大人还有事情和皇阿玛知会,不如等午后用过膳后,再来乾清宫和皇阿玛禀报?”

出乎意料的是,朱珪刚开始对和珅发难,就被十五阿哥站出来委婉地劝阻了。

十五阿哥不顾周围隐晦地打量,回过身继续对乾隆道:“皇阿玛,十妹出宫的时间也不短了,淳母妃许在宫中挂念着呢,可要儿臣送您和十妹回宫?”

乾隆嘴角勾了勾,对十五阿哥的做法很满意,“就听你的,不过今天已经出宫了,案子还是得有一个结果。”

乾隆的视线落在国泰身上,国泰将姿态摆得更加恭敬。

“海运官一职事关重大,不好仓促决定,然海外势力对大清虎视眈眈,也不可放任不管。国泰既然已经派了海船出海,不如就等海船回来之后再下定夺,若海贸一行有利可图,就给富察国泰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爱卿们觉得如何?”

金锭儿知道乾隆这话一出口,海贸一事就八九不离十了,国泰顺利从贪污案中的脱身,若他之后能在海运官这个位置上有所成就,便有机会恕清自己的罪过。

朱珪是想当众让和珅认罪的,但是十五阿哥开口了,他又不能不考虑,上次因为皇上到访朱家一事,他和十五阿哥的关系出现了一点裂痕,皇上又暂时将十五阿哥交与刘墉教导,朱珪行事谨慎了许多。

“十五阿哥建议的是,皇上事必躬亲,定然疲惫了,等用过饭后臣再去宫中求见皇上。”朱珪只好装作一脸体谅地退了回去。

钱沣的心神都被开海一事吸引了去,再加上自知被和珅当了猴子耍,那封信不仅没能打击到和珅,还给了他表现的机会,暂时也放下了继续斗争的打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等他回去后继续搜罗一些证据后再说。

最会审时度势的刘墉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冒头,反而在暗暗观察十五阿哥的行为,他将会迎来与十五阿哥短暂的师生关系,对于学生的聪慧敏锐他十分欣慰。

“致斋,金锭儿,你们就和朕一起回宫用膳,省得宫人多跑一趟。”乾隆似乎并没有把朱珪刚才的话放在心上,乐呵呵地邀请和珅父女一同吃饭。

金锭儿和她阿玛对视了一眼,一脸荣幸和激动地应了下来。

致斋是和珅的字,皇上当众称呼他的字,可见和珅在皇上心中的重要地位。

朱珪刚才的脸色只算得上憋屈,但是现在看到和珅父女的受到的特别待遇后,恼恨地眼都要红了。

总有一日他要让皇上看到这对父女的虚伪面目!

看乾隆没有要先走的意思,其他人也纷纷识趣地告退离开,刘墉走的时候当着乾隆的面和十五阿哥闲谈了几句课业,十五阿哥应对自如,刘墉笑眯眯地来了一句:“十五阿哥聪慧,朱大人之前也将阿哥教得不错。”

正在离开的朱珪背影一僵,觉得刘墉这话颇有些意味深长,不敢细想,上了马车匆匆地离开了。

丰绅殷德看着阿玛和妹妹喜气洋洋地围在乾隆身边离开,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就没有人邀请他是吧?

十公主扯了丰绅殷德一把,催促他:“走,一起回宫了!”

丰绅殷德眼巴巴地看着十公主,乖乖地点了点头,靠爹靠妹不如靠老婆,还是十公主最可靠了!

金锭儿以前对她阿玛受宠的程度没有个具体的了解,这次和乾隆一同用膳,对此才有了一个具像化的描述。

一顿饭的时间不长,但是就在这不长的时间内,金锭儿亲眼见着乾隆给她阿玛夹了十几次的菜。

她和十五阿哥默默地低头扒饭,不过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乾隆的筷子。

这顿饭本来应该是色香味十足的,实际上金锭儿用完后却觉得嘴里酸的很,只因为坐在她旁边的十五阿哥炸了醋坛子。

身为乾隆最重视的儿子,结果连他皇阿玛一筷子的关爱他都没有享受到。

饭后十公主要拉着金锭儿和丰绅殷德去外头玩,乾隆特意让金锭儿留了下来。

“等下午朕忙完了,金锭儿你再和朕说说南巡和海运官的事,朕也很好奇,你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从哪里想到的这些新奇想法。”

金锭儿只腼腆地笑,面上在哄乾隆高兴,心里却在记挂着朱珪下午要来告状的事。

自她接手家里的生意后,每家店的来历她都特意布局过,关于店的真正的东家是谁,就连这些店的经营人甚至都不清楚。

朱珪查出来的可能想不大,但是金锭儿又不敢轻视他……

朱珪回到家,孙女儿青雉亲自陪着他用膳,但是朱珪一点胃口都没有。

“青雉,你和十五阿哥的事情要尽早定下来,十五阿哥和皇上的态度不分明,此事不能再拖了!”

朱青雉听到祖父的话,脸上先是羞红,而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眉间浮现出愁色。

看时间差不多了,朱珪空着肚子就进宫了,在乾清宫等着他的除了皇上和十五阿哥,还有和珅父女二人。

朱珪看到身为女儿身的金锭儿也在,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多言。

“皇上,臣今日要和皇上禀报的依旧与和大人有关,臣知道皇上看重和大人,更因此,臣不愿看到您再受和大人蒙骗。”

和珅差点在乾清宫翻出白眼来,这话他一天都能听到个几百遍。

上午刚听到朱珪对他的指控时,和珅还是慌了一下子的,后来和皇上一起吃饭,心想连皇上都发现不了的事儿,朱珪一个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家伙怎么能查得到?

朱珪已经没有了之前志满意得的心情,他禀报道:“皇上,臣上午说和大人与民争利的事,并不是空口开河,皇上可知道京中生意火爆的云裳楼?”

云裳楼?

在场几人对这个地方都不陌生。

乾隆挑了挑眉:“朕知道,云裳楼怎么了?”

朱珪看了和珅一眼,道:“因为上次臣的孙女在云裳楼受了委屈,臣就多留了个心眼,又找人询问后竟然得知,和大人家的管家和云裳楼的掌柜竟是熟识的,臣深入调查后又了解到,在老臣孙女去云裳楼的前一天,和府就与云裳楼有过接触。”

听到朱珪提到云裳楼,金锭儿的心彻底定了下来,若朱珪今天提起的是她家其他任何一个商铺,他都有可能达到目的,但是他若是拿云裳楼说事儿,哼哼……

就等着惊掉自己的下巴吧。

乾隆果真意味深长地看了和珅一眼,语气淡定地对朱珪道:“你猜的没错,云裳楼确实是致斋经营的。”

朱珪高兴自己说准了,却不明白皇上这个语气是怎么回事儿,他略有忐忑道:“虽说和大人名下有几个店铺不意外,但是臣认为和大人不将名下生意在官府登记造册,明目张胆地偷漏国税,已经严重触及到大清的律法!皇上不能不管……”

看到朱珪的情绪太激动,乾隆捋着胡子有些尴尬地解释:“此事说来话长……”

朱珪:“臣受委屈不要紧,但是皇上如此宠信于他,他却偷摸着不上税,对皇上不忠不敬,臣替皇上委屈!”

和珅对着朱珪垂下两边嘴角,啧啧地摇头:“朱大人打断皇上的话就又忠又敬了?”

和珅恭笑着向乾隆投去询问的目光,看到乾隆不忍心地扭过头,和珅对着朱珪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

“哎呦哎呦~还替皇上委屈?皇上可是云裳楼背后最大的东家,咱就是替皇上经营经营,可不像朱大人,连皇上的私产都敢去查?”

朱珪眼角的褶子都快要瞪舒展了,稳重的下巴即将落在地上。

和珅在心里得意地哼笑,他是贪,可是他也不敢在皇上眼皮子地下做生意,就连闺女也是后来自己猜到云裳楼的成分的,云裳楼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逗皇上开心的小玩意儿罢了。

乾隆温柔地责备和珅道:“致斋,爱卿年纪大了,和爱卿讲话要礼貌一点。”

朱珪简直要气笑了:“……”

最不礼貌的就是你们君臣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