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租房

张大妈又领着他们去胡同口找老胡头。

老胡头年纪大了,老伴去世了,儿女不在身边,怕寂寞,白天就跟街坊邻居凑在一块儿下棋侃大山,打发时间,很少在家。

他们找到老胡头的时候,老头跟人下棋正要输,见有人找,便起身离开:“走了,有人来看房子,不下了。”

棋友当然不肯:“老胡,就剩下几步了,下完了再走,别输不起啊。”

老胡头嘴硬:“谁输不起了?我这是有正事忙去了,不陪您玩了。”

晏旻和蔺征西好笑地看着这一幕,老胡头转过身来,是一个看着有点精明的小老头,七十多岁的样子。

张大妈说:“老胡头,你赶紧的,这两位就是要租你房子的客人,你自己跟他们谈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张大妈风风火火,找到了人,自己就走了,也不邀功。

晏旻决定,要是真能租成,回头好好谢谢大妈去。

老胡头瞥一眼他们两个,问:“租房子干什么呀?”

晏旻赶紧说:“大爷,我们租房子做办公室,要开公司。”

“我这前不挨街,后不着店的,大车也进不来,开公司怕是不方便。”老胡头倒是挺实诚。

晏旻笑着说:“我们也不是当街做生意,就是想找个安静点的办公地点。”

老胡头一边往回走,一边抬起眼皮问:“开什么公司?”

晏旻说:“科技公司,做电子信息软件。”

“啥?”老头没听明白。

晏旻耐心解释:“设计电子产品,比如电脑零件啥的,不闹腾,很安静。”

老胡头不懂,但也知道电脑是个高科技的东西,他这回认真地打量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个租房子?”

晏旻说:“我租。”

蔺征西同时接:“对。”

晏旻看他一眼,笑了,难不成他要回来跟自己一起创业?

蔺征西也笑了,但是没说回来。

院子收拾得很整洁,进门是一个福字影壁,院子边上种着一棵合抱粗的大榆树,院里还有花坛。

晏旻只能认出丁香、月季和牡丹,这几种花在北京很常见,因为气候适宜,长得特别好,春天里这院子想必很美。

院子是个一进的小四合院,房子倒是挺宽敞,三间正房,东西厢各两间,厨房与厕所在倒座,有独立的厕所,这点加分。

老胡头说:“你们要租多宽?东厢房我想留着,我儿子媳妇回来了好住,西厢可以租给你们,要是不够,上房还可以租一间。”

晏旻看了看房屋大小,一间房也就是三十来个平方,三间加起来约莫一百平方,比预计的要小,便问蔺征西:“你觉不觉得有点儿小?”

蔺征西说:“三间房的话,如果公司规模不超过50人,还是可以容纳下的。再多就要重新租了。”

晏旻想了想,前期公司规模小,倒也是够用的,而且中关村过几年就要拆迁,到时候也还是要搬办公室的,便对老胡头说:“大爷,您东厢房也租给我们呗,我怕我们不够用。您儿子在国外吧,应该也不常回来,万一要是回来,就去住酒店吧,我们可以给他们报销部分酒店费用。”

老胡头看着东厢房不说话,似乎是在犹豫,那房子其实是他对儿孙的念想。

蔺征西说:“要不咱先去别处看看,没准有更合适的。”

晏旻点头:“也对。大爷,要不您考虑一下吧,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老胡头伸手拦住他们:“别走啊。我又没说不租。”

蔺征西和晏旻笑起来,晏旻说:“大爷,您同意了?”

老胡头犹豫着说:“您能保证不吵闹?不惹事儿?”

蔺征西赶紧说:“大爷,干我们这个工作的,至少都是大学生,还有研究生博士生,素质高着呢,不会惹事的。”

老胡头将信将疑:“守规矩就行,别给我添麻烦。不过你们要是够用,东厢房你们就尽量别用吧。”

“对啊,我也是以防万一,怕不够用,才会用东厢房。”晏旻说。

蔺征西见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便问:“大爷,这房租怎么算?”

老胡头犹豫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头:“一个月三百。”

晏旻也没了解过租房的市价行情,但想一想,一年才三千多块钱房租,的确不贵,便也没还价,一口答应下来:“行!”

老胡头听见晏旻居然没有还价,顿时有些意外,他要价比市场价贵,西厢那两间屋子顶多也就是一百块,算上东厢和正房那一间,全租下讲到二百块他也能答应。

老胡头觉得占了晏旻的便宜,便说:“那这样的话,水电费就不用你们出了。”

晏旻笑起来:“不用,大爷,我们人多,水电费可不便宜呢。我三百元租您的房子,想跟您签三年合同,房租给您一年一结,您这儿的水电费都我们出了。这期间若是周边的房租涨价,我这房租也还是不会涨。要是三年后租房价格涨了,我们续租的话,房价再涨,您看成不?”

老胡头见晏旻爽快,想一口答应,但又觉得三年有点久:“能不能一年一签?”

晏旻摇头:“不行,您这房子我们还得装修一下,得花不少钱,要是一年后您要租给别人,我这装修费就白花了,至少签三年。我另外给您一千块押金,如果我租不满三年,到时候您扣我一半押金好了。”

蔺征西本来想替晏旻跟房东谈租房细节的,结果发现他考虑得比自己想的要周到得多,不禁暗暗惊叹,自己还怕他搞不定房子,结果他处理得非常好。

老胡头听晏旻这么说,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北京是首都,房子不愁租,房租也是一年一个价,三年不变,似乎有点吃亏。

蔺征西见状,便说:“大爷可能还要考虑一下,我们要不再去别家看看,就看了这么一家就定下来,也没个比较,说不定有更合适的呢。”

晏旻回头看蔺征西,点了点头:“也对。大爷,我们先去别处看看,回头再来找您。”

老胡头见他们真要走,顿时有些着急:“你们别急着走啊,总要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啊。”

他其实有点怕他们了解到这一带的真实房租,要给他砍价。

晏旻说:“那我们就在附近溜达一下,回来再来问你考虑结果。”

老胡头见他这么说,就更不愿意放他们走了:“好吧,我就吃点亏,三年就三年!签合同吧。”

晏旻和蔺征西互相对视一眼,这就成了?

老胡头这房子其实闲置有一段时间了,他这院子是祖上传下来的,有一段时间算是个大杂院,有好几家住在这个院子里,后来政策调整,房子还给了他们家,那几家住户磨蹭了好久才搬出去。

这段经历让他有点后怕,所以他不愿意把房子再租给多家住户。

碰上晏旻这么好说话的租户,自然不太愿意错过。

老胡头又特意仔细打听了晏旻的情况,得知他是中科院的人,心里又更放心了些,读书人讲道理的还是多。

晏旻和蔺征西花了些时间,手写了一式两份的合同,跟老胡头签字盖手印之后,又去银行取钱交了押金和一年的房租,便将这房子给租了下来。

租房顺利得超出了晏旻和蔺征西的想象,蔺征西开心地说:“这下好了,我也不用担心你了。”

拿到租房合同的晏旻其实还有些没缓过劲来:这就成了?这好像有点做梦的感觉,不太真实。他还没有正式离职呢,公司也没注册,员工也没招,就先把房子给租下来了。

当然,不太真实的又何止是这一件事,他回到90年,蔺征西从美国回来,两人一起做了那么多事,哪件都不太真实。

不过现在房子租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已经没有退路,现在只能是硬着头皮向前走了。

租好房子,蔺征西又陪晏旻一起,将房子好好规划了一番,该如何装修和布置。

关于房子装修,蔺征西倒是比晏旻经验更丰富一些,提了不少建设性意见。

晏旻倒是不担心这些,虽然他没经历过,也看蔺征西弄过,而且凡事亲自体验一下也就慢慢会了,吃点亏,摔个跤,就当是交学费了。

他现在心态好得很,从前没做过的事,他都乐意去尝试,死过一回,他现在对生活充满热情。

他不担心单位那边为难他,也不担心以后创业会遇到多少困难,唯一让他觉得难受的是蔺征西马上要回美国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到了晚上,晏旻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东来顺的涮羊肉都没能激发他的胃口。

蔺征西将涮好的羊肉夹到他碗里,说:“赶紧吃,一会儿凉了不好吃。”

晏旻夹起来塞进嘴里,有点食不知味:“你也吃吧,我有点饱了。”

蔺征西惊讶地说:“你这就饱了?”

晏旻点头:“可能中午吃多了。”

蔺征西说:“我记得你中午吃得不多啊。”

晏旻换了个话题:“你说我去公司挖人,还是去学校招聘?”

蔺征西说:“公司要是有信得过的同事跟你走,当然最好了,毕竟都是有经验的人,比应届生好。工资开得高点,应该很有吸引力。”

晏旻也知道,公司应该会有一些人愿意跟着他走的,只是不知道开多少工资合适,从体制内出来,工资起码得翻倍才有吸引力,那就是得大几百,资深的得上千了。

蔺征西一边涮肉一边问:“你想好做什么了吗?从什么项目入手?”

晏旻说:“有一点想法。这两年市面上多了很多BP机,不过都只显示数字,收到传呼要去打电话才能得知寻呼内容。我是做汉卡的,我想弄个汉显的,有什么信息直接显示出来,应该会很有市场。”

他知道BP机还有几年市场窗口,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应该能赚一桶金,当然,动作要快。

蔺征西赞许地点头:“点子不错,可以试一下。”

晏旻说:“得抓紧时间,我想国内肯定已经有人想到这点了。”

蔺征西说:“最好是能先找好合作伙伴,在对方的支持下做。不然你做出来,对方已经和别家合作了,这个芯片就白做了。”

晏旻点头:“你说得对,我得抓紧时间去研究一下,尽早出构思。有了构思,才有谈判筹码。”

蔺征西说:“目前市面上BP机的大品牌是摩托罗拉和松下,你看能不能想办法跟其中一家联系上。”

晏旻深吸一口气:“好。”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缺乏,事情也多,他一个人实在有点分身乏术。

蔺征西知道晏旻目前困难重重,但他美国的工作完全没有处理,他也不敢随意向他作保证,等他安排好美国的事,就立即回来帮他。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越聊越来劲,晏旻还不时掏出笔来记一下重点内容,这顿饭一直吃到饭店打烊,被店员提醒,他们才离开。

时间不早了,晏旻没回宿舍,而是跟着蔺征西去了酒店,在酒店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