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年度盛典原本只是金融和互联网圈子里狂欢,因为宋良热度霸占各大平台的热搜榜首。

前妻抽耳光的视频被配上滑稽音效,做成了爆款的短视频,在生理性死亡之前,宋良先经历了社会性死亡。

有八卦博主根据流传出来的视频和照片,逐一分析当晚到场的嘉宾,这一看不要紧,把围观的网友兴奋到睡不着觉,当晚到场的可都是权豪势要,最不济的也是徐杰这样跟随贵人进来混脸熟的新晋影帝。

在华灯璀璨之下,流淌的珠辉玉丽里,有一张恬淡寡欲的脸格外的显眼,自打在直播中金光一现,Bane再一次销声匿迹,爱他的人只能通过蒋冽微博发布的照片,那段快被舔得包浆的直播视频里思念这位古早天才乐手的神颜。

不同于直播里穿着简约的T恤牛仔裤,走在路上让人能鼓起勇气向他打招呼的顾渐,这次露脸堪称脱胎换骨,高定的休闲西装剪裁精致,严丝合缝地裹着年轻修长的身体,袖扣的光泽仿若落日余晖照在大海上的耀眼。

他姿态懒散倚坐在金碧辉煌的厅堂里,从头发丝到鞋尖似乎都拢照在矜贵的亮光里,让人望而生畏的美丽,若不仔细端详他,都会觉得是一种对美好的亵渎。

坐在顾渐身边的男人同样让人无法忽略,帅得离谱,一会下巴抵在顾渐的肩膀低语,一会亲密搂着顾渐削瘦的腰身,还有直接上手摸脸的照片,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谁。

Bane粉丝对此评价:“三分钟之内,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用不了三分钟,程希觉出现在照片里就有人认出他了,这场晚宴里最有钱的男人,弗雷投资的掌舵人,祖上往上数三代,血管里淌的都是金融之血。

这样的豪门贵公子与古早大神Bane属于两个文化世界,但当他们坐在一起,却有种微妙的和谐,好似艺术油画镶嵌华丽的金漆边框,彼此的气质相互交融,衬得油画高贵、凛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而金框脱离高高在上,显得雅而不俗。

有张照片是他们两同样坐姿侧过身子,默契神会地相视而笑,背景是聚焦模糊后的云集的名流,有种芸芸众生,眼中唯有你的感觉,最迟钝的人都能看出他们的情侣关系。

热搜久居不下,这世上的好事全让程希觉占了,可真是令人嫉妒得咬牙切齿。

Bane粉丝感叹:垂死病中惊坐起,曹贼竟是我自己!

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顾渐正在家里的健身房跑步,净白的额头一层薄薄湿汗,比较轻松的锻炼能早日恢复身体健康,搁在跑步机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他拔了耳机,摁下降低速度的键位,手机里来自唐歌的信息轰炸。

[嗷!我不该叫你老大,我该叫你老板娘是不是?!]

顾渐扯起肩上的毛巾擦擦汗,随手回了句:“我不是引力的老板娘。”

唐歌未领会到其中的深意,改口叫道:“老板爷!”

顾渐揣上手机,宋律师给他发了引力公司的季度财报,一常串的数字盈利丰厚,作为老板本人,往后再也不用去上班了。

以前是没钱发愁,现在是有钱不知道该怎么花而发愁。

转眼到了除夕前一天,家里的仆佣放假回了家,空荡荡的大宅里剩下的人寥寥无几,程希觉下厨简单煎个爱心鸡蛋,点缀上培根叠成的蝴蝶结,一顿少女心满满的早饭诞生了。

顾渐仰头喝完一杯温度适宜的牛奶,搁下杯子问:“叮叮呢?”

程希觉捏着餐巾,轻柔擦拭他的嘴角,“和你一样,在楼上喝奶呢。”

“今天怎么不他抱下来?”顾渐下巴朝他一点。

程希觉顺势捏着他削瘦的下颚把玩,语重心长地说:“叮叮满两个月了,我们需要独处的时间,培养一下共同爱好。”

顾渐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半眯眼梢瞧他,“共同爱好,我们不是有么?”

“哦?”

程希觉挑起眉头,蒋佩清确实说对了,他和顾渐之间没有能促进感情的共同爱好,他喜好优雅的音乐,但那是顾渐最怕的东西,所以不能算共同爱好。

顾渐慢悠悠的眼光看着他,嘴里松散地说:“在电影院里乱搞,在叮叮的婴儿床上乱搞,在警局洗手间的最后一个隔间乱搞,不都是共同爱好么?嗯?”

“你太低俗了。”程希觉侃然正色地说,一字一顿地纠正他的措辞,“不叫乱搞,是深度交流。”

顾渐点下头,“一个意思。”

程希觉言归正传,“上次原本要教你滑雪,可惜当时你怀着叮叮孕吐了,你还想不想去滑雪?”

顾渐视线穿过他的肩膀,望向楼上婴儿房的方向,“滑雪要去一整天吧?”

自从生下叮叮之后,他有点儿分离焦虑,离开叮叮几个小时就开始想念这个小崽子,程希觉心知肚明,端着他的下颚循循善诱地道:“我们滑雪的时候可以拍很多照片,等到叮叮长大了可以指着照片和他说,你看爸爸和daddy的感情多好,你是因为爱情诞生的。”

顾渐被成功的说服了。

冬日的天气冰冷,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往山下开,而是沿着盘上公路拐上人迹罕至的山顶。

高耸的墙壁围住偌大的停机坪,一架雪白的飞机降下长长的舷梯,顾渐双手抄进口袋,立在停机坪上仰起头,“它一直在这?”

程希觉拽紧他羽绒服的拉链,含笑问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住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顾渐耸耸肩膀,直白地回答:“我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癖好。”

程希觉握着他发凉的手往舷梯上走去,明知故问:“裸/奔?”

顾渐轻哧,“我可没说。”

程希觉握着他的手往上一引,隔着衣服贴在紧绷的腹部,矜持地说:“放心吧,我的身体只给你一个人看。”

顾渐不接话茬,因为一接程希觉又要骚话连篇,他上了飞机放平椅子,戴上眼罩舒舒服服地躺下去,“到了在叫我。”

程希觉支着下巴,莫名乖巧地点头说:“好的。”

山坡上滑雪场里冰天雪地,银色在阳光下透出耀眼的亮光,细粒的雪花扑面而来,冰冷清新的空气沾着青松味。

下了飞机程希觉拎着装备直奔雪景酒店,在房间里换上黑白两色交加的滑雪服,穿在顾渐身上干净俊朗,漆黑的雪镜掩住大半张脸,显得下颚冷淡瘦削,光露下半张脸就知道是个帅哥。

同上次一样,顾渐坐在雪场入口的椅子上,程希觉蹲下来托着他的小腿搁在膝盖上,低头仔仔细细地扣上绑带。

今天难得好天气,来滑雪的人不少,有生意交集的大老板瞧见了这对引人注目的情侣,笑眯眯地走过来,“没想到能在这碰到程总。”

程希觉置若无闻,低头扣上最后一根系带,扶着顾渐的脚踝踩在地上,“试试舒服么?”

顾渐站起来走了几步,点头说:“舒服。”

程希觉起身,看向被晾在一旁,一脸尴尬的老总,“是,真巧。”

老总立即笑得只见鼻子不见眼,“程总和你的——伴侣也喜欢滑雪啊?没想到我和程总竟然有共同爱好。”

程希觉蹙眉,躬身拍拍顾渐小腿上黏的雪花,低声说:“等我一分钟。”

顾渐单手推起雪镜,露出整张标致的面庞,鼻子里轻轻“嗯”一声。

老总眼前一亮,感叹道:“程总的伴侣比网上更漂亮,真不愧是大明星。”

“说笑了。”

程希觉面无表情,高大身影挡在顾渐身前,遮得严严实实,“有事改日再谈。”

老总没注意到他的敌意,笑着说:“哈哈程总别急啊!我想投资这个滑雪场的生意,正愁没人帮我掌掌眼,程总您慧眼如炬,帮我看看这笔生意能不能做!”

如果不是考虑在顾渐心里的成熟可靠形象,程希觉早已经不给任何面子拖着顾渐走人了,敷衍回答:“不用看,不能做。”

“为什么啊?”老总锲而不舍地追问。

眼看要聊生意上的事,顾渐侧过身子看向程希觉冰冷的侧脸,“我先进去熟悉场地,一会你进来再教我。”

程希觉温笑一下,双手放下他的滑雪镜,柔声细语地嘱咐:“去吧,在里面不要推起护目镜,看雪时间长了眼睛会疼。”

顾渐拿起插在地上的雪仗,气定神闲地走进银装素裹的雪场里。

几条人影在山坡上划出一道弧度,飞驰进柔软雪堆里,笑声和尖叫声响彻云霄。

顾渐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坐在雪地的木椅里闭着眼睛,感受这惬意的一刻。

“请问你是Bane吗?”

一道年轻的声音问。

大学生模样的男人站在旁边,满身满头都是雪粒,心潮澎湃地看着他。

顾渐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男人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快速地说:“B神,我是你的老粉了,特别喜欢你的歌!”

“……谢谢。”顾渐头一回在现实里遇到粉丝,微微笑一下。

男人瞧着他手里的雪仗,朝他友好地伸出手,“B神,我们一起滑雪吧?”

顾渐敞开腿抵着椅子两侧,雪仗横到膝盖上,瞥一眼他的手,“不了,我在等朋友。”

如果让程希觉看到他和一个陌生男人滑雪,那醋意能把滑雪场淹没了,在床上非得把他折腾死,后续光凭着这件事能阴阳怪气酸上半年。

他可不想半年后往杯子里扔冰块时,程希觉在旁边慢条斯理说:“太太,冰已经够多了,比那天在滑雪场的天还要冷。”

顾渐可太了解程希觉了,能不惹他就不要惹他。

与此同时,程希觉一动不动地盯着雪场里和顾渐搭讪的男人,深深眯着修长眼梢,身后老总不识好歹地说:“程总,你说说看到底为什么不能做?”

程希觉回过头,哪还能见到方才和顾渐谈话时温柔和善的模样,森冷的目光几乎化为冰锥,眉骨蕴着薄薄的怒火,“因为你没眼力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