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过我是警察。”
谈话室内, 泷川悠一看了一眼摆在一边的录音笔，平静地回答了桌子另一头目暮十三的问题。
“是嫌疑人先动的手，所以我才做出了适当的反击。至于你们系统里显示的我去年卷入的案件……”
泷川悠一顿了顿。
“我完全不知情。”
[樱内悠真]这家伙开黑诊所被抓过一次又潜逃的消息泷川悠一并不是不知情，但令他没想到的是, 组织竟然没给他洗白。
合理吗, 这是合理的吗？
不过还好, 在真正的樱内悠真死去后，他派到公安的卧底就修改了警方系统中有关[樱内悠真]的基本信息。
不然两张脸对不上, 事情似乎会变得更麻烦。
想到这里，泷川悠一看了一眼目暮十三背后他不停地擦着汗的部下。
“这件事我们会和长野那边的警方再进行确认。”目暮警部看着手中的资料说道，疑惑地侧过脸去看向身后的男人，“你很热吗, 武藤？”
武藤宗秀：“……”
武藤宗秀：“今天多穿了几件。”
男人板着张脸, 冷峻的五官重新组出一个严肃的神情。
没错, 他要保持一个卧底的基本素养, 不能丢他们港口黑手党的……等等, 泷川干部看过来了！
怎么办, 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要把这群警察杀掉然后放他出去的意思吗？
呵, 他武藤和铃木那个叛徒加废物可不一样, 只要是泷川大人的命令, 就算让他捆上炸/弹……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 目暮十三接过电话后神色忽的一沉。
“我先出去一下。”他站起身, 对着身后的武藤嘱咐道，“武藤老弟，麻烦你待在这里。”
谈话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被付以重任的须藤秀忠看了眼墙角天花板上的监控, 一时之间有些踌躇不定。
这里都是单向玻璃, 如果他关掉监控装置，外面的人可能会立即起疑心。
要怎么样保证泷川干部安全的情况下将他送出去呢？
武藤宗秀仔细思索了几秒。
好，这就去捆炸/弹，为了泷川干部，他要把这群警察炸上天！
“别乱晃。”泷川悠一把钢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头疼地松开紧抿的唇角。
武藤宗秀一愣，本就绷紧的后背更直了些:“抱、抱歉。”
泷川悠一疑惑地“嗯？”了声，他抬起眼，下颌懒散地搭在手背，若有所思地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一直都这么容易紧张？”
他明明记得，当初把武藤选出来的时候，这家伙沉着冷静地仅凭几个陷阱就把敌方一支的小队送进了地狱。
——然后兴致勃勃地装了一麻袋的尸体来找他邀功。
异能力者，手段干净利落，骨子里就带着黑手党的恶。
把这样的人才派去卧底有些可惜。
但因为是对方主动要求的，所以泷川悠一还是同意了。
“没有。”武藤宗秀认真答道，“我是兴奋的。”
泷川悠一:“……”
警局外传来一声枪响，混乱之中有人拉响了警报。
武藤宗秀把手帕塞进口袋，接收到青年的目光后，若无其事地走向谈话室的大门。
在门锁打开的一瞬间，泷川悠一起身，动作凌厉地摁着他的脑袋撞在了墙上。
会不会下手太重了点？
好歹也是个人才，撞傻了……
这是什么，幸福的笑容？
泷川悠一皱眉，决定以后还是把他调回港口黑手党总部好了。
警局的工作一定是荼了他珍贵的部下的精神健康。
这么想的泷川悠一在甩掉穷追不舍的警察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小巷，他愉悦地哼着歌，贴心地给伏特加发了条短信。
【溜了，谢谢。——斯缤尼塔】
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声响，泷川悠一刚走出几步，就发现琴酒拿着伏特加的手机，倚在黑色的保时捷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夜幕深沉，从帽檐下那双比平时还要暗一些的眼睛看，琴酒现在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这句“谢谢”果然还是说早了。
泷川悠一的目光缓慢挪动，发现另一头的伏特加正在疯狂地给他使眼色。
生怕斯缤尼塔掉头就跑，恐惧使得伏特加连本体墨镜都不要了。
泷川悠一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走了过去。
看穿小朋友的意图，琴酒嘲讽地笑了笑。
“现在知道害怕了？”
泷川悠一拉开车门:“我没有害怕，伏特加看起来比较害怕。”
琴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他观察着斯缤尼塔乖巧地爬进后座，甚至难得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的动作，幽绿的眼睛眯了眯。
“你怎么不问我去哪玩了？”可能是气氛越来越冷的缘故，泷川悠一趴在车窗上吹了会风，又好奇地缩了回来。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冷淡地看了眼他脏兮兮的袖口。
好像在哪里爬过。
“不感兴趣。”琴酒收回视线，不太在意地说。
【BOSS最近有点奇怪——贝尔摩德】
莹亮的屏幕上是这么一封简短的邮件，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令琴酒忍不住皱起眉头。
自从考核被迫中断后，BOSS说话的方式的确活跃了些。
【我明天会去庄园看看】
琴酒回复道，突然闻到斯缤尼塔身上的香味。
“和波本在一起？”琴酒问。
“本来在一起。”泷川悠一头也不回地答道，“可惜后来碰见了打劫的事。”
琴酒冷笑一声，捏着他的后颈扯近:“袖子怎么弄的？”
泷川悠一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伏特加第无数次希望斯缤尼塔是个单纯的哑巴。
“啊，对了。”泷川悠一想道，“我们不去接基安蒂吗？刚刚是基安蒂开的枪吧。”
“不是。”琴酒回道，垂下眼看他，“斯缤尼塔，我的耐心有限，别转移话题。”
“通风管而已，本来没想着打架。”泷川悠一撇了下唇角，“为什么生气？你不喜欢波本吗？”
青年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放弃了挣扎，索性向后将全身的重量压到琴酒的手臂上。
他这悠闲自在的姿态使得琴酒发出声轻蔑的嗤笑。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波本？”
哦，这个问题他会。
但这是可以说的吗？
泷川悠一疑惑地看了眼后视镜中的伏特加。
“我感觉你想掐死我。”泷川悠一瞥了眼他的手，平淡地开口。
他说到这里，突然醒悟:“原来如此，刚刚是你开的枪。”
下班时间还行动，琴酒真不愧是劳模。
不过琴酒为什么要特地来捞他？明明他问的是伏特加。
泷川悠一沉思，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好吧，那你不喜欢波本。”他妥协道，没过两秒顿了顿，又用那双无辜的眼睛看向对方，“你喜欢我？”
这句话就像天空中划过的闪电，惊得伏特加差点撞上路边的邮箱。
在安静得可以凝出冰的氛围里，Top Killer眼中的情绪陡然沉寂下去。
琴酒冷笑:“又找死？”
泷川悠一松了口气。
在琴酒松开手的瞬间，他腹部用力，轻巧地坐起:“莱伊？”
琴酒不冷不热:“滚。”
泷川悠一捏着下巴:“懂了，是伏特加。”
回答他的是伯/莱/塔的一发子弹。
“你好暴躁。”泷川悠一义正言辞地谴责，“我只是好奇你会和什么样的人谈恋爱而已。”
琴酒面无表情:“我不玩那种小孩子的游戏。”
“真可惜。”
泷川悠一遗憾的趴回窗边。
明明琴酒看着就经验丰富。
“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本来想让你教教我的。”
小朋友满不在乎地玩着手机，被风亲吻的侧脸看上去却柔软得有些可怜。
琴酒懒得理他。
斯缤尼塔是越纵容就越无法无天的类型。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当基地的门打开后，他索性把斯缤尼塔拽进了浴室。
“洗干净。”琴酒皱了下眉，对着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毫不留情地表明厌恶，“你身上都是波本的气味。”
-
“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档案室里，泷川悠一认真地把自己的袖子伸到坂口安吾面前。
“有味道吗？”
坂口安吾顿了下:“你抽烟了？”
泷川悠一痛心:“我暂时还没有加快咳嗽咳死的打算。”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会影响到你吗？”
坂口安吾推了下眼镜。
“你对我好像有什么误解，泷川。”坂口安吾严肃地回答，“我又不是变态，为什么要在意你身上有什么气味？”
“对吧。”泷川悠一的脸上又多了几分迷茫，“但是琴酒就说我身上有波本的气味，所以让我去洗掉。”
……糟糕。
原来是这个问题。
坂口安吾又一次徒手折断了笔。
泷川悠一看了眼他沾满墨水的报告:“你紧张什么？”
坂口安吾故作冷静:“工作要做不完了。”
泷川悠一随手拿过他放在一旁的资料。
都是些还没有记录进电脑的档案，很快从中抽出几份。
“这两个人是卧底，这三个人死了，这个待会就死了。”
坂口安吾:“……为什么是待会？”
泷川悠一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我已经让小梦野去处理了。”
“看在红叶姐的份上，这家伙应该能留个全尸。”
不是，这是什么恐怖发言！
坂口安吾揉了揉额角，长长地叹了口气:“刚才的问题，我建议你去问太宰他们。”
泷川悠一:“你知道你现在已经心虚地不敢看我了吧？”
坂口安吾:“我斜视。”
泷川悠一:“什么时候的事？”
坂口安吾:“刚刚。”
泷川悠一:“……”
见对方不说话，坂口安吾又把眼睛挪了回来。
泷川悠一:“医学奇迹？”
坂口安吾:“人体的自愈能力是很强的，你不要小看他。”
……怎么就变成他的错了。
泷川悠一抿唇，正要开口，声音却被坂口安吾打断。
“我说真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太宰的确比我要聪明一点。”坂口安吾开口，眼镜背后的目光直直与他对视，“所以他一定可以解答你的问题。”
泷川悠一被戳中了后背。
太宰也比他聪明一点。
当然，泷川悠一打死也不可能承认这点。
安吾不愧是安吾。
“好吧。”泷川悠一起身，“我知道了。”
档案室的门被合上的下一秒，整个房间重归于寂静。
坂口安吾重新拿出了支笔，认真核对了泷川刚才挑出来的几份资料。
……是真的。
港口黑手党上下这么多人，泷川该不会全都记得他们的背景资料吧。
想到这里，身为异能特务科的卧底的坂口安吾突然愣住。
那他的马甲也暴露了？
为什么泷川不拆穿他？
隐约知道答案的坂口安吾的心中蓦地弥漫开一股微妙的愧疚感。
他拿出手机，给泷川发了个短信。
【等等，别去找太宰】
走廊上，泷川悠一看了眼屏幕。
【晚了】
他回道。
坂口安吾:【你碰见他们了？】
泷川悠一:【嗯】
坂口安吾:【然后呢？】
怎么还有然后。
泷川悠一抬头询问笑容消失的太宰治:“生气了吗？”
太宰治的双手插在口袋里，声音温和，眼底却冷得令人发颤:“没有哦。”
沉默几秒，坂口安吾收到了回信。
【他说没有生气】
【但我感觉他也想掐死我】
【中原让我不要玩手机了】
【我说安吾在给我发消息，显然是回信比较重要】
【好，现在中原看起来也想掐死我】
【好奇怪，最近的黑手党都流行掐人吗？】
【明明这样的杀人方式效率很低，我决定和他们聊一下这个问题】
坂口安吾听见走廊上的打斗声。
想也不用想，泷川说的聊一下就是动手打架。
【输了】
【我果然还是讨厌重力，为什么你的异能不是人间失】
短信到这里戛然而止，看着那还没打出来的“格”字，坂口安吾似乎预见了自己被泷川揍的未来。
他起身给自己的档案室上了锁。
也就差不多能挨一拳吧。
再多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