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与普通的黑手党不同, 异能力者与异能力者的厮杀讲究的是技巧。

就他的[掠夺]而言,只要不近身就难以发动。

在这方面,[罗生门]倒显得便捷许多。

泷川悠一靠在窗边仔细分析着局势, 却还是没忍住在烟尘四起时咳嗽两声。

肺部的辛辣感就像是当初被强制灌进酒精一样,连呼吸都费劲。

没想到芥川平时竟然能忍到这个地步的泷川悠一头疼地按了按鼻根。

“发现了吗?”他轻声说道。

系统:“什么?”

“那家伙的动作越来越迟钝了。”

被芥川的罗生门牢牢钉在墙上后, 丧失理智的异能力者发出不甘心的尖叫。

可不管怎样, 他都抬不起手。

这是异能过度使用后, 没有掠夺新的生命力的后果。

从觉醒这个异能开始, 泷川悠一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他天生恶骨, 伴杀戮而生。

不杀人的话, 就无法活下去。

光明与他实在不搭。

系统沉默一瞬:“所以这就是您养了一堆小白鼠的原因?”

泷川悠一歪了下头, 笑得轻松:“真没礼貌, 人家有名字的。”

系统:“?”

泷川悠一:“小白1号、小白2号……昨天被我杀掉的是小白578号。”

喷涌而出的血液染了一地, 直到芥川龙之介走到面前,泷川悠一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的是什么东西。

泷川悠一苦恼地皱起了眉头:“芥川君, 我说我想要他的人头的时候, 不是指真的需要你把人头打包到我身边啦。”

“……”芥川龙之介沉默,无情地松开了手。

那颗扭曲的,带血的脑袋随着重力落到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到一边。

“抱歉。”他嗓音艰涩地开口道,“在下……”

泷川悠一“嗯?”了一声, 站直身子:“没什么好道歉的,你完成了任务,做得很好。”

一只手落到了头上。

这已经是芥川龙之介第二次被摸头了。

比起第一次的不适应和抗拒, 他这次下意识地抬起了眼。

泷川干部面对着他, 雪色的眼睫温和地垂下来。他的眉眼仍旧冷淡, 可浅色的虹膜却被日光镀上了一层鎏金。那不是怜悯, 也不是同情,泷川干部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在注视一个人。

恍惚间,芥川龙之介似乎明白了在港口黑手党内,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追随着对方的原因。

“要快点成长起来啊,芥川。”

浓郁的黑色中,有什么温吞的东西亮了亮。

芥川龙之介咬破了下唇,试图用弥漫口腔的血腥来记住这一刻。

“是。”

他攥紧拳头,苍白着脸。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芥川龙之介心甘情愿地低下了头。

-

“太、太宰大人。”

地图第三个标记点位处,一辆黑色的轿车旁,壮硕的西装男战战兢兢地低下头。

“那个……您在做什么?”

太宰治愉快地哼着歌,拿着烧杯晃了晃:“把番/木/鳖/碱和酒混合在一起,据说这个很好喝。”

……那不是有毒的吗?

黑手党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对方这危险行为。

怎么说太宰大人也是港口黑手党宝贵的异能者,还是首领看中的干部候选,过几年说不定就要和泷川大人一样成为干部了——

总而言之,太宰大人要是死在这里,他们几个肯定会被枪决的!

这么想着的西装男们刚想开口制止,上方却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嗓音。

“让他喝。”

中原中也按着帽子从高处跳下,身后的风衣随着动作划开一个凌厉的弧度。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你吓到他们了,中也。”

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中原中也咬牙:“你这家伙不是有任务吗?为什么在这里?”

太宰治蹲在角落,默默地把烧杯里的液体浇了一点到运送食物的蚂蚁群中:“我早就完成了哦,倒是你,报告还没写完吧。”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怎么知道我没写完?”

太宰治扬起下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因为你写好的那份是被我扔掉的。”

多亏了悠一的异能,他今天早上进中原中也的办公室,简直就像入无人之地一样。

中原中也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他的怒气看上去马上就要濒临极限,偏偏太宰治还要托着下巴,一脸无辜地告诉他:

“你最好别弄出动静哦,计划暴露的话,悠一会骂人的。”

“……”

为了港口黑手党,为了港口黑手党。

中原中也这么在心里默念了两遍。

要不是太宰还有点用,他迟早把他杀掉。

可怜的蚂蚁群挣扎一会后一命呜呼,太宰治估算着时间,决定把这一种自杀方式划出计划外。

太久了点,看上去就很痛苦。

虽然总是被中原中也追着揍,但实际上太宰治是怕痛的类型。

不过,大概也不会有人在乎这一点。

“然后呢?”中原中也问。

太宰治:“什么?”

中原中也咬牙:“你不是来帮忙的吗?”

太宰治思考了一下“帮忙”这个词的定义。

“不是。”他回答道,“我只是来看看悠一会怎么做,顺便把Q落下的背包拿过来。”

太宰治说完,指了指身后一个西装男身上可爱的红色挎包。

挎包上的两只眼睛圆圆的,与戴着墨镜充满屈辱的西装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这是什么家长带孩子的游戏?”

太宰治:“Q吗?没有,那孩子恶毒到我总是产生索性把他的死伪造成意外的想法。”

随着太宰治话音的落下,斜挎包内一个被扎的面目全非的娃娃掉了下来。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上面无情地写了[太宰]两个字。

“看吧。”太宰治敷衍地说道,“我可是辛辛苦苦忍到了现在。”

“哈。”中原中也冷笑,“活该。”

太宰治拍了拍手。他随手把烧杯往身后扔去,这一出乎预料的举措吓了原本严阵以待的黑手党们一跳。

尽管手忙脚乱地尝试去接,但烧杯里的液体还是不幸地洒了满手。

好弱。看来这里的确平静太久了。

太宰治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他抬头,在这隐蔽的角落里远眺,目光落在远处建筑物的窗边,那两道熟悉的影子身上。

芥川被摸了头,但没有反抗。

中原中也抬起帽檐,语气不解:“泷川和芥川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太宰治没有说话。他的脸被阴影笼罩,神色晦暗不清。

可仔细看去,那双鸢色的眼睛里确确实实涌动着暗潮。

“谁知道呢。”

良久,太宰治笑道。

“大概悠一又做了什么没有必要的事吧。”

-

“好无聊——”

重新回到伏击点的泷川悠一很快进入斯缤尼塔的角色。

于是当莱伊按照琴酒的指令跟着转移到这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抱着枪打哈欠的样子。

当然,还有旁边的三明治残骸。

“你们是来野餐的?”莱伊问道。

苏格兰用瞄准镜观察着车辆的动向,懒得理他,倒是斯缤尼塔气人地又掏出块面包啃了起来。

“我都说了我不会狙击,琴酒一定要让我来加班,我有什么办法。”

莱伊一时之间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还有吗?”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莱伊一边观察着苏格兰的反应,一边问道,“我也没吃早饭。”

果不其然,苏格兰索性也不工作了,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在和那位宫野小姐谈恋爱吗?”斯缤尼塔毫不在意地回道,“爱心早餐呢?”

莱伊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你消息倒还挺灵通的。”

斯缤尼塔:“啊,被女朋友讨厌了,真可怜。”

莱伊:“你怎么不说苏格兰?”

斯缤尼塔震惊:“苏格兰有女朋友?”

他说完,面包噎在喉口,忍不住咳嗽几声。

苏格兰皱眉,拍了拍他的背。

“那是我上个任务的交易对象。”苏格兰冷淡地解释道,掀起眼皮看向莱伊,“你什么时候有胡编乱造的爱好了?”

莱伊耸了耸肩,没回答。

联想到昨天晚上他说打架会打出感情时波本的眼神,莱伊好像顿悟了什么东西。

不过苏格兰和波本感情好像也不错——铁三角?三角恋?

懒得思考其中这复杂的关系的莱伊抱着枪坐下:“计划有变,琴酒让我到这里待命。”

斯缤尼塔好奇:“什么时候一个地方需要两个狙击手了?”

莱伊:“往好处想。”

斯缤尼塔:“?”

莱伊:“说不定我们的工作结束了。”

“……”

可恶!你们的工作结束,他的工作就要开始了啊!

完全不知道琴酒还有什么PLAN BCD的泷川悠一咬牙,他试图催动这几天超负荷工作的头脑,但焦急的心理却使得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少年用手捂住唇,肩膀小幅度地颤动几下。

这是个很轻的动作,但还是被苏格兰发现了。

“怎么了?”苏格兰问道。

“没事。”斯缤尼塔回答得很快,手指下意识地攥紧。

碍于莱伊的在场,苏格兰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尝试冷静地收回视线,没注意到莱伊落在斯缤尼塔指尖的目光。

“我出去一下。”莱伊说。

身后的大门被关上,莱伊将耳麦调至原来的频道。

“一切正常。”

【继续盯着,朗姆怀疑苏格兰身份有疑】

琴酒冷冽的声音通过电子设备,准确地传导过来。

“哦,还有一点忘说了,你要不要猜猜?”

嘈杂的电流声过后,对面传来一声冷笑:【看来你最近是很得意。】

面对这样的威胁,莱伊毫不在意地靠在门边的墙上。

“我可是好心。”他回答道,无比期待琴酒现在的表情,“你的小鸟在吐血,看上去脆弱得命不久矣。”

【……】

耳麦那边没再传来声音。

莱伊忍不住挑了下眉。

“喂,Gin,你在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