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踪那对母子的时候, 他们发现你了吗?”
白向墨接到电话就急匆匆的赶到警察局,因此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白喜儿肯定道:“他们并没有发现我。”
她对于这一点还是很有自信的,若是没点反侦察能力, 也不敢冒险跑到那里去办事。
“我跟着母子两回到他们的住处, 听到里面的尖叫声和孩子的哭声, 我下意识就跑过去看情况, 担心出了什么事。”
白喜儿说着顿了顿, 苦笑道:“没想到,那个女人看到我,就抓住了我的胳膊,说我是杀死她丈夫的凶手。”
“当时屋里是什么情形?死者有明显外伤吗?”
白喜儿摇头, “那屋子很小, 从门口就能看清里面情况。他躺在床上,上半边身子挂床边, 地上都是呕吐的污秽物。现场并没有看到有血迹,也没有看到他身上有伤。”
陶氏也就是白爹的现任妻子,一看到白喜儿就抓住了她大声嚷嚷叫着杀人了。
邻居一听有动静,就跑了出来, 将白喜儿给围住,然后报了警。
因此, 白喜儿也只是匆匆瞧见了个大概, 白爹是怎么死的,她也不太清楚。
白喜儿当时急着为自己辩解,陶氏却浑然不听,还一直跟大家说她和白爹之间的矛盾。
言辞夸大, 言语中充满了煽动。
陶氏还跟警察说, 之前白爹去找白喜儿的时候, 白喜儿就扬言要让白爹好看云云。
不仅如此,还说白喜儿一直对他们一家三口态度恶劣,还曾说要将他们赶出上海滩等等话,加大了白喜儿的嫌疑。
白喜儿直到现在还难以置信,这跟她之前认识的陶氏判若两人。
陶氏一直扮演着被欺骗、被压迫的可怜人,迫于白爹淫威才嫁给了他。
自从结婚以后,她的日子就非常的艰难。若是她一个人还罢了,偏偏又有了孩子。
要不是实在没法子,也没脸出现在她面前。
白喜儿闻言代入了自己和嫂子,也就难免心软搭了把手。
没想到,陶氏竟然会造谣攀咬她。
林宛如很是气愤,“这个人怎么能够这样,这是胡编乱造啊!”
怀疑白喜儿便罢了,毕竟事情就是这般巧,可那女人竟然还造谣,这其中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会不会是那个女人杀了人,想要嫁祸给喜儿?”
林宛如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白喜儿摇头,“那女人之前并没有在家,三天前就回了娘家,今天才回来的。离开时,那个人还好好的。”
陶氏在撕咬白喜儿的时候,提起自己三天前就离开上海,这些都有邻居作证。
“那会不会那个人已经死了三天?”
白喜儿依然摇头,“陶氏离开的时候,邻居看到那个人还好好的。”
林宛如顿时无话可说,那男人就不是个好的,谁知道在外头惹了什么人。
“石头,这该怎么办?”
“娘,小姑,你们不用担心,我先去探探情况。这件事和小姑无关,她一定能平安的。”
白向墨的本事,白喜儿和林宛如最是清楚不过,因此情绪还算稳定。
依照白向墨和警察局的关系,白喜儿虽然有重大嫌疑,却也是能保释出去的。
白向墨征询白喜儿的意见,白喜儿拒绝了。
“我在这里挺好的,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学业拉下不少,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看书。我若这么出去,总归影响不好,还是按规矩办事吧。”
白向墨点点头,作为亲属他没有避嫌亲自参与这个案子其实是不符合规矩的,只不过现在混乱,也就没人计较这些。
若还提前把白喜儿保释出去,影响不太好。
白向墨名声在外,虽说不少人都很敬佩他,却也有很多人针对他。
林宛如给白喜儿带来不少东西,又塞钱给牢头希望能关照一二,白喜儿在牢里待得也没有那么难受。
白向墨除了牢房就申请查看和检验尸体,为了以示公正,除了警察还申请专业人士在一旁监督。
看着眼前的尸体,白向墨虽然有从前的记忆,却也并没有太多想法。
对熟悉的人进行尸检,这并不是白向墨的第一次。
只是想起死者生前所做的事,内心难免有些感慨。
“老师,要不打电话给大师姐?”白向墨的助手也是他的学生李荣光道。
李荣光嘴里的大师姐是玉胜男,她是白向墨在这里带的第一个学生,如今也同具盛名。
白向墨摇了摇头,对尸体进行尸表检查。
“死者尸斑开始融合,上肢肌肉僵硬,角膜微浑浊,可推算死亡时间约在5个小时左右。”
李荣光看了看墙上的表,“现在是下午两点,也就是说死者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上午十点钟左右。”
发现死者的时间为上午十一点,而白喜儿于九点多出现在附近,这意味着她有作案的时间。
通过死亡时间的鉴定,并不能为白喜儿脱罪。
经过一番尸检,白向墨查明了白爹的死亡原因,表情凝重。
“死者是延髓麻痹所致呼吸衰竭而死。”
负责此案的杨探长不解,“这意思是病死的?”
白向墨摇头,“是中毒而死。”
“中毒?中了什么毒?!”
“目前还不知道,需要进一步检测。”
白向墨将善后工作交给李荣光,脱掉手套跟李荣光询问情况。
“你们封锁了死者的家吗?”
“我们一到那就已经封锁了,连死者的妻子都不能进入,现场没有遭到破坏。”
白向墨点了点头,这几年他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警察局在办案的时候,明显比从前要专业。
从前若是接到命案,除非是惹不起的大人物,现场经常得不到保护。
甚至于有的警察还趁乱拿死者家里的东西,给查案带来极大的麻烦。
白向墨和齐铭破了那么多的案子,让警察局省心的同时,也让他们感到十分没面子。
稍有些追求的警察,都不乐意两个‘外行人’把他们给踩到脚底下,因此办案的时候也比从前认真不少。
“有搜索到什么吗?”
杨探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屋子里的食物、茶水都收集了吗?”
“水壶茶杯都拿去检验科检验了,其他食物并没有找到。根据陶氏的说法,她回娘家之前,为死者留了挂面和馒头,正好三天的量,死者已经全都吃完了。”
“装猪油的罐子、盐和挂面袋子,都拿去检验了吗?”
“都拿去了,可里面干干净净的,之前被人用水刷过。依照陶氏的说法,死者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肯定是凶手为了毁灭证据故意的。”
杨探长说这话的时候,望着白向墨。
毕竟是父子,白向墨也该知道死者是什么样的人。
“他确实从不洗碗。”白向墨点头,“你是从哪里看到那些罐子的?”
“跟其他碗筷一起泡在一个木盆里。”
“那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做的。”
杨探长笑了笑,“白先生,你这话不是前后矛盾吗。”
“他们家现在已经一贫如洗了吧?”
杨探长挑眉,不明白为什么扯到这里,却也老实回答。
“确实如此,陶氏回娘家就是回去借钱的。”
“依照我对他的了解,油罐和盐也是吃多少买多少,不会有得剩。他是个没成算的,口味又比较重,只怕陶氏留给他的油盐早之前就吃完,因此只能用水涮,希望能抠点出来。”
以前他们家没少这么干,每次新买油盐之前,罐子都被冲得干干净净的。
杨探长想到那屋子的模样,觉得确实有这种可能,望着白向墨的眼神略微复杂。
瞧瞧眼前人很是光鲜,却让老子过得这么窘迫。
白向墨并不理会他的异样目光,他早就做好因此而被人诟病的准备。
哪怕被人指责,他也不会违背自己和原身的意愿去照顾这么个人。
白向墨赶往案发现场,房门一打开,一股酸臭味迎面扑来。
地上的呕吐物已经开始干涸,味道非常浓郁。
屋子一眼就能看到底,没有什么家具,很是简陋。
白向墨穿戴好防护服和口罩,走进去开始侦查。
他先大致扫了一圈,然后用放大镜一点点的查看。
杨探长见状不禁皱起眉头,“我们已经掘地三尺,白先生你不用浪费时间在这里。”
这个案子涉及白向墨的家人,警察局非常的重视。
否则的话,就白爹这样的底层人,他们才不愿多费一点心思。
白喜儿只要花一点钱,就能无罪走出警察局。
如今的警察局虽说比从前进步不少,却也依然见人下菜碟。
白向墨并不理会他,和李荣光一起仔细勘查现场。
屋子里很昏暗,煤油灯的亮度又不够,因此需要格外的仔细。
杨探长见他们固持己见,暗暗嗤了一声,却也没有阻拦。
为了避免白向墨动手脚,一直紧紧的盯着他。
虽说他很佩服白向墨,可因为白向墨几乎是与齐铭捆绑的。
齐铭神探之名在上海滩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杨探长心里多少有点别扭。
因此,此刻内心难免有种想要看笑话的心理。
屋子并不大,白向墨和李荣光却费了不少时间,仿佛找不到他们想要的就不走了似的。
“你们别浪费时间了,这屋子我可是让局里最眼尖的警察查过好几遍,绝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老师,你夹的是什么东西?”李荣光的询问声打断了他的话。
白向墨左手拿着煤油灯,右手拿着镊子夹着一个黑乎乎,大约黄豆大小的东西,眼睛认真的盯着它。
杨探长大惊,也凑了过来,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一颗豆豉吗,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白向墨小心翼翼地将这颗豆豉放入证物袋中,“破案的关键兴许就在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