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上海透着丝丝凉意, 一辆车子驶过寂静的街道。
白向墨坐在汽车上,揉捏着鼻梁。
接连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他的头隐隐作痛。
侯三扫了一眼后视镜, 道:“白先生, 你要注意休息啊。老大去北平之前可交代了,让我看着你, 不能让你操劳过度。”
白向墨也深知健康的重要性, 可这几天正好事情都赶到一起了, 接连遇到案子,死的还是大人物, 只能加班加点的完成工作。
“今天这个案子结束, 我接下来就能休息一阵子了。”
“那我明天晚一点过来接你?”
侯三被齐铭派到白向墨身边工作, 既是司机又能保护他。
上海现在并不太平, 需要侯三这样机灵的人跟在白向墨身边。
白向墨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他的学生们跟着他也学了不少,也得给一点时间去消化。
“你明天不用过来了, 我明天休息一天。”
侯三闻言很是高兴,“白先生, 你可算愿意休息了。你再不休息, 老大回来我都没法交代了。”
齐铭离开上海之后,白向墨就没人监督,每天起早贪黑, 侯三眼睁睁看着他脸色一点点变差的。
侯三也试图劝过, 可根本不管用。
“他什么时候回来?”
白向墨算算时间,齐铭已经离开了大半个月了。
两人很少分开这么长时间, 让白向墨很是不习惯。
还好有工作, 否则他会觉得更漫长。
“估摸还有一阵, 现在到处不太平,事也比较难办。”
白向墨叹了一口气,齐铭离开的时候就说过这次估计要在外头比较长的时间。
他并不是黏糊的人,却也很不喜欢分隔两地的感觉。
回到家中,白向墨发现家里的灯依然亮着,白喜儿竟然还坐在客厅里。
“小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明天不用上课吗?”
白向墨看了看表,现在已经11点多了,往常这个时候,白喜儿早就已经睡了。
白喜儿看到他,连忙站了起来,表情有些不自然。
“石头,你回来啦。”
白向墨看出她的异样,“小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白喜儿面露犹豫,半晌也说不出声。
白向墨也并不着急,白喜儿现在非常独立和有自己的主见。
她虽然还在上学,却一直勤工俭学养活自己,从不曾向他伸手。
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是不会轻易向他开口的。
“石头,有,有一件事……”
白向墨安静地等她后面的话,可白喜儿却一直没有开口。
“小姑,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看来事情不小,否则白喜儿那么爽利的性格,也不会这样吞吞吐吐。
白向墨猜不到是什么事,他最近对白喜儿关心得确实不够,只知道她一直在学校好好学校。
虽然也会参加一些进步活动,可交际圈依然很简单。
白向墨从来不阻止反而还非常支持白喜儿参加那些进步活动,现在国家内忧外患,就需要青年们投身其中。
他只会叮嘱要注意人身安全,以及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要懂得明辨是非。
白喜儿现在已经是个有独立思想的成年人,也不需要白向墨跟看小孩一样盯着。
“石头……”白喜儿抿着唇,目光中透着挣扎。
白向墨耐心的等着,只是接连的高强度工作,让他脑子有些胀痛,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白喜儿也察觉到他脸色很不好看,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石头,你的脸色好难看啊,你先去休息吧。”
白向墨摇了摇头,“小姑,你话说到一半不说清,我哪里能休息好?”
他从来不喜欢把问题放到一边暂时不管,既然已经遇到就非要弄清楚不可。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我有同学进了报社,想要对你进行独家专访。”
白向墨上下打量她,“就这件事?”
“对。”白喜儿讪笑,“我知道你很忙,也不喜欢出风头……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给推掉。”
白向墨望着她,白喜儿压低着脑袋,双手捏在一起抠着手心。
看样子这件事情让她很纠结,所以才找这样的借口。
白向墨并不相信白喜儿等到大晚上,就为了这么一件事。
白向墨确实不喜欢出风头,最初的时候都是隐姓埋名,让报纸在书写案情的时候尽量不要提起自己。
可这两年为了让法医学得到更好地发展,他也就不再躲在后面,宣扬了他也才能让更多的人愿意去了解法医学的重要性,从而让更多的人愿意投入进来。
况且,他参与了那么多案子,并且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想要低调也很困难。
虽说他并没有接受过专门的个人采访,可每次重大案件也经常会接受记者采访,因此并不会是难以采访到的人。
白向墨看白喜儿并没有做好准备跟他说出实情,也就没有再逼迫。
“好,我相信小姑你认识的人都很靠谱,回头约个时间。”
白喜儿闻言并没有特别喜悦的表情,依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更确定了白向墨的猜测。
白向墨回房休息,走到楼梯中间停下脚步转过头,道:“小姑,我们是一家人,你不用跟我客气。”
白喜儿怔了怔,白向墨却未再说什么就上楼回屋了。
第二天,白向墨趁着白喜儿不在家的时候,询问林宛如白喜儿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林宛如不由皱起眉头,“你这么一提,我还真觉得她最近有些不对,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还以为她有了心上人。我旁敲侧击问过,她却不愿意说,我也不好一直逼问。”
白喜儿现在也是个大姑娘了,放在以前早该结婚生子了,如今却还在读书,以后还要考大学。
林宛如心里说不担心是假的,虽说她现在想法和以前有很大不同,可一些观念还是没法彻底改变。
只不过她也知道这世道变了,不会特意提出来讨嫌,也就只在心里默默为小姑子的婚事担忧罢了。
“看起来不像是为情所困。”白向墨否定了这种猜测。
要真的有了意中人,应该有小女孩的羞涩,白喜儿明显没有。
看她挣扎纠结的样子,事情似乎还和他有关。
要不是白向墨对齐铭很了解和信任,白喜儿跟齐铭也没有太多的交集,他觉得白喜儿那态度特别像是发现了他的爱人在外头有了外心,纠结着怎么告诉他真相。
既害怕告诉他会伤害到他,又不想他被当成傻子一样瞒着。
“是不是她在外头遇到什么事了?我现在成天不着家,什么都不知道。”
林宛如很是懊恼,她现在忙于自己的事业,对家人远不如从前关心。
“娘,你不用着急。”白向墨连忙安慰道,“我觉得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姑是知道轻重的人,要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会藏着掖着的。”
林宛如依然觉得自己没做好,自从知道白向墨和齐铭在一起之后,她整个人的想法就变了。
要说心里没什么想法那肯定是假的,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被动接受。
从前她就想着把儿子养大成人,看着他结婚生子,然后再帮他带孩子,自己一辈子也就是这些事。
现在没有了这个盼头,就只能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工作上了。
白喜儿虽说也像她的孩子一样,可到底身份不同,且白喜儿一直再读书,也就没有太多在意这些事。
主要是也没法管,干脆不看不听也就不会那么纠结。
再加上她的工作虽说传出去很不体面,被人所嫌弃,她却是十分喜欢的。
在工作中,她寻找到了快乐以及成就感,辛苦却让她感到愉快,因此也就把更多精力放在工作上。
如此一来,难免对两个孩子没有那么关心了,她早就察觉到白喜儿不对劲,却没有太放在心上。
现在白向墨这么一提,这才让她惊觉自己的失职。
“我以后会把更多精力放到家里来,你们都多久没有吃到我做的饭菜了。”
白向墨无语,“娘,您这是干嘛呢。您要是这样的态度,今后我们更不敢跟您说烦心事了。”
“我只是……”
“小姑要真遇到什么让她犯难的事,她不乐意说您就是一直盯着她,也是察觉不出什么的。您若是同从前一样,她就算有事也不觉得您能帮上什么忙。”
林宛如闻言也觉得有些道理,没有再说这些话。
“可她能遇到什么事呢?她平常都是跟同学们在一起,她那些同学我都是认识的,都是很好的孩子。”
“她最近跟你提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林宛如沉默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你什么时候发觉她不对劲的?”
林宛如想了想道:“也就是小齐离开不久吧,我看她经常看她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问她她只说是学习上的事,可瞧着又不像。”
“那天她接了电话之后特别生气,脸色很难看,可看到我之后,又把怒气给收起来了。问她她也不承认,说我看错了。”
这也是林宛如发觉白喜儿不对的原因,虽说白喜儿经常为国事愤怒,有时候看报纸遇到不公或是政府不作为之事,那叫个慷慨激昂,可林宛如是能感受到彼此的不同。
白向墨皱起眉头,他相信林宛如的直觉,看来这件事还是很负面的。
“娘,您最近多关注一下小姑,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林宛如连忙应下。
很快,白向墨和林宛如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喜儿被警察局抓了,因为她涉嫌谋杀。
死者是她的哥哥,也是白向墨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