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在村子里的位置属于比较偏的地方, 只有一户邻居挨着的,其他人家最近也要走二三十米。
卢家在村子里算是殷实人家,房子修建得很宽敞漂亮, 院子围墙都是用砖砌的。
而隔壁那户人家条件明显差很多, 房子是黄泥夯的土房子,连瓦片都用不起用的是茅草做的屋顶。
院子也只是用细木枝扎的篱笆, 从外面能清楚的看到院子里情形。
此时正门大开, 还能看到屋子里的情况, 里面有人在走动。
“卢家旺失踪的那天,这户人家也没人看到卢家旺吗?”
甘宏博看了那一眼那个屋子, 也不是很确定道:
“应该没有吧, 没见他们提起过, 都说那天没人看到家旺。”
齐铭并未言语, 而是找到卢栓子询问。
“没有, 那天隔壁赵婶婶正在屋子里干活,并没有看到家旺从家里出来。”
“那是什么样的人家?”
卢栓子老实回答道:“平常只有赵婶婶和他的孙子在家, 他的儿子儿媳都在上海干活。赵婶婶家一向子嗣艰难,他就只有一个儿子, 其他的都没有坐住。她儿子也继承了她这一点, 前几个孩子都夭折了,就剩下这么一个,身体还很不好。
他们家原本也没有这么穷的, 都是因为家里有病人所以才被拖垮的。”
齐铭又问:“她和你们家关系怎么样?”
“赵婶婶是个特别热情的人, 平常我们两家关系特别好,经常互相帮衬。”
卢栓子不明白怎么问起了赵婶婶家, 甘宏博却很清楚。
“齐先生, 你不会怀疑是赵婶婶吧?”
卢栓子一听, 顿时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你们搞错了,搞错了,这件事怎么可能跟赵婶婶有关系!赵婶婶这人真的特别的好,也特别的喜欢孩子,对家旺跟对亲孙子一样,她不可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甘宏博也连连点头,“你们没接触过赵婶婶,要是接触了就知道了,她不可能跟家旺的死有关。”
“不用紧张,我不过是例行询问罢了。”齐铭笑道。
卢栓子还是有些不信,“就只是问问?”
“这是我们查案的必经程序,和死者有关的人我们都会查,包括你们我们也会查。”
卢栓子很是诧异,“我是亲爹也要查?”
“是的。”齐铭肯定道。
甘宏博望向白向墨,白向墨朝着他点了点头,
“查案时是不会放过一丝线索的,宁可做无用功也不能缺了一块。有时候不起眼的一件事,反而成了关键。”
甘宏博感觉自己受教了,“原来查案这么麻烦啊,难怪警察局老是抱怨人手不够。我还以为他们是托词,看来也不完全如此。”
卢栓子也不再纠结,虽然他依然觉得没什么好查的。
齐铭:“赵婶的孙子多大了?”
卢栓子道:“他刚满八周岁。”
“和你儿子差不多一样年纪?”
“是的,他们就是前后脚生的,我儿子比他孙子大了一个月。”
卢栓子表情黯然,若是他大儿子没死,现在也跟赵婶婶家的孙子一样大了。
齐铭好奇:“家旺以前不喜欢和赵婶的孙子一块玩吗?”
两家是邻居,两个孩子又是同龄,若是能玩到一块,按道理卢家旺出门的时候,应该也会叫他才对。
“赵婶家的孙子狗子从小身体不太好,在五岁之前很少出门,我们从前做邻居都没见过几次,所以家旺平常出去玩也不会去找他。”
齐铭点点头,朝着赵婶家迈步。
一行人还未走到门口,屋子里的人就察觉到他们的到来,连忙走了出来。
赵婶看着眼前一行人,表情透着诧异。
她看向卢栓子:“栓子,这几位是?”
“卢栓子连忙跨步进了院子,介绍道:“赵婶,这两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神探齐铭先生和白向墨先生,他们之前查了很多案子,有的案子警察都没能查出来,他们就查出来了!”
赵婶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表情有些紧张。
“哦哦,之前你妈提起过,没想到这么年轻啊?”赵婶手足无措,“那你们来我家是干嘛?”
卢家想要查案的事瞒不过村里人,自从那条路下面挖出三具小孩的尸骨,甘姑姑就开始不停念叨那个失踪的孙子。
甘姑姑一直想要找人查清楚,可警察局已经定案,都是村里人也没啥门路。
原本以为甘姑姑就此罢休,没想到真把人叫过来查了。
要不是甘姑姑担心太闹腾,影响齐铭和白向墨查案,村子里的人早就过来围观了。
作为邻居的赵婶则更清楚怎么回事,却没想到会找到她家里来。
卢栓子顿时红了眼,哽咽道:“我娘的梦是真的,那三个孩子里有一个就是家旺。”
“啊?不会吧?不是都说成了白骨了吗,怎么还能看出是家旺?是不是搞错了,家旺不是被货郎拐走的吗?”
“白先生做的鉴定,他是全上海最厉害的验尸官,就算化成灰都能认出来的!”
赵婶震惊不已,一脸不可思议,上下打量着白向墨。
白向墨朝着她微微颔首,并没有解释什么。
齐铭向前一步,朝着她露出温和的笑容,“赵婶,您好。我想跟你问一下情况,可以吗?”
“问,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问我干什么?”
齐铭笑道:“不应紧张,我只是例行查问。”
“我没有紧张,就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问我?”赵婶停了一会,突然瞪大眼,“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吧?!”
赵婶瞪着卢栓子,情绪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栓子,你赵婶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你竟然怀疑是我害死了你的儿子?你可真是良心喂了狗了!我这些年真的是瞎了眼了!”
卢栓子吓了一跳,连忙解释:“赵婶,您别急,我什么都没做!两位先生说是例行调查,只要跟家旺有关系的都会查。”
赵婶狐疑地看着他。
齐铭又将之前的解释说了一遍,赵婶的情绪才没有那么激动。
“卢家旺消失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一直都在家里,我家里有个生病的孙子,我平常很少去太远的地方。”
“当时家里只有你和你的孙子狗子?”
赵婶点点头:“是的。”
“你那天没有看到卢家旺?”
赵婶望向卢栓子,“我以前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你怎么都没提?”
卢栓子讪讪地抓着头。
赵婶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才道:
“那天正在整理家里,忙活了一上午,那天连吃饭的时间都忘了,还是孙子说饿了,我才记得去做饭的。我根本没有注意外头,家旺平常也不找我家孩子玩,所以也没进来打招呼。”
“那时候你孙子在哪里?”
“他都在里屋呢,大夫说他身子弱五岁前不能见风,也最好不要见人,否则会过病气。”
卢栓子疑惑道:“婶子,你不是说是你找的仙灵说的吗,怎么成了大夫?”
“他们都说了,你平常没注意听我的话。”
“仙灵?”齐铭挑眉。
赵婶解释道:“就是能跟仙人通灵的人,她特别地有本事!能够从热油中取小鬼,还能将鬼镇在符咒里斩断小鬼!”
齐铭瞟向白向墨,这是白向墨最开始跟他介绍化学知识的时候,曾经举过的例子。
白向墨也想到了,两人默契地笑了笑。
甘宏博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学过数理化,很清楚这里头的门道,直接啐了一口: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都是忽悠人的!我也能做到。”
赵婶表情不太好看,干笑道:“我知道你们城里人尤其有文化的年轻人不喜欢这个,可我们乡下人不讲究。”
齐铭并不想这时候科普,继续问道:“那个仙灵是谁?现在在哪里?”
“她早就走了,至于她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她是高人,不喜欢一直留在一个地方。当初要不是她,我孙子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提起那位神婆,赵婶十分地虔诚。
卢栓子也知道那个神婆,道:“那个仙灵之前住在隔壁村,家旺失踪的时候,我还想找她帮我算一算家旺被拐到哪里去了。那神婆说家旺这辈子和我们家无缘,已经跑去真正有缘的父母身边去了。
还说家旺是个富贵命,新的父母是个有钱的。我们太穷命太薄,镇不住他,所以被拐走也是命中注定。”
卢栓子越说越生气,“呸,什么仙灵,根本就不准!家旺明明是被人故意害死的,当初要不是她骗了我们,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没去找人!”
想到孩子就死在距离村子不远的小路上,他这些年不知道在上面走过多少回,在孩子身上踩了多少次,心就跟刀割了一样难受!
赵婶唬了一跳,“哎哟喂,栓子,你可不能对仙灵胡说八道,仙灵能耳听八方,她要是听到肯定会责怪你的!”
“赵婶,那什么仙灵就是骗人的,她要是准,我家家旺怎么不像她说的一样?他死得太惨了!我要是当初继续查下去,也不至于让家旺死了都不得安宁。”
卢栓子忍不住痛哭起来,他一直忍着,不想因为自己的崩溃让侦探不能好好地查案。
可现在提起那仙灵,就想到了很多,顿时一下子就憋不住了。
赵婶慌了,又是拍腿,又是双手合十保佑。
“栓子,仙灵也没有说错了啊,家旺肯定是去另一世去找他真正的父母了。”
卢栓子听到这话更难过了,谁能接受自己孩子不是自己的说法?
当初是实在找不到,听了那些话是当作安慰。
现在知道孩子已经没了,这种话听在心里就跟一刀刀割在心上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