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 大家普遍认为是唐立群倒霉,因为他之前跟孟大少有矛盾,所以才会被凶手人盯上杀死, 以便嫁祸给孟大少。
一切都是孟大少的过错, 若不是他也不会让唐立群引来杀身之祸。
这样的言论是有人在故意煽动,想让大家觉得孟大少为人不正才会遭人报复。
孟家这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尤其证明了孟大少无罪之后, 可以更加地放开手脚, 不用担心他们是为了洗清孟大少身上的罪,才故意煽动舆论, 反而令人更加的反感。
孟家并没有刻意引导孟大少的无辜, 而是把苗头全冲到唐立群身上。
唐立群身上有太多的黑料, 孟家都不需要故意去编排或者夸张, 只需要如实报道就足以令人厌憎。
因此孟家并没有找和自己亲近的报纸, 而是专门找喜欢用事实说话的刊物进行爆料。
虽说逝者已逝,可不代表不能够秋后算账。
再者, 唐立群的死涉及谋杀。
他人品有瑕疵,得罪的人也极多, 兴许凶手就是受害者或者看他不顺眼的人也不一定。
因此大部分人不会认为这样的曝光是对死者不敬, 反而更能理解为什么偏偏是唐立群遇到了这样的倒霉事。
孟家对一些人的信息进行了保护和隐藏,不希望再次伤害到那些受害者。
尤其像唐二妻子遭遇的事,若是传出去, 很多人不一定会对她有同情, 反倒传出一些不动听的话。
唐二妻子虽然已经死了,白向墨依然不希望死后还被人羞辱。
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 她不应该遭受那些歧视。
可即便如此, 爆出的黑料, 也足够让唐立群身败名裂。
一个连跟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人都能坑,实在没有道义可言。
尤其唐立群之前一直摆着一副老派文人的清高派头,虽然有些迂腐,却也认为他有遗世而独立的高洁。
现在形象完全颠覆,从前捧多高现在就摔得有多惨。
“赵通竟然愿意站出来。”
白向墨津津有味地看着报纸,非常高兴看到唐立群翻车。
不管在哪个圈子都有竞争者,很多人都喜欢落井下石,因此唐立群现在已经人人喊打。
报纸上与他划清界线的人越来越多,不少曾被欺压的人也都站了出来。
赵通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早站出来为自己发声的人。
“他心中积怨极深,从前没人听他说话,现在能抓住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孟家找上门的时候,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毕竟既能出气,还能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他哪里有不愿意的。
赵通跟在唐立群身边那么多年,也学了不少东西,只不过他被打瘸了腿,又被污蔑了名声,才导致他没法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否则依照他的才能,找个管事的工作还是不难的。
他腿脚又不好,没法干重活,这才被耽误了。
唐立群会打断他的腿,也是故意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孟家给他的就是一份抄写的工作,就如同白喜儿现在做的一样,不需要上班,只要完成任务就能拿到报酬。
这样做即便有人查探,也说不出什么,因为赵通的能力能胜任这份工作,算不得刻意讨好贿赂。
“还是没有什么消息吗?”白向墨问。
唐立群莫名其妙消失了三天,齐铭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他去了哪里。
齐铭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要是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白向墨不理会他的调侃,兴奋地将报纸放到一边,“查到什么?”
“重点是这个吗?”
白向墨一脸真诚:“不然呢?”
齐铭一副你没救了的样子,却也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调查结果告诉他。
“我们一直认定他失踪是在离开酒楼的那天。”
“难道不是吗?之前调查过,并没有发现的行踪。”
“他确实没有出现在他平时会出现的地方。”
白向墨听出了重点,“他偷偷去了哪里?”
“他这样的人连儿媳妇都不放过,平时怎么可能不去风月场所纾解。”
唐立群对外一直一副修身养性,支持禁欲的形象,可也就骗骗外人而已。
“有人在妓--院里发现他了?孟家在之前没查到?”
“当然不是普通的妓-院,北平城就那么大,那种地方的消息最灵通,只要去了根本藏不住。”
“他自己私养了外室?”
“他没这个钱。”齐铭摇头,却也没再卖弄,直接说道,“他常去的是个做暗娼生意的尼姑庵。”
白向墨眉头紧蹙,他只在古代杂文中看到过这样的地方,没想到民国依然存在。
“那尼姑庵瞧着跟普通寺庙没什么不同,平常还经常有香客去那烧香拜佛。要不是碰巧那里出了事,恐怕要费不少工夫才能查到那里去。”
“出事?出了什么事?”
“那里看着就像正常寺庙一样,因此也会接待香客留宿。那座寺庙以求子灵验为噱头,所以吸引了不少女香客。”
后面的话不用齐铭说,白向墨就猜到了怎么回事,顿感一阵恶心。
“她们还利用那些香客做生意?”
齐铭点点头,也很是一言难尽。
“这次他们正好踢到铁板上了,有一位香客并没有被迷晕,被抓了个现行。”
以前也不是没有香客察觉到不对劲,可她们并不敢说,害怕说了会被夫家、被世人所嫌弃。
要么默默自尽,要么只能吃这个闷亏。
有的人还真的怀了孕,更是不敢言语了,反倒让这座寺庙的名声越来越大。
“这件事都传出去了?”白向墨担忧道。
如果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恐怕来过这座寺庙的女人都会被怀疑不洁。
“这事已经压下来了,只是当晚闹开,难免会有人知道。 ”
白向墨叹气,“这世道对女人太不友好了,希望那些女人不要受到伤害。”
“并不是每一位留宿的香客都受到了侵犯,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一般说来,大户人家的女子会安全许多。
一来是那些假尼姑不敢招惹她们,二来她们出行身边带的人也多,不好下手。
只是苦了那些普通人,她们即便知道这些人被抓,也不敢出来指认,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又是怎么知道唐立群去过那里。”
“那些假尼姑想要戴罪立功,知道我这段时间花重金调查唐立群消失的那几天在哪里,所以才跟负责的警察说了这件事。”
齐铭早就跟北平各路警察打了招呼,只要有关于唐立群的消息就通知他,并且用重金开路。
齐铭大张旗鼓,一来有助于让更多的人提供消息;二来也是让大家知道,孟家人对这个案子的重视,对想要害他们的人斗到底。
“唐立群14号晚上去了假庙里,17号才离开。那座假尼姑庵并不仅仅是暗娼,还是黑市中转站,所以极为的隐蔽。”
“黑市中转?”
白向墨诧异,怎么又扯到黑市去了?
“唐立群对外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形象,自然不会自己卖自己的画。也因此,他的画作很少在外面出现,也就变得更加地值钱。”
白向墨了然,“赵通还在的时候,是由他去贩卖,对外宣称是偷的画。他被赶走了之后,就只能由唐立群自己卖画了。”
“赵通卖的那些都不是唐立群最好的作品,通过黑市贩卖的才是最能拿得出手的,价格也更高。他一直在经营这件事,只是一直不太顺利,达不到他要的价格。”
“难怪唐立群消失了几天都不为人所知,要是爆出他自己卖自己的画,之前立的人设全都作废,画的价格也会因此大跌。”
白向墨对这种自我炒作的行为没有太多想法,也并不想做评价。
“他离开假庙之后去了哪里?”
齐铭道:“有人有意向购买他的画,不过另外定了交易地点,后面的事情尼姑们也就不知道了。”
“谁想买他的画?”
“买方并没有出现,只是递了纸条和定金。这种事假尼姑们是不能多问的,跟唐立群相好的一个假尼姑听唐立群自信满满地说,他就要发财了。”
“查不到递纸条的人吗?”
齐铭并不急于回答,而是递给白向墨一张旧报纸,白向墨接过来一看,是唐立群曾经的文章。
不得不说唐立群有几把刷子,这篇文章如果不在意三观,他确实写得非常好。
用词精准犀利,极为具有煽动性。
可内容完全是垃圾,整个文章就一句话概括,那就是受害者有罪论。
他文章里抨击女子如今太不成体统,抛头露面不知廉耻,并用一位被猥亵的女子作为例子,表达了这都是因为那名女子不检点才会如此。
如果是检点的女性,只跟长辈出门,不穿那些能显现女性曲线的衣服,又怎么会遇到恶人?
若是她老实待在家中,又怎么可能让恶人有机会?
总而言之,将一切责任都推给了受害女性,甚至毫不避讳地表示了如果不是女性不检点,也不会有那么多男人控制不了自己的事情发生。
“真是荒唐!”白向墨直接把报纸拍在桌上,“不去谴责做坏事的人,竟然去抨击受害者,无耻至极!”
齐铭给他顺毛,“别生气,为这种混蛋气病了不值得。况且他已经死了,现在还身败名裂。”
白向墨压下心中的火气,语气冷冽:“如果受害者看到这样的报道,更不想活下去了。”
他说完立刻反应,齐铭绝对给他这份报纸,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你给我这份报纸干什么……等等!”
白向墨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扫了一眼报纸。
“唐立群的死,跟他在报纸上抨击的那个女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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