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崔平生带着夫人去了大理。远夏让打扫卫生的大姐给他们找了个向导,负责接送他们两口子出去玩耍。
崔平生在远夏的小院里住着,吃住玩都有人招呼,别提多惬意了。
他们在云南待了一个月,玩遍了大理、丽江、香格里拉和泸沽湖,回到越城的时候已是九月。
崔平生一回来,远夏就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来上班。
确定好时间之后,到上班那天,一大早,远夏就安排公司的司机去接他。
崔平生发现远夏还挺会来事,心里挺受用,便上了车。
到了行远,远夏亲自在办公楼前迎接:“崔总,欢迎来到行远!”
崔平生从车上下来,对远夏说:“不用这么隆重,你的办公室我还是找得到的。”
远夏笑眯眯地说:“应该的。您愿意来行远,是我们的荣幸。请崔总先去我办公室坐坐。”
他们连待遇都没谈,崔平生就愿意来行远,那是给足了远夏面子。
既然来了,在商言商,待遇还是要谈的,合同也是要签的。
所以在安排崔平生职务之前,远夏要先跟他谈一下待遇问题。
远夏给崔平生倒上茶:“崔总在大理玩得还舒心吧?”
崔平生笑起来:“还不错。还是你会享受。”
远夏笑笑:“崔总过奖了。我就是前年去大理待了半个月,觉得那边环境不错,节奏慢,夏天气温又宜人,便动了在那边买房养老的心思。去年买的房子,年初才装修好。谈享受,我可不敢当。”
远夏有多抠门崔平生自然知道,之前一直都开二手车,后来换了辆奥迪,开了十来年,也是近两年才换的迈巴赫。几百亿身家的老板,开辆一百多万的车子,确实算不上会享受。
而且远夏不爱酒、不抽烟、不好赌,甚至都不爱女人,毕竟婚都不结,也没有绯闻,唯一的爱好就是工作,用业内大家调侃的话,就是钻钱眼里了。
说他钻钱眼里也不太对,他不视财如命,反倒有点挥金如土,比如为社会公益事业捐款,斥巨资聘请业内专家科研人士,在技术研发上特别舍得花钱,唯一的追求大概就是事业。
崔平生忍不住笑出声:“你现在就考虑养老了?”
远夏说:“虽然还有点早,但可以提前备着,这不,每年也可以给自己放几天假过去休息几天。”
崔平生点头:“确实挺不错。回头我也去那边看看,买套房子养老去。”
远夏说:“崔总,您对待遇有什么要求?”
崔平生以前在兴越上班时,年薪几十万,还有奖金,加起来年收入也有近百万。现在退了休,每个月还有上万元的退休金,所以真不缺钱,所以他说:“待遇什么的先放一边。你打算让我做什么工作?”
远夏说:“我想请您担任公司副总经理。协助公司规划发展方向、制定经营战略与计划,主管海外分公司事务以及财务管理工作,您意下如何?”
崔平生说:“管海外分公司可以,但是不能担任副总,还是顾问吧,我刚退休,上面有要求,两年内不能在同行企业中任职。合同也不能签,免得落人口舌。”
远夏才想起来竞业协议这回事,自己竟然给忘了:“我都忘了这茬了。这规定太狠了,您都65了,等您闲两年,都快70了。”主要是到时候跟行业也脱节得差不多了。
崔平生苦笑,这也是他不甘心退休的原因,明明还能干,却不得不去回去歇着,把好好的人歇成了废物。
远夏皱起眉头想了许久,然后说:“这样吧,崔总您在家办公,我让海外分公司的同事直接跟您对接,工作汇报您直接跟我打电话,或者我安排人去您那取文件。至于待遇,我也不给您发工资了,到时候给您在大理买套房吧。”
崔平生点头:“可以。”
远夏又说:“或者我安排您出国,以旅游签证的名义去德国跟印度,帮我管理一下分公司。”
崔平生说:“也行,就当是出国旅游了。”
崔平生愿意接管行远的海外分公司,主要还是国产品牌的海外市场还没怎么拓展,他管理海外分公司,主要竞争对手就不是兴越,而是其他国际品牌,哪怕就算是兴越兴师问罪起来,也没多少立场。
因为这个原因,远夏也没将崔平生介绍给公司其他高管认识,免得人多口杂,把消息泄露到兴越去。
远夏让陶阳给崔平生找了一堆印度和德国分公司以及马斯特公司的资料,然后让司机将他送回了家。
崔平生走后,陶阳忍不住问远夏:“远总,崔总不跟咱们签合同,就失去了约束力,您不怕他将我们公司的机密泄露给兴越?”
远夏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以我对崔总人品的了解,他应该还不至于做这种不道德的事。我跟兴越的竞争从来都是明面上光明正大的,他应该还不至于使阴的。况且德国和印度分公司也没什么技术研发,都是组装机,马斯特的技术保密本来也很严格,他也拿不到核心数据。他主要负责经营和业务。”
陶阳点头,又忍不住问:“您说兴越会查他吗?”
远夏皱起眉头:“我让他负责海外市场,就是为了避免跟兴越起冲突,这跟兴越的竞争关系也不大。兴越是崔总一手扶持起来的,他们应该不至于那么绝情吧。况且这些年我们跟兴越关系一直都不错,如果他们敢揪住这个问题不放,那就是打算跟我们撕破脸。实在要打官司赔钱,我也出得起,就看田育才的格局了。”田育才是兴越新一任总经理。
远夏又对陶阳说:“崔总那边的工作你亲自对接吧,不用亲自过去,找个信得过的人去跟崔总接洽,记得要口风紧一点的。”
“好的,远总。”陶阳点头答应下来。
下班之后,郁行一问起远夏崔平生的事,远夏如实说了。
郁行一皱眉:“这确实有点麻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先让他去印度和德国了解一下情况吧。”远夏说。
“也只能如此了。”
崔平生回去之后,就开始办理印度的旅游签证,旅游签证是三个月,三个月足够了解印度分公司的情况了。今年去印度一趟,年前还可以赶回来过年。
过完年后,再去德国。
两边都跑一趟,了解详细情况,以后对接工作就容易多了。
虽然不能请崔平生来公司上班,但碰到什么事,远夏也还是可以打电话跟他商量的。
郁行一问:“你就不担心兴越那边也会打电话跟崔总请示工作?”
远夏笑着说:“如果是你,你会给被你挤兑走的领导请教工作上的事?”
郁行一耸肩:“我不会挤兑别人。如果真是我挤兑走的,我肯定不会问。”
“对啊,现在兴越就是这个情况。”远夏说。
“可兴越现在的老总不是崔总提拔上来的吗?”郁行一有些不解。
远夏说:“是他提拔的没错,但田育才是多年媳妇熬成婆。他五年前就在等崔总卸任,但崔总一直没退,如今田育才也快60了,按照正常退休年纪,他干两年就得退了。就算他像崔总一样65岁退休,也不过干个六七年就得退,你说他心里有没有怨气?”
郁行一挑挑眉:“所以他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是不会跟崔总请教的?”
远夏点点头:“我认为不会。”
“照你这么说,崔总为行远工作,要是被抓到把柄,他们只怕不会善罢甘休?”郁行一忍不住担忧。
“这也不一定,尽管是他挤兑走崔总,两人好歹并没有撕破脸。要是他干这种大义灭亲的事,法理上他赢了,但道德上还是会输。当然,这只是我的分析,希望他真不会追究吧。要打起官司来,无外乎就是罚款赔偿,我认了。”远夏说。
国庆节过后,崔平生便飞去了印度,远夏亲自打电话,让印度分公司的负责人去接待。
那边听说崔平生过去指导工作,很是兴奋,兴越的老总那也是业内如雷贯耳的大人物,被自家老总挖来指导工作,那是何等的有面子。
远夏听出他的亢奋,知道崔平生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只叮嘱他好好招待崔平生,配合他的工作。
崔平生在印度工作一段时间后,给远夏打电话:“咱们公司有港口起重机吗?”
远夏说:“还在研发中,没有成品。”
“需要多久才能出来?”
“这还不太能确定,今年之内是出不来了。怎么了?”
崔平生说:“斯里兰卡的科伦坡招标港口起重机,单子还不小,要是咱们有产品,可以去试试。没有就算了。”
远夏问:“兴越有吗?”
崔平生下意识地说:“兴越当然有。”
远夏笑着说:“那就把这个信息转达给兴越,让兴越去竞标吧,肥水不流外人田。”
崔平生愣了一下,说:“我没有特意为兴越留意这个信息,只是看到有起重机招标,下意识多留意了一点。”
远夏说:“我理解,兴越的主打业务是起重机嘛,不过我们行远也很快会追上来的。这个信息我帮你转达给兴越吧,您就不用出面了。”
崔平生沉默了片刻,说:“谢谢你,远总。”
远夏哈哈笑:“谢什么,我们没产品,反正也竞选不上,不如让兴越去试试。您把详细信息发回来,我转给田总。”
田育才收到远夏的电话时,非常意外,听到远夏说明来意,就更意外了:“为什么提供给我这个信息?”
远夏说:“这是我们印度分公司获得的信息,但我们没有港口起重机,便告诉你们了。你们自己决定去不去吧。”
田育才愣了许久,说:“非常感谢!”
远夏说:“不客气,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