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夏回到越城时,已是5月下旬,明显感觉夏天已经来了。
公司运营一切正常,远夏回来的时候,研发部都开过几轮会议了,各个研发小组都制定了最新的研发目标。
郁行一跟远夏交流完研发部的近况后,说:“你是不是给他们定目标了?他们一回国就都在开会商讨研发任务,定新目标。”
远夏说:“我没有啊。”
郁行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那这次大家看来收获不少,都很积极主动。”
远夏微笑着说:“应该是他们自己定的目标。这次出去受到不少刺激和启发。”跟这样一群知荣辱的同事工作,真的算是志同道合吧。
郁行一兴趣盎然:“受到什么刺激了?快给我说说。”
远夏便说了一下大使馆被炸的事。
郁行一说起这事也有很多感触:“这件事咱们确实太憋屈了,国家为了稳定的发展环境,这个哑巴亏只能吃下了。”
“嗯,咱们发展了这么些年,刚刚才有了点起色,老百姓的日子才好过一点,国家肯定不会和美国起军事冲突的。”远夏亲眼见证一个一穷二白的中国发展到如今的家业,老百姓的日子刚刚才好了起来,国家不会轻易破坏这种稳定和繁荣的,只能忍着。
“还是得我们自己强大才行。”郁行一叹息说。
“对啊,我们做不了别的,就只能做好手头的工作,多赚点钱,多纳点税,让国家早点强盛起来,让中国人少受点这种憋屈。”
郁行一看着远夏,温柔地说:“他们都跟你想的一样吧。”
远夏“嗯”了一声:“大家都是有血性的中国人。”
郁行一又说:“前两天收到了标准的一笔款。”
远夏说:“有多少?”
郁行一说:“七千万。”
远夏点点头:“剩下还有六千万,希望今年内能够全结清。工程进展得如何样了?”
郁行一说:“正在修建,进度跟计划差不多。”
远夏说:“中午吃饭的时候一起去看看。”
“好。”
郁行一说:“有不少人在问我,公寓楼打算怎么分配?卖还是租?”
远夏说:“我是这么计划的:一种是购房,一种是租房。在公司连续工作三年以上的员工,可以获得购房资格。价格比市场价要便宜,算是公司给员工的福利。有购房意愿的先报名登记,购房资格不能转让,以后转让房屋,公司有优先购买权。另一种是租给员工,买不起房或者入公司年限不够的可以租房,但是不能转租。”
郁行一思索了一番:“这方法可行。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布这个方案?”
远夏说:“等主体建筑落成吧。到时候凑不够钱的员工,可以先交一部分,然后从每个月工资里扣。跟银行抵押贷款差不多。”
“这样好,大家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具体细节还得研究一下,看到时候是否让他们跟银行贷款。我们得考虑资金回收的问题。”他这么打算,主要还是怕现金压力过大。
远夏回来之后,各处去巡视了一番,各个部门都各司其职,工地上也是一派忙忙碌碌的繁荣景象,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这天中午,远夏正准备去吃饭,手机响了,是马东方打来的电话:“小夏,我们部门的陶阳出事了。”
远夏一听,赶紧问:“出什么事了?”
马东方说:“他今天上午跟梁帅去银行收款,不知道怎么跟人起了冲突,被打进了医院,听说伤得有点严重。”
“他在哪家医院?”远夏急忙问。
“人民医院。”
“我现在就去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
“你在办公楼前等我。”
远夏怎么也没想到,陶阳会跟人起冲突,他是个特别谨慎的人,性情平和,别说跟人打架了,跟人吵架都很难,到底是什么事会让他跟人产生肢体冲突。
远夏提上公文包,大步朝楼下跑去,马东方已经在车边等他了,见到他,她满脸歉意:“这事都怪我,今天本来该我和梁帅去收款的。我有点不舒服,梁帅便让陶阳跟他去,我就同意了,没想到会成这样。”
远夏说:“是去提款吗?”
马东方摇头:“没有提款,我没让他提款,就是收款。不然我也不敢让陶阳代我去。”不过说到这里,她脸色逐渐凝重起来,“我担心梁帅擅作主张,提了款。”
“他还敢自己提款?”远夏有些难以置信,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梁洪昌打来的。
远夏接通电话,听见梁洪昌在那头说:“远工,梁帅那小子闯大祸了。”
远夏心里咯噔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梁总,您别着急,慢慢说。”多半是如马东方所料,梁帅擅自取钱了。
梁洪昌说:“他今天去银行提款,出来之后发生了一点意外,他取的钱全都丢了!”
远夏倒吸一口凉气,咬紧牙关问:“他取了多少?”
梁洪昌说:“三十五万。”
远夏听到这个数字,略略松了口气,心情有点微妙,三十五万,并没有多到让公司难以承受的地步,就算让他爸全额赔偿也能够赔得起,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远夏冷静地问:“他人有事吗?”
梁洪昌说:“他有点皮外伤,但是跟他一起去的同事受了重伤,人在医院。”
远夏说:“我现在正要去医院,你去吗?”
梁洪昌说:“我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那好,咱们医院见吧。”
马东方得知梁帅取了三十五万,说:“他肯定是故意的,这么多钱,必须要提前跟银行打好招呼,不然取不了这么多现金。他肯定提前跟人串通好了,演了一出戏,故意弄丢钱。”
远夏说:“这事确实很蹊跷,不过别当他们的面说。”他现在关心的是,陶阳是否参与到梁帅的阴谋中去了。
远夏赶到医院时,陶阳的伤已经在急诊处理好了,人躺在病床上输液,脑袋缠着绷带,有两根肋骨骨折了,还要住院观察,看需不需要动手术。
有警察在做笔录,跟他们起冲突的那个人也在。
远夏先去看了陶阳,陶阳疼得厉害,正处于半昏睡状态,听见远夏的声音,陶阳睁开眼,眼泪就止不住淌了下来:“远总,对不起。”
远夏拍拍他的肩:“你别自责,这事不能怪你。你安心养病。”
陶阳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说实话,他很害怕,他一个月工资才几百块,却弄丢了公司三十五万块钱,他一辈子可能都赔不起。
关键是远总这么信任自己,还要栽培自己,自己却搞砸了这么重要的事,他对不起远总的信任,更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那边警察已经跟梁帅做好了笔录。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上午去银行办事的人非常多,他们一直等到快十一点才轮上。办完转账,梁帅又取了三十五万块钱,这钱是用来发工资的。
他们取了钱,陶阳想要早点回公司,因为拿着太多钱不安全。但梁帅说早上出来没吃早饭,低血糖犯了,眼前有点发黑,想吃点东西再走。
陶阳只好和他去吃面条,结果梁帅在面馆端面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端着的面汤泼到了一个顾客身上。
那个顾客被烫伤了,便跟梁帅吵了起来,梁帅心情也不好,毫不退让,两人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那个顾客的同伴也起来帮架。
陶阳见状去劝架,结果他也被殃及,脑袋撞到了桌子边,鲜血模糊了他的眼睛。
混乱中,他被人推到在地,还被踩了好几脚,肋骨都断了。更糟糕的是,有人趁乱抢走了挂在陶阳身上的包,尽管陶阳忍着剧痛去护包,却没能成功,包里装着那三十五万块钱就这样被抢走了。
梁帅身上也挂了彩,不过看起来都是皮外伤,被他烫伤的那个顾客肩膀到胳膊上起了一串燎泡,看起来也十分惨。
梁帅流着泪对远夏说:“对不起,远总,都怪我,我不该去吃面的,更不应该跟人起冲突的,给公司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你放心,我一定会赔偿的。”
马东方皱起眉头,冷冷地说:“梁帅,今天不是不取钱吗?我说明天再去取钱的。今天只是让你去看看客户的转账到了没有。”
梁帅抹着眼泪说:“我知道,你这两天不是不舒服吗。我就想着明天反正也要去取的,我和陶阳两个男的,比你去取更安全一些,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远总。爸,对不起!”
马东方和远夏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梁洪昌看着儿子,气得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地说:“你马上就三十岁的人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不知道?!你就不能叫人省心吗?你擅作主张去取钱,把钱弄丢了不说,还害得同事受这么重的伤!”他到底还是没忍住,扬起手,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
远夏赶紧拦住了梁洪昌:“梁总,梁总,你别这样,这事他也不想,你打他也无济于事。”
三十岁的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亲爹抽耳光,梁帅不恨他老子才怪。
警察将远夏叫到一旁沟通了一下,认为这可能不是一桩简单的案子,打架斗殴致人重伤,又丢了三十几万巨款,怎么看都不简单。
警察说:“事情的起因是你们那个出纳引起的,他烫伤了人还不好好道歉,故意去挑衅受害者,虽然不是他先动手的,但确实是他有错在先。按理说,你们带了巨款在身,难道不该赶紧回去吗?为什么还在外面逗留,甚至还故意跟人起冲突。”
远夏皱起眉头:“警察同志,你认为他是故意在制造混乱?故意弄丢钱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刚才听你们谈话,取钱这事好像也是临时起意,是他擅作主张取的对吧?”警察说。
远夏点头:“是临时起意。”
“感谢你的配合,我们会继续调查这个案件。”警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