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远夏已经睡着了。
郁行一将车子稳稳地停在家门口,见远夏没有醒的迹象,便解开安全带下车,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将远夏挪出来,然后把人背了起来,回屋。
远夏趴在郁行一背上,咕哝:“梁总让他儿子来厂里,我答应了。”
郁行一愣了一下:“你没睡啊?”
“睡了,又醒了。”远夏在郁行一耳畔打了个哈欠。
郁行一说:“你不是不愿意招亲戚朋友的吗?”
远夏说:“是不愿意,但他亲自开口了,我也不好拒绝。我让他跟着东方姐干出纳,没让他做会计。其实梁总有权力招人,但他还跟我打了招呼,说明他还是很慎重的,希望他儿子争气吧。以后跟人事主管打个招呼,有管理层介绍熟人来的,都尽量回绝了,他回绝不了的,就来跟我说。”
公司渐渐做大了,各种问题也会随之而来,完全杜绝腐败是不可能的,因为人性存在着阴暗面,只要有人就避免不了,只能出现问题就解决问题,总不能因噎废食。
进了屋,郁行一将他放下来:“我去烧水洗澡。”
远夏抱紧郁行一不肯放手:“等一下,让我抱会儿。”
郁行一停下来,转过身,抱住了他。
远夏主动亲了上来,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温存了,此刻每一寸肌肤都感觉到焦渴,迫切需要滋养。
最近远夏受到的打击太多,郁行一都不敢索求什么,怕惹他心烦,此刻见他主动,便迫不及待地回应起来。
院子里只有门口的灯亮着,昏暗温暖,周遭一切都那么安静,默默地注视着走廊里这对炽热的爱侣。
远夏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了,但内心却感到无比平静和充盈,是这段时间以来最踏实的一次。
爷爷去世后,他就感觉心上某处被挖空了,心也一直处于悬浮状态,飘飘荡荡的没有着落,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有了落到实处的感觉。
爷爷虽然已经离开了,但他一定还在用别的方式在守护着他们。生活依旧要继续,要好好活着,才能不辜负爷爷。
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远夏的生活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和郁行一几乎还是每天都会回幸福家园,爷爷虽然不在了,但木拉提和索娜尔还在,木拉提正处于高三的关键时刻,他们得关注一下毕业生的身体与心理健康。
但每次都是吃过饭就走了,很少在家过夜,说是去厂里住,实际上多半是在郁行一那儿过夜。因为家里到处是爷爷的影子,睹物思人,免得徒添伤感。
回来不久,又得准备秋季广交会了。由于参展商逐年增多,参展品类也增多,今年广交会已经开始分期展出了,根据参展的商品分类,一共三期,每期五天,中间留出时间来撤展布展,整个广交会持续二十天。
行远是机械类,属于第一期参展范围,参展时间为10月15日到19日。
远夏看到这个时间安排,不由得松了口气。10月22日是远秋的生日,往年因为参展,他已经很多年没给小秋庆祝生日了,今年是她三十岁生日,现在他总算有了时间,可以好好给她庆祝一下了。
今年行远参展的产品又增添了一款水泥泵车,电脑缝纫机的功能也完善了不少,挖掘机也增加了一些功能。
展会期间,行远的自卸车卖得很好,挖掘机居然也有8辆订单。往年工程机械新品上市,通常很难卖得出去,不过今年的水泥泵车却开局顺利,中建三局过来采买了四辆水泥泵车。
中建三局一直在广东地区搞建设,也是中建几个局里效益最好的一个。
八月底集团统一采购,三局预算少了,缺了一些水泥泵车,负责采购的副局长便来广交会上转了一圈,正巧这个副局长就是招标会现场唯一那位女领导,对远夏印象深刻,买了四辆表示支持。
签完合同,女领导饶有兴致地说:“远总,行远的远是你,那行是不是也是一个人?”
远夏闻言笑起来:“费局您猜对了,行远的行也是一个人,是我的合伙人,叫郁行一。我们合伙开了行远机械。”
费局听到这里,然后皱起眉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远夏说:“费局请讲。”
费局压低了声音,说:“据我的人生阅历,合伙做生意的,不论是亲兄弟还是好朋友,最后多半会分道扬镳,一地鸡毛。除非——”
远夏问:“除非什么?”
费局说:“除非是夫妻合伙做生意,才能长久。”
远夏真诚道谢:“多谢费局提点,我会注意的。”
费局满意地点头,显然觉得孺子可教。
远夏心想,自己这也是夫妻档,所以肯定会长久的。
电脑缝纫机这两年一直都在技术升级中,这次还增添了绣花功能,当然只是简单的。
前两次参加广交会,电脑缝纫机都没卖出去过,这次深圳的一家服装厂不知道怎么突然想通了,决定买两台回去试试。
于是电脑缝纫机就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订单,总算可以让屈文渊得到一点安慰了。
他在电脑缝纫机上耗费了巨大的精力和心血,然而除了司海波友情订购,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客户。说实话,他自己心里也挺着急的,觉得有点对不住大舅子。
尽管远夏让他不必在意,他们这产品本身就具有超前性,市场接受起来还需要时间。
如今可算开张了,这下屈文渊应该有信心继续做下去了。
展会结束之后,远夏就赶紧回了越城。
远夏本想给远秋好好庆祝一下,补偿这么多年没陪她过生日,但她没同意,说爷爷刚刚才去世一个月,不好大肆操办,一家人一起吃个饭算了。
远夏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依了她,就自己家里人一起庆祝。
22日是星期六,从今年三月份开始,国家就推行“隔周五天工作制”,也就是俗称的大小周,这周正好是大周双休。
远秋的工作几乎不存在周末,都是调休,为了过生日,她也调休了。
远夏和郁行一一大早便去买菜了,回来的时候,是保姆黄姐给他们开的门,她一手抱着哭哭啼啼屈远,嘴里哄着她:“圆圆,你看,谁来了?”圆圆是屈远的小名。
“呀,圆圆怎么哭了?来,大舅抱。”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伸手去抱屈远。
屈远特别喜欢大舅,因为什么都给她买,她抱着远夏的脖子,在他肩上抽抽噎噎地说:“爸爸坏。”
远夏轻拍她的背:“爸爸怎么坏了?妈妈呢?”
黄姐说:“小秋有点不舒服,在屋里躺着呢。小屈给她买药去了,圆圆愣是要跟着去,她爸不带她,就哭起来了。”
“小秋病了?”远夏惊讶地说,他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鼻涕,一边往卧室走去,“哪儿不舒服?”
黄姐说:“说是有点犯恶心,早上吐了几次,可能是着凉了。买了这么多菜!”她说着要去帮忙提菜。
郁行一说:“黄姐,我来就好。你今天休息吧,我和远夏来做。”
这是远夏和郁行一商量好的,远夏亲自下厨,给妹妹做顿好吃的。
黄姐笑着说:“那好吧,辛苦你们你们了。”
远夏抱着屈远,敲开了远秋的房门,远秋躺在床上:“哥,你来了?”
“你哪儿不舒服?吃药了吗?”远夏观察远秋的脸色,还好,并没有特别难看。
“没吃。昨天还是好好的,早上起来就有点犯恶心,吃早饭的时候还吐了。可能是晚上带圆圆睡,没盖好被子,着凉了。”远秋说。
远夏说:“那你先休息一下吧。忘了跟你说,生日快乐!一会儿给你拿生日礼物。”
“谢谢哥。”
屈远从远夏身上下来,趴在床边,伸出小手摸妈妈的脸:“妈妈,你生病了吗?”
远秋摸摸女儿的小脸:“妈妈睡一下就好了。”
远夏见屈远不哭闹了,便让她在远秋身边待着。自己出去做午饭。
屈俊清夫妇紧跟他们后脚到了,进屋之后,田素英也赶紧进屋慰问儿媳去了。
远夏和郁行一在厨房里做饭,远夏主厨,郁行一给他打下手。
屈俊清很好奇,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感叹说:“你俩还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平时工作默契就算了,做个饭还这么默契。”
远夏和郁行一都嘿嘿笑:“这是长时间培养出来的。”
屈文渊不多时也回来了,拿了药和水进了卧室。
远夏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有手撕鸡、啤酒鸭、清蒸螃蟹、卤猪蹄、甲鱼汤、糖醋排骨、小炒肉、酿豆腐、芙蓉鸡蛋、素炒青菜。
田素英看着赞不绝口:“远夏这手艺简直了,都快赶上专业大厨了,哪像个大小伙子能做出来的啊。难怪眼光高,这得要个什么样的姑娘才配得上。”
远夏尴尬地笑:“师娘今天就别打趣我了。小秋来坐,今天你是主角。”
远秋也起来了,坐在桌边,说:“谢谢哥,辛苦你了。”
屈文渊给老婆盛了一碗汤:“早上没怎么吃,你喝点清淡的汤。”
远秋端起碗放到嘴边,刚喝了一口,就又赶紧起身捂着嘴跑到卫生间去了。
远夏皱眉:“还没好?吃药了吗?”
田素英脸上神色有些复杂:“没有,我没让吃。”
远夏惊讶地问:“为什么?”
田素英看了一下桌上所有的人:“没什么,大家先吃饭吧。晚点再说。”
远秋漱完口回来,汤是不能喝了,只吃了点豆腐、鸡蛋和青菜,一吃别的就想吐。
屈文渊干着急也没办法,屈俊清提出要送她去医院,被田素英拦着了,让先吃饭。
远夏满腹疑惑,慢慢地,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这症状,该不会是怀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