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限于当前发动机技术的限制,国内自卸车均以轻型与微型为主,也就是车辆总重量不超过6吨,载重量也往往不超过自身车重量。
远夏造过自卸车,知道国产自卸车与欧美卡车的差距所在,所以在设计过程中,他特别注意吸纳欧美车的长处,比如在底盘设计上更接近欧美卡车,并考虑到自卸车使用时的路况普遍不好,也加强了对轮胎的设计,所有目的都是为了让汽车更为灵活、结实、耐用。
样品已经出来了,接下来就是搭建生产线。
远夏对搭建生产线已经是熟门熟路了,在别人眼中并不显得突兀,因为他之前就搭建过缝纫机的生产线。
其实汽车生产线跟缝纫机生产线完全不同,但外人是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像远夏这么聪明的人,自然是一通百通的。
虽然造车的材料、零部件加工都是靠机器设备,事实上,汽车生产依旧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从新厂落成开始,远夏就开始大量招工,除了技术工人,他也招收大量新手。
有经验的技术工人不可或缺,但工资起薪也高。
没经验的工人需要培训,可以先从技术含量较少的岗位做起,再慢慢培训,工资成本也低。
作为一位老板,自然需要考虑生产成本。
虽然工厂业务一切照常,缝纫机与螺丝的销量也算平稳,但赚的钱却支撑不了自卸车的生产。
卖技术的钱都被用来买地、建厂和购置生产设备了,如今公司账面上已经没什么钱。当务之急,是得销售产品回笼资金。
购置原材料和零部件还需要大量资金,远夏打算从银行抵押贷款一千万。
按照行远机械目前的财产估值,一千万是完全能贷到的。
不过如今的银行跟后来相比还是趋于保守,因为行远机械是本市第一家贷款额度过千万的民营企业,银行从未开过先河,不敢放贷,最后只给批了五百万的贷款。
远夏很无奈,一千万他都嫌少,五百万才能造多少车?不过蚊子腿再少也是肉,拿来先用着吧。
远夏完全不担心自卸车的销量,据他所知,大量城市都已经着手老城区改建,届时大量的房屋将要被拆除,无数新房要重新修建起来,自卸车只会供不应求。
远夏只好又给司海波打电话借钱。
去年司海波听从远夏的建议,没有盲目加大生产,躲过了货物积压的困境。
今年温州各行各业的工厂因为假冒伪劣产品被整顿,司海波高枕无忧地看着这一切,直夸自己聪明。当然,他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如此轻松,也离不开远夏的建议,交一个益友真是受用终身。
所以当远夏开口跟他借钱,司海波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没问题,需要多少?”
远夏说:“有多少要多少。”
司海波被吓一跳:“你要干什么?需要那么多钱。”
“我想生产自卸车,钱不够。你账面上还有外汇吗?最好帮我从日本直接买液压泵。”远夏知道他有外汇,因为他厂子结款全都是美元,自己的外汇额度今年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再进口液压泵也得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司海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车?”
远夏解释:“载货卡车,能够自行卸货的,工地上用的。”
“哦,我明白了。你现在都开始生产车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司海波十分意外。
远夏大致解释了一下,说:“你能借我多少?”
司海波说:“你需要美金,我公司账上倒是还有几十万。”
远夏说:“那就都帮我买了液压泵吧。”
自卸车最关键的零部件发动机和液压泵还得靠进口,国产不是质量太差,就是才刚起步,完全不顶事。
远夏也知道,要完全实现国产自主化,这条路还要走很久,他有自行研发液压泵的打算,中国市场如此巨大,不能全让外国收割掉。
他知道,这会非常难,投入也会相当大。但不去做,就会永远受制于人。当然,关键是要有钱,才能投入研发,所以还得赶紧造车。
第一批自卸车计划生产500辆,郁行一有些担心:“会不会太多了?”
远夏自信满满:“不怕,肯定能卖掉。明年启东区就要改建,到时候肯定会需要大量自卸车。市场你就交给我吧,我来负责。”
郁行一只得点头,他只会研发机器,对市场完全两眼一抹黑,只能信任远夏。
远夏一边万分期待地看着车间里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一边搜刮自己的通讯录,想从以前那些朋友中挖一些人来用,工厂想要研发各种新产品,光靠郁行一和郑工带着几个研究生和大学生可不太够用。
他给自己的舍友和科技社认识的那些朋友写信,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自己现在求贤若渴,要是想实现机械理想,换一份高薪工作,欢迎来行远机械。
但他那些朋友同学都在体制内待得好好的,没人愿意下海。
远夏心想,再过两年就好了,邓公南巡讲话之后,肯定并坚持改革开放的发展道路,届时会有一大批体制内人的主动下海弄潮,到时候应该会比较好招人了。现在经济还不景气,前路一片迷雾,大家都还在观望中。
这天远夏看到办公桌上放了一封信,是云南来的,一看就知道是肖云生的。
这么多年,远夏还一直跟老朋友保持着联系,有些人是两三个月或者半年才给他回一次信,肖云生倒是坚持每个月都跟自己通信。
远夏没有马上看信,而是先处理工作,等到下班的时候,他才将肖云生的信收进公文包里,带回家看。
自卸车投入生产之后,远夏和郁行一的作息才正常了起来,每天也能正常下班了。
远夏先开车去了书店,他开的是一辆不知道倒了几手的铃木面包车,也花了大几千块钱,拿到的时候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勉强算四个轱辘能转。
不过这难不倒远夏,他花了点时间,对车子进行了大改造,现在已经跟拿到的时候已经判若两车。用郁行一的话来说,那几千块钱就是买它的发动机的。
这车用来代步再合适不过,冬天可以避雨雪风寒,夏天可以遮日晒,关键是节约时间,他和郁行一的时间可宝贵着呢。
远夏到书店后,从爷爷手里接过做饭的工作。两个小的还没放学,远夏回得早,他自己的工厂,下班时间没那么严格,不用到点才走人。
做好饭后,两个小的才回来。
重阳今年高三,已经是个1米8的大小伙子了,嘴角开始长绒毛,不过还没开始刮胡子。
木拉提也蹿个子了,13岁的他快1米6。他原来在老家的时候经常拿奶当水喝的,来越城后远夏也没断他的奶,家里订了三份鲜奶,爷爷和两个小的都喝,老年人和小孩子都需要补钙和蛋白质。
喝了那么多奶,这会儿终于看见成效了。
木拉提刚来的时候,普通话还带了羊肉串味儿,如今已经说得很标准了,听不出口音。
木拉提的长相本来就集合了父母的优点,这会儿长开了,是个五官深邃的小帅哥。
听重阳说,他还收到了小女生的情书。不过木拉提没理人家,说要用心读书,以后回去建设家乡。孩子成绩还不错,在班上能排中上。
刚进屋来,他们就迫不及待地问:“爷爷(太爷),今天拿了几块奖牌?”
正值北京亚运会召开,这是第一回 在自己家门口举行这么盛大的赛事,全国人民的心神都系在上面。
说起来,这场亚运会差点办不下去,因为国家实在是太穷了,最后还是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纷纷捐款,远夏也捐了二十万,大家齐心协力,才将这场运动会办起来。
也正是这场亚运会,将中国人再次团结到了一起,激起了大家强烈的爱国情怀。
远德厚说:“拿了三块。今晚还有女乒团体决赛,中国队对韩国队。”
“那肯定是我们赢啊。”重阳说。
郁行一从外面进来:“你们说女乒团体赛吗?那可不好说,韩国队有个世界冠军。”
远夏说:“不用担心,中国队肯定赢。吃饭吧。”
这场比赛,17岁的小将邓亚萍一战成名,全国人民都记住了那个个子小小的马尾跳跳的小姑娘。
吃完饭,重阳去上晚自习了。远德厚和木拉提坐在电视机前看比赛,围观的还有一些大学生,知道这里能看比赛,早早就过来守着了。
远夏说:“爷爷,我还有封信要回,先过去了。木拉提看完比赛就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
“嗯,知道了。”木拉提满口答应。
远夏和郁行一出来,上车前,郁行一问远夏要来车钥匙,他开。
郁行一刚学会开车不久,新手对开车有瘾,远夏便乐得让他开。
他自己则坐在副驾驶上,拆开肖云生的信,看着看着就激动得叫起来:“我的天,我的天!行一,肖云生说要来我们厂!哈哈,太好了!”
郁行一一激动,脚下刹车一下子踩到了底,熄火了:“什么?肖云生要来我们厂,我记得他不是去军工厂了吗?”
“对啊。国家前两年不是裁兵么,他们厂也军改民了,但是经营不太好,好像都发不出工资了。”远夏忍不住唏嘘,这几年国家是真困难,百万裁军,每年的军费预算连日本都赶不上,许多军工厂为了生存,不得不改民用。有的发展得挺不错的,但有的就彻底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
不过不管怎么说,肖云生愿意来行远,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