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夏回到家,敲门,没人应门,便掏出钥匙开了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就连爷爷都不在他平时纳凉的躺椅上歇着,重阳和木拉提都不在家。
远夏心里一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远冬离开那天,爷爷哭得很伤心,他因为要送远冬,没顾得上安慰他,到北京后也没打电话回来问问,家里没装电话就是不方便。
远夏放下东西,赶紧出去找公用电话给远秋和郁行一打电话。
刚跑到门前大路上,便看见木拉提扭着身体歪歪扭扭地骑着一辆二八大杠朝自己冲来,重阳在后面追赶:“木拉提,你慢一点!”
远夏赶紧往后退几步,木拉提刚学会骑车,看见前面有人,心里有点慌,手里扶不住车龙头,车子就往一边倒了下去。
远夏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自行车:“小心!”
木拉提从车上跳下来,一边擦汗一边欢喜地说:“远夏舅舅,你回来了!”
重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满头都是汗:“哥,幸亏有你,他差点就摔着了,这家伙就是不怕摔!叫都叫不住。”
远夏看见他们,知道爷爷应该没事,说:“嗯,刚到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原来是木拉提学骑车去了,这么快就学会了,很厉害啊。”
木拉提得意地扬起下巴:“我半天就学会了,不过没有我学骑马快。”
远夏伸手抹掉他鼻尖上的汗,竖起大拇指:“太棒了!对了,阳阳,爷爷和你二姐呢?”
重阳说:“爷爷今天去店里了,二姐陪他去了。”
远夏放了心:“你二哥走后,爷爷哭了多久?”
重阳说:“也没多久。不过那天中午都没怎么吃饭,后来又好了。”
“你行一哥去学校了?”
“嗯,他说去实验室。”
“舅舅,我要再骑会儿。”木拉提歇了一会儿,推上车又开始骑车,这孩子自小在马背上长大,身上一股子野性,精力旺盛,不知疲倦。
重阳怕他出事,跟在后边跑,把他给累死了。
远夏在后边问:“阳阳,你的车呢?”
重阳远远地答:“在店里,没骑回来。”
远夏看着木拉提骑车的背影,决定给他买辆女式单车。开学后他跟重阳一个学校,一个初中部一个高中部,到时候都骑车上下学。
他和郁行一商量好了,到时候让他也住在书店里,跟重阳一个屋,两个孩子有个照应。
重阳的成绩虽然不拔尖,但学习态度还可以,而且他读书杂而多,知道的东西不少,可以给木拉提当个好示范。
书店里有很多书,学习氛围也不错。离越大也近,郁行一下了班都能过来照看一下,辅导一下孩子的功课。
远夏给家里备齐了电器,电视、冰箱、洗衣机都有,也不用自己洗衣服。
吃过午饭,远夏去睡了个午觉,醒来后看见木拉提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转,没人陪他,他不敢出去骑车,就在院子里待着,小小的院子里有树,有水缸,他居然也能骑得稳稳当当。
远夏问:“木拉提,你没睡午觉吗?”
木拉提小脸通红,挂着汗珠,说:“我不睡。”
远夏说:“你重阳舅舅呢?还没起来吗?”
木拉提说:“还在睡。”
远夏走到隔壁自己房里,大声说:“阳阳,起来了。”
追了一上午车的重阳睡得正沉,被远夏叫醒来,不情愿地伸懒腰:“大哥,什么事?”
远夏说:“走,带木拉提买自行车去。”
木拉提听见说给自己买自行车,差点撞在水缸上,他跳下来:“给、给我买车?”
远夏笑着说:“对啊,你个子太矮了,骑这个大车不方便,也不安全,我给你买个矮点的车。以后你就可以自己骑车上学了。”
木拉提难以置信地张圆了嘴:“可、可、可是好贵啊。”
远夏笑着说:“不怕,舅舅我有钱。”
木拉提说:“我舅舅呢?”
远夏说:“你说行一舅舅吗?他肯定也会同意的,不信我们买了车去问他,看他支不支持。赶紧的,去洗手洗脸,准备出门了。”
远夏骑着车,横梁上坐着木拉提,后面带着远重阳,三个人到百货商店买自行车。
木拉提自己选车,挑中了一辆大红色的女式自行车。
重阳看得捂嘴乐:“这个太女生了,换个颜色。”
远夏说:“男孩子也可以喜欢红色,木拉提喜欢就买这个吧。”
木拉提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要了那辆红色的自行车。
远夏给他调了一下,让他坐下来能够踩着脚踏板,小家伙高兴极了,赶紧骑上去溜了一圈。
不过回去的路上,那辆车还是让重阳骑着,远夏载着木拉提。
他刚学会骑车,还不太敢让他骑着上路,路上的车辆虽然不多,可万一撞上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骑到越大,才换木拉提自己骑,郁行一看着木拉提的新车和他兴奋又羞涩的笑脸,说:“这车好看,谢谢远夏舅舅没有?”
木拉提用力点头:“谢谢舅舅!”
木拉提远离父母,本来还有些难受,但来这里之后,接二连三的新鲜事物让他暂时忘记了思乡之情。
反正远夏和郁行一有办法让小家伙忙起来,让他没空去想家。
郁行一下了班,跟着他们一起去书店接爷爷,然后带着他们回香川路的家。
暑假期间,店里也没什么生意,也不经常营业,楼上房间太热,所以都是去郁行一家住的,比较凉爽。
一家老小六口人,热热闹闹地回家去。
刚到家,就看见屈文渊坐在和远秋坐在门前台阶上,两人脚边还放了两个大西瓜:“回来了。”
屈文渊问起远冬的情况,远夏简短答了,眨眼示意他不要再说。屈文渊还要再问,被远秋拉了一把,他才没问。
本来爷爷这几天就想念远冬,刚刚才放下,这又提起来,不是平添伤感么。
木拉提很得意地炫耀起了自己的新车,大家都夸好看。其实还有人觉得颜色不太合适,但被远夏打断了,红色不行吗?国旗是红色的,难道只能女的喜欢?
红色代表热情勇敢,男孩子喜欢红色,再正常不过。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天井里纳凉聊天,一边吃着西瓜。
屈文渊突然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说:“我要宣布一件事情:我和小秋打算今年十一结婚。”
远夏一听,顿时忍不住哭笑不得:“怎么都选十一啊!”
屈文渊说:“还有人今年十一结婚吗?今年是建国四十周年,正好是个整数,比较有纪念意义,所以就今年国庆结了。”
远秋赶紧问:“哥,还有谁结婚?”
“建设。他也是十一结婚,让我回去参加他的婚礼呢,我都答应他了。你们这不是让我为难吗?一个我妹妹,一个我最好的朋友。你们把我分两成两半得了。”远夏苦笑。
远春说:“建设哥是你最好的朋友,那行一哥呢?”
远夏愣了一下,扭头去看着郁行一,笑着说:“他?那可不仅仅是用朋友或者兄弟就能形容的。”
郁行一闻言低头抿嘴偷笑了一下,他俩可是爱人,灵魂伴侣啊。
远秋却起了愁容:“啊?怎么这么巧啊,都挑了这个日子。”
远春说:“姐,我就你一个姐姐,你们十一结婚,我都不在家啊,过年的时候办不好吗?”
远德厚也说:“国庆节结婚,现在打嫁妆还来得及吗?”
屈文渊说:“我们也没打算十一办婚礼,就是登记领证。”
远春问:“那要等过年的时候过门吗?”
“那行,腊月办吧。我也好有时间给小秋准备嫁妆。”远夏说。
远秋不好意思地笑:“对不起啊,哥,赶在你前头结婚了。”
远夏摆摆手:“我早就说了,你们结你们的,不用管我。”
远重阳说:“行一哥比大哥还大几岁吧,他也没结婚呢。”
一直在黑暗中隐藏的郁行一被重阳提了起来,无奈地说:“我啊?我可能不会结婚了。你们别看我。”
木拉提对结婚一知半解,他扭头看着郁行一,觉得他可能需要安慰,便将小手放到他的手上:“舅舅。”
郁行一小声地说:“舅舅好着呢,没事。”
远夏说:“各管各的事,都是成年人了,会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小秋,文渊,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跟我提要求,等结婚的时候我给你们办齐。你们不提,我就按照我的理解去买了。”
屈文渊忙说:“我们也不需要什么东西,我家里已经帮我们准备好了家电。”
远夏说:“那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弄套房子吧。小秋、文渊,你们俩单位有集资建房吗?”
屈文渊今年研究生毕业,分到了越城师院当老师。
屈文渊说:“没有听说。而且我资历太浅了,肯定分不到。”
“你分不到别人能分到啊,可能别人没钱,你就可以从别人那儿买个名额。”远夏说。
“那到时候打听一下。”屈文渊说。
远秋倒是看得开:“我们可以先住单位分配的宿舍里。以前我们家那么多人也住下了,现在两个人,还怕住不下么?”
远夏笑着说:“不是住不下的问题。这不是经济条件改善了,生活水平提高了,自然想住得更好一点。等国家什么时候允许房屋买卖,我也要买套大房子,咱们也好固定安个家,不然去哪儿都是租房子,一家人都没个家的概念。”
远德厚突然开口说:“咱有家啊,在南阳农村呢。”
远夏笑着说:“爷爷,那确实算咱的家,不过是老家。”
晚上睡觉的时候,郁行一缠着远夏。远夏觉得他情绪有些浓烈,忍不住问:“怎么了?”
郁行一在他肩上重重咬了个牙印:“这儿就是你的家。”
远夏笑了:“当然,这是我的家,我们两个的家,不能算我弟弟妹妹的家啊。所以我还是得买房子,给我的家人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