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号公馆是一所集汤池酒店于一身的约炮会所。
会馆周边的酒吧不计其数, 但是顶好的也就两三家,可要是找人,那就比较麻烦了。
这里离天玺苑比较远, 纪知声还没来过这一片,他挑了一家看着装修十分精致的酒吧, 抬脚走了进去。
车就停在了公馆的停车场,他今天真的不打算回家了。
因为长时间的用药,在医院刚醒来的时候,他情绪其实已经有点濒临崩溃。他能感受到席矜和秦言的关心, 但是就和吃了药一样, 他给不了半分回应。
直到今天才勉强将那些情绪都压下去。
他需要一场放纵的宣泄。
至于席矜……
纪知声抿抿唇,再抬头时, 眼中除了笑意再没有旁的情绪,他眉眼弯弯的撑在调酒台上,“一杯Gibson, 谢谢。”
有的人仿佛生来就是发光体, 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纪知声刚一进来,身上就落了好几道暧昧的视线, 游移在他腰际、侧脸和领口。
纪知声左手掌心缠着纱布, 之前脖颈上留下的擦伤还依稀有点痕迹,看起来像是被项圈勒出来的,顿时有几个人交换了个视线, 上来试探。
“这位先生, 想一起玩游戏吗?”
纪知声抬头, 和他说话的是个面相清冷的男子, 声音也十分好听。
他笑了下, 眼神潋滟,“……哦?什么游戏?”
“也没什么,”面前的男子眸中透出一抹火热,“就是……惩戒与臣服的游戏,您应该知道。”他看了看纪知声脖子和手上的伤。
纪知声了然,漫不经心道:“不好意思,我不混你们的圈子,而且我也不喜欢被惩戒。”
“这样么……”那人若有所思,他指了指旁边卡座上几个面容清秀的男生,“那都是我们圈子里的……先生感兴趣的话,可以和一个人自愿达成搭档,做一次惩戒试试?”
纪知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几个男生顿时暗暗兴奋起来。他们身上都露出来的部分,隐隐约约能看见青紫痕迹,是那圈子里扮演被征服的一方。
纪知声顿了下,侧脸冷淡了几分,抿了口酒:“不用了,不感兴趣。”
那男子识趣的说了声抱歉,回到了角落里他们圈子中间,不再关注他了。
纪知声一杯接一杯的喝,原本想去台上跟着跳舞,但是真当坐在这里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动。
甚至……有点想吃席矜做的饭。
在医院冷了席矜三天,再加上他今天出门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应该叫那家伙死心了吧。
来酒吧纾解心情好像没有之前管用了。他待了这么久,喝了也不少,心里压着的感觉一点没少。
他不是什么有病不治的傻子,相反,他对自己的情绪变化很敏感,也会主动调节,主动吃药。他怕自己最后真的变成疯子。
下次要换一种纾解的办法了……
纪知声半伏在调酒台上,镜片后的眼睛已经有点迷离,他推开手里的空酒杯,招招手,低声道:“……再调一杯给我。”
他身上都开始泛起淡淡的红,锁骨上纹身贴贴上的妖异蓝花更加诱人,耳垂上的黑色耳钻却给他斯文的侧脸添了抹野性。
危险又神秘。
搭讪的人越来越多,被拒绝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是关注纪知声的人悄然增加。甚至周边几个酒吧也听见了什么风声,全都往这家酒吧走,无声之中人更多了。
纪知声蹙眉,大脑有点昏沉,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半。再不睡天该亮了。
于是他付了款,慢慢往8号公馆走,身后跟着他出来的大概有五六个人,长相都还算上乘,全是抱着搭讪的心思。
纪知声见他们不打扰,只是跟着,也就当成看不见。喝了这么多酒,他胃里烧得慌,有点疼。
“你好,开个房间。”
前台小姐:“好……?”
她脸上的笑停顿了片刻,看了纪知声一眼,似乎在确认什么,“请您稍等一下。”
纪知声很困,手肘抵在前台,缓声道:“麻烦快点。”
前台小姐飞快发了几条消息,然后抬头,有些尴尬的看着纪知声身后五六个男人,“……你们,一起的吗?”
经理给她说,只要碰见这个人,就和席少联系,她看着手机里席少一连串机关枪似的询问,只感觉头皮发麻。
[把人看好了,问问他是自己住还是和别人开房。]
[要是和别人,千万给我拖住了,我马上到。]
[他一个人的话,就安排最好的房间。]
纪知声有点没反应过来,以为是房间不够了,他蹙眉道:“……没有房间了?”
他身后的那几个人也都看过来。
前台小姐:“……”
麻了。
她礼貌微笑了下,然后飞快和席矜说明情况:
[回老板,您让我们关注的人好像醉了。]
[那快给他安排房间。]
前台小姐:[我们没有那么大的房间,那位先生不止自己,还带了五个人。]
他们正经酒店从来都只营业1V1或者1V0,不干违法勾当。
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就再没席矜的回话。
前台小姐兢兢业业的和纪知声打太极,脸都快笑哭了,扯了足足有十分钟。
纪知声转了转手里的身份证,含着醉意的眉梢终于浮起一丝不耐,“……算了。”
去其他的酒店一样,这里怎么这么麻烦。
他转身就走。
纪知声因为醉意而显得有点朦胧的眼睛,一眼扫过去,能把人魂勾去半个。他身后跟着的那五个人,原本只是想多欣赏一会美人,现在倒是起了几分不该有的心思。
中间一个富家子弟打扮的小年轻笑嘻嘻的走上来,扶上纪知声的小臂,“这位先生,去哪?我送你?”
纪知声停下脚步,垂眸看着扶在他手肘处的那只手,稍微反应了一会,眸中闪过一抹冷芒,想揍人的欲望蠢蠢欲动。
而在旁人看来,他这种慢半拍的反应无异是默认,扶着纪知声的人贼心大起,手指不老实的想钻进他的袖口里。
正在这时,8号公馆的门被人推开,一只手狠狠的攥住小年轻的手腕,沉怒而冷厉声音响起
“你找死。”
咔嚓。
紧接着那小年轻哀嚎一声,“艹!疼疼疼!”
他手臂被人生生折过去,这是一个很标准的格斗擒拿。
小年轻怒火中烧,回头正欲大骂出口,冷不丁对上一张冷沉野性的脸,他大脑空白了两秒,脱口而出:“席少?!”
席矜黑漆漆的眼睛微眯,看了眼跟在纪知声身边的人,手劲越来越大,直到小年轻忍不住求饶,他才蓦的松开,冷喝一声:“都滚。”
大堂经理早就来了,点头哈腰的跟在席矜身边,闻言立即让公馆的负责人将这几个人赶了出去。
纪知声视线空茫片刻,慢半拍的落在席矜身上,后者眼里压抑着什么东西,气息不稳的看着他。
大堂经理见状,连忙让周围的人别在这里了,纷纷离开。
纪知声在酒吧浪了几个小时,身上沾的香水味很糜乱,在酒精的作用下,那十分正经的眼镜,非但没有往常的斯文禁欲,反而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场浪子气息。
席矜慢慢走近,他比纪知声高一些,五官深邃,身形骨架也高大不少,凑近的时候会有种莫名危险的压迫感。
他微微垂眸,眉峰下压,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薄唇紧抿,气息也有点压抑。
片刻后,席矜抬起手,落在纪知声肩上,却只扯平了衣服上的一丝褶皱。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累了吧。”
纪知声轻蹙了下眉,大脑昏沉,因为眩晕,他下意识将额头抵在席矜肩头,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怕你被人吞了。
席矜心里头憋着气。
鬼知道他看完前台小姐给他发的消息,说是纪知声带了好几个人去开房之后,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这地段人太多了,他是把车停在一边飞跑过来的,就怕晚了一会,纪知声就会吃亏。
这家伙真的是,半点也不让人放心。
“来都来了,”席矜没好气道。
“哦……”
纪知声大脑昏沉的时候,反应格外迟钝,也很直白,有点类似于那天共情后的状态。
他拉着席矜的领子,声音低哑含着困倦,“累了,”这算是回答了席矜刚才的问题。
前台小姐立即有眼色的递过来一张房卡,顶楼套房。
席矜接过来,拧眉扶住纪知声,搀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
就这样半扶着走到顶楼套间门口的时候,许是席矜身上的气息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纪知声已经半睡过去了。
席矜开门,把门卡插进去,转身关好门,把纪知声扶到床上。
这套间装修的很是豪华,一般不给客人住的,是席家专门留出来的一间房,供平时出差时用。房间内的设施一应俱全,连小厨房都有。
席矜见纪知声皱着眉,手一直捂着腹部,想起来这家伙好像还没吃饭,他晃了晃纪知声:“胃里不舒服?”
纪知声微微睁开眼,衬衣领口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又开了两颗,白皙的胸膛泛着漂亮的红。
片刻后,他点点头,茶色的眼睛有些迷离,“嗯。”
这模样莫名乖顺,席矜微微沉默。
他想起来了之前在鸥远区的那天晚上。
纪知声好像……在意识恍惚的时候,会很乖很直白。
席矜喉结一滚,低声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鸡蛋面?”
纪知声摇头。
“炒菜,米粥?”
纪知声摇头。
“水果?”
纪知声慢慢坐起来,他眼镜摘下来了,似乎有点看不清,就凑的很近。没有丝毫想吃的念头。
席矜无奈:“你想吃什么,说吧。”
“想吃……你,”纪知声嗓音微哑,莫名撩人。
席矜呼吸微窒。
然而还未等他有什么反应,纪知声慢半拍的补上了后面一句话,“……你留在保温盒里的饭。”
语罢,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席矜,不说话了。
因为反应迟钝而显得格外干净的眼睛,以及那张格外斯文禁欲的脸,和他身上的香水纹身耳钉…这些显得色气的东西,造成了一种极其鲜明的冲击。
席矜心跳漏了一拍,莫名被撩的说不出话,半晌轻咳一声:“早、早说啊,我都出来了,还得回去拿。”
他耳尖微红:“要不,我现在再给你做一份,反正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差别……”
纪知声听完,一开始可能没反应过来,就在席矜以为他同意了,起身往厨房的时候,他手背被轻轻按住了。
一只修长清瘦的手默默拉住他,指尖还蜷了下,纪知声仰头望着他,重复了一遍:“就想吃保温盒里的。”
明明语气没什么起伏,席矜却偏偏听出了几分委屈,有点像撒娇。
“……!”
席矜耳朵唰的红透了,面无表情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心想,不就是想吃个保温盒里的饭吗,别说保温盒。
纪知声现在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得想办法摘下来不是?不摘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