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一点半。
扬海路, 人间世。
这里是G市新受宠的高档销金窟,酒吧旁,就是汤池酒店一条龙, 人声嘈杂,这是最繁华的路段。
席矜难得收拾了一身行头, 破洞皮衣上带着铆钉,短靴锃亮,将头发全部抓了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 一两缕碎发随意的落下来, 眉宇修长。
人间世酒吧里的服务员笑着将他迎了进去。
席矜流里流气的吹了个口哨,藏好耳里的耳麦, 要了瓶酒,在酒吧找了个卡座窝了进去,耳麦里传来几道压低的声音:
“副队, 我混进后厨这里来了, 没什么异常。”
“东边长廊房也没有发现。”
席矜喝了口酒,嘴角噙着一丝笑,看了看四周, 目光在火热的舞台上停顿了一下。
人间世向来玩的大, 但是不留人夜宿,一般看上哪个就直接去外面的酒店。吸引炮友的最好方式就是引人注目,而人间世最亮眼的地方, 就是那舞台。
此时舞台中间有一道略有些眼熟的身影, 白衬衫解开了三个扣子, 完美精致的锁骨展露无遗, 薄汗将劲瘦的腰线勾勒的淋漓尽致, 极其勾人。
灯光糜乱看不清人脸,席矜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低声对耳麦说了一句:“去酒吧的后门看看。”
刚说完,他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哎?席哥?你怎么也在这?”
席矜回头,看着来的是熟人,骤然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他挑眉道:“陈苏传?呦,又出来浪,不怕陈叔知道了打断你的腿啊?”
陈苏传嘿嘿一笑,一头黄毛极其刺眼,麻溜的窜过来给席矜捏捏肩:“嗐,席哥不说我爹就不知道,再说了这人间世小弟还有注了资,以后席哥来这里消费,报我的名字全部免单!”
“少来,”席矜嫌弃的挪了挪,目光稍凝,不着痕迹道,“你注资了?”
陈苏传:“是啊,前段时间,哎,哥,你看我这眼光不错吧,”他得意的翘了翘腿,给席矜比了个手指,“光是这几天,就赚了这个数。”
席矜目光一闪,抬手给他拿了瓶酒,难得夸了几句,慢慢套话,陈苏传乐的找不着北,叽里咕噜全倒出来了。
话套的差不多,舞台那边突然传来失落的嘈杂挽留声:
“哎!帅哥,再挑一个吧!”
“留个联系方式啊帅哥!晚上去旁边乐呵乐呵!”
“再来一个!喝杯酒吧……”
席矜抬头看去。
陈苏传嗐了一声,“席哥你有兴趣,他是今天刚来酒吧的新面孔,没多大功夫就把酒吧氛围带起来了,啧啧,那腰那腿那张脸,那叫一个绝!”
他摇摇头:“不过啊,这大美人看着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但这酒吧里可有不少饿狼,危险喽……”
陈苏传看席矜盯着那刚从舞台上下来的人半晌没说话,兀自琢磨了一会,挠头道:“席哥,你认识那美人?”
席矜喝了口酒,向后一仰,意味不明道:“算吧。”
……
纪知声从舞台上下来,他衬衫凌乱,将微湿的茶色半长发向后一捋,眼角的浅痣勾人无比,眸光潋滟,并不理会跟他要联系方式的人,走到调酒台前,坐在椅子上,语调慵懒道:“一杯玛格丽特,谢谢。”
调酒师爽快的答应一声,“好嘞,稍等。”
纪知声双腿交叠,露出来的清瘦脚踝上纹着一朵妖艳的黑色玫瑰花。
他鼻尖上还有些薄汗,抽出吧台上的一张纸巾擦了擦,掏出银边眼镜,斯文的戴好,顺手点了根细细的烟,夹在指尖,也不吸,只偶尔弹一下。
周围的视线全都落在他身上。这鱼龙混杂的地方自然什么人都有,偶尔几声粗俗的意淫掠过音响传进耳底:
“这美人玩起来一定很带劲……”
“啧,纹身纹到脚踝上是让人亲的吗……”
“这他大爷的,吸什么烟啊,吸老子!”
“哈哈哈……”
纪知声指尖玩着塑胶皮筋,漫不经心的样子也不知听没听到,调酒师将调好的蓝色鸡尾酒推到他面前,“请享用。”
“谢了,”纪知声扶了扶眼镜,摇着酒杯,慢慢喝了半杯,不多时,白皙俊美的脸侧慢慢浮起一抹红晕。
周遭不堪入耳的调笑声越来越大,纪知声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微微勾唇,打算找点乐子消遣消遣。
他状似有点醉了,喝了口酒,就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用冷水冲了下眼镜,慢慢用纸巾擦干净,才重新戴上。
纪知声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余光瞥见什么,微微一顿。
厕所间里出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弓腰驼背,穿着酒吧服务员的工作服,裹得严严实实,拿着黑色的拖把,推着的小车上有个大垃圾桶。
这工作服好像有些旧了,胸前的工作牌磨的只剩下了一个临字。
“等一下,”纪知声突然开口。
那中年男子停下,转头看着他,普通话蹩脚:“有事吗?”
纪知声笑了笑,弯腰用纸巾捏起了一把小钥匙,递过去,慢悠悠道:“你掉的东西。”
中年男子哦了一声,道谢之后伸手接了过来,手上戴着的廉价的手套,破了不少洞,黝黑的大拇指上一个豁口。
纪知声在洗手台上摁灭了烟头,斯文有礼道:“我可以将这个扔进去吗?”他看了看那小推车上的垃圾桶。
中年男子沉默的打开垃圾桶的盖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垃圾和脏污纸巾,“扔吧。”
纪知声扔了进去,看着中年男子走远的背影拧了拧眉,片刻后,他扶了扶眼镜,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哼着‘鱼儿水中游’的钢琴调子,愉悦的往调酒台的方向走。
他喝剩下的半杯玛格丽特还在那里放着,里面的冰块化了些,酒液看着多了不少,周围看好戏的兴奋目光若有若无的投了过来。
纪知声懒洋洋坐好,拿起酒杯,半晌,却没喝一口。
不多时,就有人坐不住了,有个带着大金链子,一身腱子肉的男人唤了几个兄弟,摇摇晃晃的来到纪知声面前。
“呦,美人给个面子,和哥哥碰一个!”
纪知声看着金链男这张颇倒胃口的脸,神色瞬间冷淡下来,银边眼镜闪过冷芒:“……不想给。”
金链男哎了一声,调笑道:“喝一口嘛!都是来玩的对不对!”周围立即有人附和,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纪知声忽的笑了下,在金链男痴迷的眼神中,撩了撩头发,吐出一句话:“你太丑了,滚!”
周围安静了几秒,紧接着爆发出刺耳的嘲笑声。金链男脸色涨红,手臂上青筋凸起,阴恻恻的盯着纪知声,右手攥着的酒瓶蠢蠢欲动。
“不过……”纪知声话音一转,眼尾上挑,“喝一口也行。”
他举起自己手里的鸡尾酒,笑道:“我喝了你就滚,乖乖的,不要闹事,好吗?”
金链男神色扭曲,看着他手里的酒,扯出一抹狠笑,“行,你喝了老子就滚。”带着你一起滚,滚到你从床上爬不起来。
周围的人全都在看好戏,没有一个出言制止。
纪知声眼睛一弯,酒杯的杯口已经贴上了唇。
蓦的,他手腕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攥住。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等一下。”
纪知声觉得这声音略有些耳熟,抬头一看。席矜笑吟吟的看着那金链男,“兄弟,这样不太好吧,大家伙都看着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成体统。”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金链男:“……”
他看了看墙上挂着快指向凌晨一点的表,不知道是自己瞎了,还是对面这人不识数。
怒道:“滚一边去,这里有你什么事?!”
席矜:“呦,这么凶呢,兄弟家里养了不少狗吧,都跟它们学坏了。”
金链男:“你!”
纪知声闻言笑弯了眼,脚尖踢了踢席矜,“这不是抢包的小贼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席矜看着他脚踝上的纹身,敞开的衣领,脸颊的红晕,没有一个地方不透出勾人的意味。他心说,老子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想起林局给他下的‘一周内把纪知声拐进警局’的死命令,他怎么着也不能看着纪知声喝了这杯下了料的酒。
席矜挑眉道:“纪先生……还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白天正经的一丝不苟,晚上夜店的抢手浪酒。
纪知声撑在吧台上,看着席矜攥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推了推眼镜,“松开。”
席矜手劲微松,纪知声换了只手拿酒杯,挣了出去。
“就是,”金链男说,“关你个臭小子什么事儿?”他不耐烦了,上前去推纪知声,打算强行灌进去。
“快喝吧……喝完哥哥带你去啊!”
纪知声躲开他的手,泼了金链男一脸酒,慢悠悠的挽了挽袖口,道:“不好意思,说了让你离远点,我看不得丑。”
“艹!贱货!老子弄死你!”金链男呼哧两声,抹了把脸上的酒,脸色涨红,“兄弟们弄死他!”
酒吧旁片呼呼啦啦站起来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朝着纪知声走过来,金链男推开劝阻的酒保,指着纪知声的鼻子:“给脸不要脸!”
席矜微微皱眉,暗自警惕起来,他现在不便直接暴露身份,只给看傻了眼的陈苏传递了个眼神,后者忙不迭的去叫人间世的保镖去了。
“喂……”席矜脚步一转,挡在纪知声一侧,低声道,“你待会躲……”
然而,话还没说完,那金链男猛地被人踹了一脚,狠狠砸在后面的壮汉身上,两人咚的一声摔在了一起,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道。
全场寂静。
纪知声漫不经心的收回自己的腿,摘下眼镜放进衬衫的兜里,妥帖的扣上兜外的扣子,将挽好的袖扣扯的整齐,才笑道:“我讨厌别人指我。”
金链男沉默两秒,啪的摔碎了一个酒瓶,吼道:“兄弟们!弄他!”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有人尖叫这往外跑,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
纪知声眼神一凌,侧身避过攻击,顺手拿了调酒台的空酒杯,掼在了金链男脑袋上,撑着台面横踢一脚,凌厉的腿风狠狠踢向壮汉的鼻梁。
噼里啪啦酒瓶碎了一地,哀嚎声不绝于耳。
席矜坐在纪知声刚才坐的位置,看了会,啧了一声,“这么凶……”他仔细看纪知声动手的方式,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里面有些制敌的动作很像警队里教出来的,干脆利落。看来林局说的一点也没错,这纪教授,真的跟过这么多案子,还学了不少东西用在了打架上面。
酒吧的保镖很快过来,将这混乱的场面控制住。纪知声站在中间,气息有些不稳。
席矜将陈苏传招过来,低声道:“损毁的费用记在我账上,别去找他。”
这些东西都是走私下处理的路子,陈苏传给了他一个明白的眼神,“席哥,看上人家了?”
席矜:“别瞎说,我这是为了正义。”
他从椅子上下来,走向纪知声,“纪先生,我说你……小心!”
席矜声音一紧,三两步跨过去,抬手,小臂挡在纪知声的头前。只听砰!的一声,一个酒瓶狠狠砸了上去,碎了一地。
“嘶……”席矜甩了甩手臂。
“……”
纪知声眯了眯眼,看向砸酒瓶的金链男。
“艹!在谁地盘闹事呢?!当我不存在啊!”陈苏传恼了,骂骂咧咧的将金链男按着揍了一顿,从酒吧里拉了出去,扭头道:“席哥,你没事吧?”
席矜放下微颤的手,眉梢微动:“没事。”
纪知声看他一眼,“谢了,”偏头望向陈苏传,“多少钱?”
陈苏传忙不迭道:“嗐,没事没事,这事说到底怪兄弟,什么人都放进来,您别放心上,这次都记在酒吧账上,您走就行了。”
纪知声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当真转身就走。
“我回头再来,”席矜匆匆交代了几句,转身跟了上去。
凌晨一点多,纵然这里再繁华,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也没剩几个了。夜晚的凉风将纪知声衬衫的衣角吹的扬起,他吐出一口气,方才剧烈运动带来的热意散了不少。
“喂,”席矜在后面叫他,“纪教授,我好歹也救了你吧,别提上裤子不认人好吗?”
纪知声偏过头,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他随手一捋,露出半张俊美斯文的脸,懒洋洋道:“席副队,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可是受伤了啊,手都快断了,”席矜伸出自己的右手小臂,当场卖惨,“纪教授,真的好疼,疼死我了”
纪知声找到自己的车,一辆银色的SUV,开锁后,钥匙圈在指尖一转,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落下车窗:“你说这话的时候演的再像一点,我说不定就信了。”
席矜:“哎哎哎!我真的受伤了。”他眼疾手快的扒拉住车门,飞快将衣服拉上去,小臂上青紫一片,中间渗出了血迹。
纪知声一愣,微微拧眉。
席矜笑的吊儿郎当,伸手嘚瑟道:“你看,我从不骗人……”
他手里被塞了五张百元大钞。
纪知声拉上钱包的拉链,手放在方向盘上,淡淡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席矜:“……”
他斟酌片刻,“我真不是碰瓷的意思。”
纪知声睨他一眼,没出声。
他露出来的锁骨上还依稀可见汗意,极淡的说不清的香味溢散出来,冷而勾人。
席矜摸摸鼻子,移开视线,“那什么,我的意思是,我现在需要抹药,”他笑着,抬眉道,“劳烦纪教授带我去买点药,亲?”
纪知声被他后面某宝商家的语气膈应到了,片刻后,慢悠悠升上了车窗,“上车。”
席矜扬眉,将右手臂放下,三两步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深觉自己这惨卖的很值。
银色的车宛如一道流光,消失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
但这个时间,没有哪家药店开门,纪知声转了一圈,偏头看了眼席矜放松的右手,收回视线:“我送你去医院吧。”
席矜通知人间世酒吧的探查任务结束之后,左手摁灭手机,闻言随口嘴贱道:“别啊亲,我穷人一个,本来没事,从医院出来就成穷鬼了亲。”
纪知声:“……我付钱。”
“还有,”他忍了又忍,还是攥紧了方向盘,道,“你能好好说话吗?”
席矜奇道,“纪教授,你不觉得这个亲字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吗?”
他每次在网上买东西,买到假货,看见商家发这个亲字,怒气都会少一半。
席矜是认真的,发誓道:“我保证,只要你答应来警局做顾问,整个警局都会让你觉得像这样如沐春风的。”
纪知声:“……”
席矜:“所以别去医院了啊亲,好么亲?”
纪知声:“……闭嘴好吗?”
他转了方向盘,往市中心过去。
席矜:“去哪?”
纪知声:“我家。”
席矜沉思一会,没再说‘亲’字,而是装作不好意思道:“才第二面,这么着急不太好吧。”
“……”
纪知声:“想下车直说。”吵死了。
席矜举手投降,从善如流的闭嘴。
银色的车身驶进市中心的一所高档小区,天玺苑的房价和安保成正比,私密性非常高。
纪知声住在A栋,顶楼大平层1201。
他领着席矜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忽的微妙沉默了一下。
纪知声:“……”
等会,他怎么就把人带进自己家里来了?真是喝多了。
席矜挑眉:“怎么了?”
纪知声顿了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你家离这里远吗?”
席矜:?
纪知声:“要不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席矜:??
纪知声:“我付钱。”
席矜:“……这不太好吧,”他看着纪知声的神色,斟酌片刻,“也不是不行,就是……”钱不用付。
他哭穷是哭穷,但不是真的穷。
“算了,”纪知声目光落在席矜放在兜里的右手上,抿了抿唇,抬手按在旁边,指纹解锁,门自动打开,他先走了进去,“进来吧。”
纪知声家里冷清的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席矜打量了一下,门口的拖鞋只有一双。
门咔哒一声,自动锁上了。
纪知声:“直接进就行。”
一只蓝眼睛的长毛白猫喵呜一声窜了出来,亲亲密密的蹭着纪知声的脚。
“阿软让一下,我找东西。”纪知声在客厅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个搁置很久的医药箱。
阿软能听懂人话似的眨了眨眼,扭头看向了席矜,猫眼唰的一亮,嗖的跑了过去,咬了咬席矜的裤腿。
“纪教授,这是你养的猫?”
纪知声示意席矜坐沙发上。他将医药箱打开,翻出消毒酒精和治疗於伤的精油来,闻言道:“本来不想养,它自己黏上来的。幸好养起来不麻烦,不然我早丢了。”
阿软炸了炸毛,尾巴团起来气呼呼的背对着纪知声。
“脱衣服,伸手。”
席矜把外套脱了,挽起衬衣的袖子,上面沾了点血,一截小臂匀长,肌肉紧实,只是上面的青黑实在碍眼的很,看起来有点严重。
他看着纪知声无意识紧蹙的眉头,低咳一声,“其实这也就看着吓人点,过两天就没了。”
纪知声瞥他一眼:“我是担心你右手废了,到时候真的讹上我。”
他先用棉签蘸了酒精,把伤口消了毒,在冰箱找了个冰袋敷上。席矜被冷的一哆嗦。
“纪教授,这样管用吗?”
纪知声慢悠悠道:“放心,死不了。”
他看了看时间,“敷一会,等下你自己上药膏。”
纪知声在药箱找出一管於伤药膏来,放在桌子上,“就是这个,用完喊我,我给你开门,送你走。”
语罢,他也不理席矜,去了浴室洗澡,没十分钟,再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身上那股烟酒味散的干干净净。
只是洗完之后,纪知声眉眼间的困倦快要溢出来,他靠在沙发上,手指按着额角,显得十分颓散。
纪知声似乎很不习惯开灯,就算是有外人在,也只是开了黯淡的小灯。他左手腕上带着的黄色塑胶皮筋,已经将皮肤勒的隐隐发红。莫名给人一种苍白脆弱的感觉。
席矜看了片刻,低声道:“纪教授,不考虑一下吗?警局待遇真的不错。”
纪知声半晌没吭声,阿软显得有点焦急,跑到纪知声卧房里叼出来了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白色小药瓶,放在纪知声手边,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别闹,今天不想吃,”纪知声皱眉,熟练的将药瓶扔了,咕噜噜不知道滚去了哪里。
阿软气的爪子划了一下空气,将药瓶找出来,又叼回去了。
席矜看着好笑,过了会,将冰袋移开,自己上了药缠上纱布,抬头道:“纪教授,我OK了。”
纪知声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席矜:“……”
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阿软冒出来,看着席矜,朝卧室的方向叫了一声。
席矜:“你让我把他抱进去?”
“喵呜。”
席矜心道这猫真是聪明的离谱,叹了口气,“好人做到底,纪教授,这可不是我主动的,你家猫强迫我的。”
他将纪知声横抱起来,随即微微讶然。
这么轻?
他六成劲都没用上。席矜暗自嘀咕了一声。
纪知声的浴袍不长不短,刚到腿弯,席矜抱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那细腻微凉的触感。
席矜身体微微一僵,耳朵莫名有点烫,快步进了卧房,将纪知声放在床上,胡乱的拉好被子,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到后面翻着的一块白板。
白板稍微翻了一下,后面隐约露出一点红字。
一直盯着的阿软:“……”
它默默跳到床上,将盖到纪知声头顶的被子往下掀了掀。
房间里也没开灯,席矜甚至找不到灯开关在哪,他摸摸鼻子,对阿软道:“那什么,我先走了。”
阿软一双猫眼在黑夜里亮晶晶的。
席矜:“……”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对一只猫说话。
席矜冷静下来,心里微微无奈,看来这件事还是急不得,他走到门口,握着把手往下一按。
把手纹丝不动。
“……”
席矜沉默。
纪知声家的门,他好像不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