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妙真蓦然睁开眼,温故脑袋从窗户上面伸出来,皎洁的脸上黑一抹,白一抹,乌黑的眼睛贴在镂空窗栏上,暗中观察。
“你干什么去了?”
妙真推开房门,一把揪着领子拉过来,用手将他脸上的灰尘抹得干净。
温故疼得龇牙,“我刚在练御剑飞行,总是摔下来。”
妙真掐住他的脸,用力拽过来,看着温故疼又不敢挣扎的样子,“你学御剑做什么?想去什么地方我带着你。”
“我想下山去。”温故希冀地望着她。
妙真抽回手,没好气地说:“下山?你怎么不上天?”
温故认真回答:“我还不太熟悉御剑飞行,飞不上天去。”
妙真很想问:我的呆师弟听不懂反讽该怎么办?
“你下山做什么?”
温故知道自己没有说谎的天赋,一五一十交代,“我想逛逛集市,给真人买点东西。”
妙真脱口而出:“师父讨厌你,你还给他送什么东西?”
说完,她就后悔了,紧张地望着温故。
温故扁了一下嘴唇,特别坚定的解释,“真人不讨厌我,他又送我药,又关心我的修行,怎么会讨厌我?”
真傻。
妙真松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长剑,一手掐出御剑诀,控制剑悬停在半空中,拉着温故的袖子和他一同跃上了飞剑。
温故特别开心地喊:“师姐,你对我真好!”
妙真没理他,心里很不爽,既然我对你好,你还只给师父送礼物?
难道师父还能比师姐重要吗?!
温故有点轻微恐高,来到修真界之前,他从来没发现这个属性,直到第一次和妙真御剑飞行。
一低头脚下烟波浩渺,层峦叠嶂,他就站在窄窄的剑身上,如同现代表演高空走钢索的艺术家,而且还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温故腿肚子都在抖,但为了维护元九渊的完美形象,他紧紧抓着妙真的袖子,竭力保持身体是一条水平线,闭着眼睛催眠自己在蹦极。
妙真越想越生气,重真人对待小师弟什么样,她可太清楚了,凭什么小师弟要送礼物给师父?
绝对不是因为吃醋。
“小师弟,我问你一个问题。”
温故眼睛睁开一条小缝,“什么问题?”
妙真淡道:“如果师父和师姐一起度雷劫,你只有一颗能避过雷劫的宝物,你送给谁?”
温故不假思索地说:“当然给师姐呀!”
妙真微微一笑,心中很是快活,她突然想明白了,有这么一个呆头呆脑的小师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
余宁市。
徐姐扭下车镜,自家艺人松弛倚在后座,瞧着窗外飞驰的街景,她心里第一万次感叹,这张脸真好看。
“秦导那边催得急,一定要今天去试镜,就在他的工作室,你不用太紧张。”徐姐出声宽慰。
元九渊目不转睛看着窗外,繁华时髦的街景,来往穿梭的汽车,从温故买回来的书里见到过,但对他来说还是很新鲜。
徐姐心底叹口气,“我听说今天试镜排了一百多个,现在行业不景气,你……真打算退圈了?”
元九渊和温故学会一件事,不清楚的事情不搭腔。
“我还是不建议你卖房子,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借给你……”徐姐长吁短叹。
元九渊收回目光,“我很缺钱么?”
徐姐稍怔,无奈地说:“我的小祖宗,你的房子能买几千万,但以你的消费水平,这些钱跟不经花,以这个状况来说,你还真缺钱。”
元九渊明白了,温故很缺钱,穷到要把自己家宅子卖了。
拂晓山庄富可敌国,大陆上七座城池归元家所有,元九渊出行只需要戴着一块玉牌,在所有灵才市场畅通无阻,从来没有碰过钱,对钱这件事没什么概念。
所以他稍一思索,问道:“在这里做什么能生财?”
徐姐不假思索地说:“投资、赌石、捡漏古董、还有就是现在你做的。”
元九渊默默记住她所说的一个字,有些疑问,“我现在做的,很能生财?”
徐姐从镜子里看他一眼,竖起三根手指,循循善诱道:“你要是能拿下《罗刹天》的男主,片酬能拿这个数。”
三千万不是个小数字,徐姐原以为他会露出惊喜向往的表情,他却很淡定地扬起眉梢,略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徐姐心想,果然是丰衣足食养出来的小少爷,这么大额的数字都不心动。
名义上同一个父亲,但温故这一点就比韩昭强上一头,他身上有种令人舒适的感觉,那是一种从小被珍爱,被保护得很好的稚气,就像是真空瓶里的永生玫瑰,不论世界多糟糕,他都自由绽放。
徐姐望着他的眼神赞叹敬佩。
其实,元九渊只是没看懂。
《罗刹天》是本十年前的男频小说,这种修仙流的男主小说大部分女生不大喜欢,因为这类小说男主总是人见人爱,总有数不尽的女人爱上他,但《罗刹天》是个例外。
风休烈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魔王,但他这一生心中只有过一个人,那是他在落魄时期遇到的一个小鲛人,那时的他身负重伤,因为入了邪道被天下的名门正派追捕,曾经最好的兄弟背后捅刀子,喜欢过的女人关键时刻临阵倒戈。
只有小鲛人,每一晚趴在他的小舟上,轻轻吟唱动人歌声,她不善言辞,连话都说不顺溜,表达真心只能送上自己的泪珠。
风休烈一心求道,则无旁骛,直到小鲛人为救他而死,他才发现早已情根深种,为此弑师犯上,与天下名门正派为敌。
试镜《罗刹天》的地点设在秦光的工作室,徐姐和元九渊来时走廊上坐满了人,星光璀璨,众星云集,堪比年末晚会的后台。
秦光相中温故的事不胫而走,大家看元九渊的眼神很微妙。
“温故从来没演过戏吧?好像也没受过正经培训。”
“我听星程的人说他在公司自制短剧里露过相,演技挺……哈哈哈大家都懂。”
“所以他怎么有脸来试镜?在座的谁不比他有本事?”
“我看过他使剑的视频,不得不说,非常的潇洒自如,他肯定是私下下苦工了。”
徐姐端着两杯咖啡回来,脸色很难看,马上要试镜,她不能破坏元九渊的情绪,这些糟心事只能自己消化。
化妆师团队来得很快,秦光导演把元九渊排在第一个,试镜不用换服装,只需要弄个发型,稍微简单化个妆。
试镜导演看见他的样子,不由自扶住额头。
风休烈可是个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心中无半点私情的大魔头,温故长得很好看,但这张脸和风休烈南辕北辙,怎么看都像是个听话宝宝。
试镜导演开始怀疑秦光的专业度,徐姐正好走过来,朝他客气笑一下,咖啡递给元九渊,“先坐在这化妆,喝点提提神。”
元九渊拉开椅子缓缓坐下,身子侧弯过去接过咖啡杯,递到唇边轻吟一口,淡然地说:“劳驾。”
试镜导演轻轻啧了一声,元九渊的言谈举止有种缓慢平静的力量感,这来自名门望族自日复一日的熏陶,很像那种古代世家贵公子。
恰好风休烈亦是出身名门,光凭气质这一点上,已经胜过在场大多数演员。
“1号,温故,请来到试镜室。”
试镜正式开始了。
……
温故家的小区。
一间光线晦暗的客厅,大白天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开着亮堂堂的灯,地板上散落长毛的外卖盒、烟头、还有泡酸臭的面桶。
屋子里一股难闻的味道,两个油头垢面的男人却坐在一起打扑克,他们每个人的桌上一大把红红的现金,整张桌上的钱加起来有十几万。
戴着眼镜的斯文男掀开笔记本电脑,指着搜索显示里的照片,“老大,我昨天遇到的就是他,还是个小明星呢,据说他是个富二代,特别有钱。”
“是不?”老大长得很朴实,他凑过去看一眼,立即摇摇头,“我看见他用剑的视频,他看起来不好惹。”
“那都是人设,娱乐圈都这样。”
斯文男在键盘上敲几下,温故的资料跳出来,“你看,他在国外学的美术,回国就进了公司,半年前参加综艺磕到头哭了半个小时,这就是一个典型的……”
“他是明星,不方便吧?”老大心落回肚子里,看出了温故不学无术。
斯文男嘿嘿一笑,瞥一眼房门紧闭的卧室,“要干就再干一票大的,你放心,这种人我了解,拿把刀吓一吓,他连银行密码都告诉你。”
老大还在犹豫,斯文男又说道:“他可是个肥羊,我们宰了他立马出国,以后一辈子衣食无忧。”
“好。”老大看一眼其他两个兄弟,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干?”
斯文男胸有成竹,“我踩过点了,就在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