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努力控制自己不往旁边看,可自己还是忍不住一直用余光瞥着宴守。
宴守似乎过不去关卡了,正在皱着眉按手机。
宴守的贪吃蛇越来越长了,似乎这一次很顺畅。
宴守的……
司机咽了口唾沫,在身后急切的按喇叭声下,还是颤颤巍巍地踩了刹车。
这一次他的速度极可能地低,一点都看不出他的专业水平。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给自己心理暗示。
这不代表什么,肯定是他朋友帮他预约的,自己就是要做亏心事太慌了罢了!
就在这时,宴守慢悠悠地收起手机,语速缓慢:“别看了,我在给你打差评。”
司机脱口而出:“不可能!”
话语间,他甚至反手摸出自己的手机想反驳。
司机毫不犹豫地翻开了约车界面,嘴唇颤抖,连方向盘都顾不上,甚至不怕翻车。
宴守语气平淡:“一直盯着我看,还单手开车,我已经向平台反映了。”
可司机似乎听不见了,他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手机页面上的弹出的警示,显然,这位上车的顾客就是在刚刚给他打了差评,前后不超过一分钟。
而就在打差评之前,宴守一直在玩贪吃蛇,一直盯着对方看的司机敢打包票,他绝对没有打开过网约车界面。
所以……
司机脸色煞白煞白的,脸上带出一个难看的笑:“小,小伙子不要开玩笑了,我们……”
他“们”不下去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明明是走在大道上的,可现在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
四周的情景似乎变换了下,只剩下一条孤零零的小道,和旁边的矮小栏杆。
司机颤抖着放开方向盘,车子平稳地在车道上开着,缺少一双手似乎对它来说不算什么。
他咽了口唾沫,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那个,你,你不是要去批发市场吗?我,我带你……”
“你已经看我好久了。”宴守肯定地说。
是近一个月。
司机心底默默回答,冷汗一滴滴从额头上掉落。
“想带我去哪?”
宴守平静的语气让司机原本就不怎么抱希望的心更加沉下去。
他当时答应了大老板,一定要将这个人给拖到土里,来换他闺女的救命钱。
所以哪怕是自己死,也要将这小伙子带进土里!
虽然对不住小伙子,但自己也将自己的命赔给他了,有什么冤屈等下地再还他,哪怕这小伙子不是人,他也得拼一把!
想着,司机原本的胆怯全都抛下,眼神一狠:“带你死!”
他快速打方向盘,同时踩死刹车,想要让宴守和自己一起摔下栏杆。
这些栏杆很矮,只要自己速度快一点,他们就可以连人带车地翻下去!
轮胎摩擦地板的声音剧烈响起,周围的景物似乎都旋转起来,司机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虽然他也不想死,但他没办法,他也有家人要养的!
“砰砰砰!”
死,死了吗?
司机下意识地睁开眼,旁边是川流不息的车,地府的一切都和上面一般无二。
司机喃喃:“地府怎么这么美。”
“美个屁!”一个穿着警服的交警没好气,“总算清醒了,说了半天这里不准停车不准停车,还停,吵架也得遵守交通规则!”
交警小哥的声音让司机回到现实,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旁边的宴守,青年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注意到自己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勾起了一边的嘴角。
司机仿佛又想起了自己刚才遇上的情景。
空无一人的街道,立刻要死的自己,瞬间回归现实,他打开门,屁滚尿流地滚下车,声音带着哭音:“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我要报警!他是鬼,他是鬼!”
只是来贴罚单顺便提醒车主的交警小哥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成这样,他呆愣愣地任由司机扑到自己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呜呜呜我只是接了个单,没想到他是鬼!他还带我到悬崖边上,他要我死!他想要我的命!”
他哭得肝肠寸断,说得井井有条,但是,这世上怎么会有鬼呢!
交警小哥努力将司机脑袋抽出来:“行了行了,就算你哭得再惨也得交罚金扣分,哪来的鬼。”
“就是有鬼!他就是!!!”司机哭得撕心裂肺。
如果说原来他带着孤注一掷地决心,现在就是泄了气的皮球。
什么钱啊命啊全都抛到脑后,他满心戚戚,宴守已经知道自己要杀他了,这鬼还没死,自己也没死,会不会被找上门?
要是找上他闺女,将他闺女给带下去了,他努力死又有什么用?
悔恨瞬间蔓延,司机知道自己不该动歪脑筋,可是也已经晚了。
交警无奈,看向车内淡定玩手机的宴守:“怎么回事?”
宴守找到信息的彩图,递给交警,很闲适:“我朋友帮我约了他的车,路上玩贪吃蛇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我,还单手开车,我让我朋友给了他差评。”
条理清晰,剧情丰满,自带证据,一看就不是什么神神鬼鬼的,令人信服。
交警也不是独断的人,还特地查了行车记录仪和车内的摄像头。
在记录仪的画面里,就是这位司机笑呵呵地开车,走到一半突然眼睛一直往宴守那看。
等宴守说给差评后,司机突然转身单手开车,先是好言说一下,话没说一半就突然发疯狂踩刹车,并大声吼叫带你死!
画面没有记录太多,摄像头也比较模糊,不能看清宴守在做什么,但能看出这位司机似乎突发癔症,就想要乘客死。
警察突然严肃起来,就听见宴守补充道,“他想带我绕远路,我打差评,问他去哪他还撒谎,有问题?”
交警:“没有……”
虽然看画面确实是宴守先挑衅司机,导致司机犯病,但谁也没说,不能给差评,还是一个司机频频犯错误的情况下。
宴守收回手机,慢吞吞地开车门下车:“我约的车到了。”
他指了指司机:“再见,有空记得给他做个心理疏导。”
宴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态度让警察下意识就想挽留住他:“这是一个刑事案件,你得跟着去做笔录!”
宴守转头,沉吟了下:“没事,我不怪他,你按交通法规判吧。”
交警:“……”
虽然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让人家留下来,他只能看着宴守上了另一辆车,顺利地离开了原地,留下交警和司机面面相觑。
司机在宴守离开后,显然脑子回来了一点,他笑笑:“警察同志,我这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什么!”交警小哥拽着人离开,“先交罚款,然后和我去做精神鉴定。”
这犯病起来都要伤人了,可不能留在社会上不管不顾。
司机面色一变:“警察同志,我哪来的病,我只是……”
他们一路掰扯着,司机试图将自己洗白,他不能有病,进去了他闺女就完了。
*
宴守下了车,在批发市场非常有目的性地找到了第一家店:碗筷批发。
这家店内都是塑料的碗筷居多,很多厨房用品他家都有卖。
“老板,要一万个塑料碟,五千个碗……”
宴守有条不紊地将自己需要的东西一个个地说出来,看着老板在纸上记录,并时不时问些什么,009好奇极了。
等宴守忙完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宿主,为什么要这么多餐具啊?”
他本来以为宴守太高估了这个海洋馆,毕竟这么偏僻,还是新开业,不一定有这么多的人流量。
宴守言简意赅:“懒。”
“……”009继续,“那,那为什么要这么多碟子?”
宴守走向下一家店,一边对着清单一边道,“找厨师费钱,做刺身不用厨师。”
009:“……”
他刚想说,其实做刺身也是挺费厨师的,但是转念一想,这又不是高档餐厅,可不就是流水线一般吗?
宴守踏进杂货店,找原始材料和封口机,将清单递给老板,继续对009道:“族人不能吃白饭,原材料可以找他们出。”
009:“宿主真厉害!”
宴守轻声应了,注意力继续在和老板掰扯谈价上。
他确实不爱说话还怕麻烦,但东拼西凑地建完海洋馆后,钱也剩得不多了,宴守可不想再找其他办法赚钱。
而009看着宴守堪称奇迹一般地用五百来万建海洋馆,原材料能就地取材就就地取材,不能的才去买,员工能用族人就用族人,不能的才去榨压李小蛮。
009这么一想,不禁扳着手指数了数。
员工=族人,用海洋馆展馆抵工资。
食材=族人猎,用海洋馆展馆抵工资。
宣传售票=李小蛮,只需要很低廉的工资。
算上海洋馆,宴守花出去的估计都没到五百万。
009一愣,这岂不就是所谓的低成本,高利润?
这要是说出去,谁敢信?
这也太省了叭!
宴守逛完批发市场后,又往旁边的建材市场过去,将一些缺少的材料买完,并统一填了地址后,并没有回海洋馆。
“009,帮我找找《偶像出道日》的导演在哪,”宴守走出商铺,对着009 嘱咐。
009试图劝阻:“宿主,私查别人信息是不对的,我们应该……”
宴守声音微凉:“他雇凶杀我,和我有因果关系。”
009一哽,乖乖滚去找。
他们快穿界只讲究因果,不讲究法律,来这里宴守表面上能遵守法律规则,但在一些擦边角的地方,他们还是遵守着快穿界的规则。
009将找到消息后,将地址告诉了宴守:“他现在在一家佛牌店。”
宴守眼神微闪,“知道了。”
*
“朝圣”是一家土生土长的佛牌店。
明明是一个假僧人,开了一个泰国佛牌店,丝毫没有关联,偏偏这家佛牌店似乎很有效用。
坐在正位上的是一个干瘦的和尚。
他微微敛眸,声音带着怜悯,“施主,可是诸事不顺?”
坐在他面前的柯玉辛眉眼阴沉,“大师,我的事似乎被人发现了。”
他算是中年才小有名气,在二十来岁的时候,柯玉辛带着一腔热血,在娱乐圈闯荡,却每一次都被别人压一头,终日见不得光。
在柯玉辛三十岁生日的时候,他甚至因为长得小有姿色被公司拉去陪酒!
柯玉辛看见那副喧闹的场景,知道梦想就是个屁!
经过发小的介绍,他找到了这家佛牌店。
据说,只要找到自己的亲生骨血,就可以逆天改命。
柯玉辛走投无路,他信了。
他跟着大师的说法,找了一个有福气的女人,用各种偏方,很快怀上了孩子。
他运气很好,第一次就中了双胞胎。
柯玉辛串通当年给妻子接生的医生护士,将其中一个孩子偷出来,制成了自己的古曼童,然后用孩子的尸油和手骨,制成了脖子上的这块小小的佛牌。
从那以后,柯玉辛似乎真的时来运转了。
而大师当时告诉他,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他身上的佛牌是用自己的骨血制造的。
这些年他也瞒得很好,可这次……
他皱着眉继续道,“我最近好几个品牌被截胡,甚至还有人开始扒我的成名史,我不能毁在这。”
最可恨的是,他安排了人去找宴守,谁知道到现在都没有传来消息,柯玉辛急了,不得不在休息的时候来找大师。
大师低着眉,“无妨,也是时候该换佛牌了。”
“只是,”大师有些为难,“这次的材料,不太好弄。”
柯玉辛凑耳过去,脸上的神情带着些纠结。
很快,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不久后,柯玉辛带着大师给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揣进了兜里,将帽檐拉低,低调地走出佛牌店。
站在角落里,宴守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宿主,怎么不动他了?”009纳闷。
能让一向懒惰的宿主出门,这性质对他宿主来说也是很严重了,怎么到这反而停住了?
宴守沉吟,“他的运势好像变了。”
自从新主神上位后,所有的快穿者都得学会掐算,目的是当发现空间内有什么意外发生时,可以及时上报。
显然,现在就是一个意外。
009还没懂,“运势变化不是正常的吗?”
主神都不插手小世界运转了,运势流失不也正常?
宴守却道,“上报就是了,他的运势不能说变,应该是消失了,问题不大。”
知道009还在顾虑什么,宴守瞥了眼,道,“拿我的号,说我养老的时候发现的,让他们抓紧来。”
到时候他们肯定会给宴守开启更大权利,让宴守自己解决,反倒方便了宴守和009。
宴守还是舍不得那多出的几十年养老生活,帮009撒了个小谎。
他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低调的佛牌店,语气森然,“等我把他们老窝踹了,再去解决这导演。”
要是平时,宴守也懒得管这种不在他责任范围内的事,但这次牵连上他了,他也不会这么轻轻放过。
是的,他宴守就是这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赶上了好日子,红红火火……”
宴守心情还不错地接起了电话。
“喂?”
“老,老板……”守家的李小蛮欲哭无泪,“您,您亲戚来找您了!一,一堆呢!”
宴守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亲戚?”
009猛地惊醒,“宿主,是族人!族人来报道了!”
海洋馆,海洋馆要建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