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修晏沉默。
季黎看着柏修晏沉默的模样，疑惑道：“怎么这副表情？”
柏修晏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果汁，道：“你以前怎么没和我说过。”
季黎笑道：“我怎么和你说？直接问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给我打赏？这种问题不傻吗？你一直没说，要么是没认出来，要么认为没必要。我俩那时候还是死对头啊，见面就是为了骂对方游戏做得烂，谈这种问题不奇怪吗？”
柏修晏点头：“奇怪。”
季黎道：“所以你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尴尬？”
柏修晏沉默了一会儿，道：“不尴尬吗？”
季黎换位思考了一下，噗嗤笑道：“还真的挺尴尬，哈哈哈哈，当初我应该直接和你说这件事。这辈子逗你就没趣了，还是上辈子的你好玩。”
柏修晏道：“你还上去唱吗？还是要继续在这里说过去的事？”
季黎又想起一件事：“说起过去的事，你是不是把我卖唱时的形象放进游戏里了。”
正在喝果汁的柏修晏：“噗……”
季黎拍桌大笑：“还真是我啊！我就怀疑那个鸡冠头NPC是我，但没证据。”
柏修晏咳嗽了几声，擦了擦嘴角的果汁：“你猜到了？”
季黎感叹道：“很明显吧？”
柏修晏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季黎摊手：“我如果问你，你肯定会说我想多了，然后把我嘲讽一顿。”
柏修晏：“……”好吧，是上辈子的他会做的事。
季黎开玩笑道：“没想到上辈子你对我这么在意，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柏修晏反问道：“你没在游戏中做过以我为原型的NPC？”
季黎道：“没有。我才不会把你弄进我的游戏里膈应我。”
实际上有。
季黎游戏中有一个童话王国的国王是以柏修晏为原型制作的。但季黎相信柏修晏肯定看不出来，因为那个角色没有柏修晏标志性的轮椅。
季黎在设计这个角色的时候，在脑海里闪过许多他遇到过的冷静自制的领导者形象，然后想到了柏修晏。
那时候的季黎想，如果柏修晏身体健康会是什么样子。所以童话王国的国王形象和真实的柏修晏有些许不同。
现在想起来，那个国王的性格和这辈子的柏修晏挺像的。这说明他对柏修晏果然太了解了。
柏修晏问道：“真的没有吗？”
季黎转了转手中装着果汁的高脚杯，就像是端着一杯昂贵的洋酒：“当然没有。怎么，你还怀疑我吗？”
柏修晏道：“童话国王？”
季黎脸色一僵，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柏修晏。
柏修晏道：“看来我猜对了。”
季黎放下酒杯：“不是，你怎么猜到的？他和你不是特别像吧！”
柏修晏道：“直觉。”
这些轮到季黎尴尬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直到乐队休息完毕，又开始了演奏。
嘈杂的声音鼓动着季黎的耳膜，震得他脑子有点疼。
半晌，他揉了揉耳朵，轻笑一声道：“喂，这次我不开玩笑，你上辈子不会真的暗恋我吧？”
季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执著这个问题。
他想了许久许久，一直不敢认真的询问。
但今天都这么尴尬了，再问一个更尴尬的问题，也没关系吧？
柏修晏手指敲了敲桌面，叹气道：“季黎，我上辈子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季黎叹气：“果然啊。其实我也是，光是活着，光是想要实现梦想，就已经竭尽全力了。真是太好了，我们上辈子都没有遗憾。”
即使他们没有重生，他们也不会对彼此留下遗憾，更不会彼此错过。季黎终于松了一口气。
柏修晏猜到了季黎心中所想。
他也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其实柏修晏也在思考，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暗恋季黎。
但思来想去，他对季黎的感情没有到那种程度，就只是止步于欣赏而已。
原因很简单。人只要痛苦到极致，就能理智到极致，连心动都可以自由控制。
他没有说谎。柏修晏没必要对季黎说谎，不会对季黎说谎。
他那时候的确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没有余力思考其他的事。
季黎比他好许多。但在创业过程中，也大概是没有余力思考其他事的。
所谓爱情，那是自顾有暇之后才能拥有的奢侈品。
“我想上去唱歌，你一起去。”季黎没有征求柏修晏的意见，直接拉着柏修晏上台，“他们真大牌，唱一首歌歇一会儿。走，我们正好上去。”
柏修晏问道：“唱什么？我会唱的歌不多。”
季黎坏笑道：“你不会唱，就跟着我一起哼哼。”
柏修晏叹气，任由季黎把他拉上台。
付了双倍的钱之后，季黎得以插队。
季黎拿了一把吉他，没管柏修晏，调了音之后，直接开嗓道：“Many nights we prayed……”
柏修晏眉头动了动，在季黎的歌声中走到了钢琴旁，叮咚叮咚敲响了键盘。
季黎回头对柏修晏笑了一下。
柏修晏正好抬起头与季黎对视。
他的脸上也荡开浅浅的笑容，接着唱道：“Now we are not afraid……”
两人上台时，许多人都将视线投向了台上。
他们的歌声没什么技巧，只做到了音准。
但因为两人的声音都很好听，唱出来的歌声意外的吸引人。
当台下的顾客们被两人的歌声吸引时，又被两人的颜值吸引。
两个帅气的小伙子在台上对唱非常赏心悦目，弥补了歌声的不足。
季黎和柏修晏曾经多次出现在媒体上，一些人认出了他们俩，并拿出了手机拍摄。
还好这里是私人邀请制俱乐部，否则媒体已经堵过来了。季黎和柏修晏的人气，可比许多娱乐公司力捧的明星高多了。
季黎和柏修晏都不是怯场的人，他们很顺利的完成了这首歌的合唱。
这首歌是柏修晏曾经多次点单要求季黎唱的歌，是季黎最喜欢唱的歌，也是柏修晏最爱听的歌。
东煌语中也有与这首歌类似的歌曲，但两人都选择了非东煌语。
因为在听剖析内心激励内心的歌时，还是歌词非母语，不会让他们太过尴尬。
毕竟两人都是死要面子的创业大佬，哪怕独自一人的时候，也无法做出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气的行为。
《When You Believe》，歌词反复唱着“你能创造奇迹”。他们上辈子创造了奇迹，这辈子也创造了奇迹。
这首歌真是太应景了。
唱完歌之后，挑染男他爸急匆匆地走过来。
“媒体闻风过来了。”挑染男他爸道，“你们是继续在这里躲一会儿，还是我先送你们离开？”
季黎揉了揉手指：“叔叔，先送我们离开吧，谢谢。”
挑染男他爸笑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这边走，走员工通道。”
柏修晏牵过季黎的手：“手指疼？”
季黎抱怨：“我弹吉他的时候都带了指套。空手弹好痛，看，指头都红了。”
柏修晏帮季黎揉着指尖：“忍忍，回去泡泡热水，再上点护手霜就好了。”
季黎道：“吹一下。”
柏修晏低下头，嘴唇凑近季黎的指尖，温热的呼吸拂过季黎有着不明显的红痕的指腹。
挑染男他爸：“……”
他立刻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
俱乐部二楼，季黎和柏修晏的同学们在两人唱歌的时候就停止了打游戏，统统举起了手机或者开启了灵视眼镜摄像头。
“有谁知道这首歌是什么吗？”
“听歌识曲查了一下，是一首很老很老的歌，叫《When You Believe》，原本是女声对唱，他们降调了。”
“呜呜呜我男神们在情歌对唱，为什么他们这么般配，我直接双倍失恋。”
“你可以和我一样嗑CP。”
“我得说，这首歌不是情歌，是一首很励志的歌。”
“我不管，只要对唱就是情歌。”
……
“有人把我们俩唱歌的视频传网上了，要删除吗？”季黎翘着二郎腿靠在柏修晏身上，吊儿郎当道。
柏修晏一边仍旧帮季黎揉着指尖，一边道：“随意。”
季黎道：“那就不删了。懒得花这个钱，反正不是什么坏事。好了，不用揉了，已经不痛了。”
季黎说完之后，没有收回手。
他们两人仍旧和小时候一样手牵着手，肩靠着肩，坐在车座后排，驶往回家的路。
“柏修晏……”
“嗯？”
“算了，没什么。”
“有话就说。”
季黎叹了口气：“我还是气不过。好不容易去一次俱乐部，怎么能玩游戏呢？”
柏修晏横了季黎一眼。季黎用这种欲言又止的语气，果然说不出什么正经话。
“然后？”
“我要做一个健身游戏，累死他们。”
“哈？”
柏修晏没和季黎牵着的手扶住了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