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鑫很识趣地闭起了嘴。
尽管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但他还是用一双善于发现细节的小眼睛观察四周。
门口，小九和萌萌齐齐站在门口，小九面部表情有些古怪, 萌萌呆愣愣的好像还没回神。
对面, 杨玲如临大敌地看着陆六禹, 半分眼色都不分给打破极限的戴鑫。
楼道拐角, 瘦削挺拔的身姿半隐藏在阴影里, 大长腿被修身的黑色长裤包裹着, 明明还是那副和善的外貌, 眼皮耸拉起来看上去就冷了。
他看上去几乎没有存在感，但当看见他时又不能挪开视线，手上的桃木剑更是自带一股令人发颤的杀气。
桃木剑
戴鑫心感不妙, 脑子里浮现了曾经小九说过的那什么话。
他顿了顿, 悄摸摸地后退一两步, 仿佛这样就可以掩盖自己刚才的智障行为。
台上, 陆六禹垂眸看着杨玲，墨色眸加深，看着不像真人眼珠。
“杨玲”
杨玲竟条件反射地颤了一下:“陆，陆六禹”
陆六禹稍稍颔首，姿态优雅地扶着扶梯一步步地往下, 整个人总算暴露在光线下，却让杨玲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料子不像是布做的，反而像是一种覆膜纸，光滑平整, 在光线下还有些轻微的反射, 仿佛打上一层蜡一般。
穿在身上后, 陆六禹更不像人了。
杨玲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殷红的嘴唇都开始褪色。
她声音尖细:“不，你不是陆六禹！你不可能是陆六禹！”
他根本不是人！
桃木剑边缘流动着一条金边，黑色的眼眸外也有一圈淡红色的边，确实不怎么像陆六禹。
陆六禹闻言，嘴角微微翘起，“你话很多。”
杨玲面色一变:“我只找陆六禹的麻烦，大人你何必……”
“咻！”
一言不合就动手
杨玲猛地退后好几步，而上方的人仅仅只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桃木剑，自己面前就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沟壑！
很强，西区大佬活着的时候都不可能做到。
杨玲眼神凝重起来。
她看向陆六禹，咬紧后牙槽:“既然您要护他，那我放过……你淦！”
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只是挥动桃木剑，就让杨玲只能狼狈出逃。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可识时务者为俊杰，杨玲咬牙，决定还是先逃为上。
杨玲扭头就准备瞬移，上面的陆六禹动作倒是加快了些，一道无形的剑气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
“啊！！”她被剑气差点割断胳膊，不算大伤，却完全消磨了杨玲的勇气。
降维打击。
对杨玲来说，陆六禹对付她甚至不需要剑，哪怕是眼神的威慑都让她心头一阵阵的发颤。
她颤着嘴唇，“我，我愿意归……啊！！”
没给杨玲继续表忠心的时间，陆六禹踏出了最后一步，不足一米的剑身垂直插入杨玲的心脏。
仿佛漏气了一般，杨玲浑身的红色雾气从肚子里不要钱地往外冒，没多久就虚弱得只能躺在地上大喘气。
“我是陆六禹，”来人慢条斯理地自报家门，看杨玲的目光就像看死物，“死后的陆六禹。”
“什么？”戴鑫惊讶到失语，“头儿您死了谁干的！”
小九:“……”
它咬牙上前一步，死拽着戴鑫扑通一声跪下，声音从喉管传来，发着颤:“主人……”
戴鑫不明所以，面上的愤怒和懊恼还是不消，要不是他没本事，陆六禹也不会死了！
他努力挣开小九死死压着他的爪子，神情不悦:“你干嘛……”
“不想死就闭嘴！”小九压低的声音中带着威胁，戴鑫第六感很强地闭嘴了，虽然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还好，陆六禹对他们不太感兴趣。
他用桃木剑挑起杨玲，平静无波的声线中总算冒出了一丝愉悦:“不想消解，对吗？”
杨玲魂体轻轻抖动，仿佛在回应陆六禹的问话。
指尖窜起一小撮火焰，陆六禹手中瞬间多了一把元宝。
他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指证你的下属，一个换一个。”
恶劣，无视道德礼法，强大到又敬又怕。
戴鑫瞬间明悟了，小九在怕什么。
差不多一分钟后，面前的陆六禹凭空消失了一段时间，戴鑫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一松，他抿嘴爬起来，神色不好，“是，是我……”
“不是。”小九心有戚戚，“六六本来就……咳咳，反正，这种时候，别去，他敌我不分的。”
陆六禹为什么会这样
小九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陆六禹生下来就是早夭的命，可他父母全都是唯物主义者，只会将人往精神病院和医院扔，然后筹备着生二胎。
要不是有那么个为他改名的师父，陆六禹也别说能长这么大了。
戴鑫面容严肃:“敌我不分可我感觉他根本没对我有什么攻击行为啊。”
他跃跃欲试地猜测，“是不是因为，我在头儿心中还有点地位的？”
小九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你弱，白痴！”
戴鑫:“……你说气话我不信！萌萌不也没事！”
小九抽抽嘴角，“因为她是生魂你是死鬼，你要不信就跟着去鸟巢，看看是不是这样。”
“哥哥们，”萌萌细声细气地，脸色倒是还好，“直播间，没，没关。”
因为当时这边红雾冲天，小九和陆六禹联系最深的，察觉出不妙后脸色过分惨白，让萌萌也担忧起来，于是……
小九和戴鑫面容微微一变。
淦，坏事了！
鸟巢内，李博抿着唇将巴布米再一次稳稳当当地绑起来，他一边绑人一边不经意地和台下观众闲聊。
“虽然这一次的决赛闭幕有那么一些的瑕疵，但过程也还是愉快的，对吧？”
台下观众一言不发，甚至面容铁青。
如果当初告诉他们，他们这般墙头草的后果就是被困在鸟巢内，看一个实力可以与四区大佬并肩的新任鬼王大开杀戒。
他们肯定站鬼王啊！
无条件的那种！
和谐富强恶鬼星多妙啊！这么伟大的理想，就应该在恶鬼星实现！
李博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呢？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过杨玲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也不知道是已经出事了还是在酝酿着新的阴谋，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巴布米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这一场阴谋诡计对他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荒诞！
靠谱的同伴到现在不见踪影，掀开的谜底没有一个恶鬼捧场，就连自己伪造的身份都没能激起他们内心的涟漪！
这不可能！
巴布米恨死了这群不按牌理出牌的恶鬼星土著，同时也更是恨死了陆六禹。
凭什么，凭什么陆六禹表现出来才艺就收拢了这么多的小弟，个个都对他效忠，凭什么自己做出来就没谁示忠？
不甘心，不甘心极了！
他动了动自己已经发麻的手臂，委屈得不行。
肯定是他刚才没说清楚，不然像这样的一星强者怎么可能愿意当戏子？
李博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给巴布米，他看着一言不发的众鬼，自言自语：“既然都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很欢喜了。”
他招手，将小山一样的手机给一个个瞬移了过来，笑眯眯的看着就像个大善人：“话也不多说，我相信我们的手机大家都是很喜欢的，对吧？”
对吧，对个头！
众鬼面无表情，喜欢他们也没钱买啊！
真当他们不知道这潜台词是什么？
一个实力稍强的鬼小心翼翼地探头：“那个，必，必须购买吗？”
“怎么会？不必须。”
大家缓缓松了口气。
李博慢悠悠接了话，“只是这次大赛结尾没收好，我想要点好评，以便在头儿那好交代。不然，我怕是不好交代了。”
李倩非常心有灵犀：“我听说大人今天刚作了一篇文章？”
李博点点头：“不错！是关于建设美丽富强恶鬼星的思想感悟。”
众：“……”
所以，还是要强买强卖，不是吗？
大家憋屈啊，尼玛用强硬的手段让他们给一个强调文明和谐的文章点赞，还得大出血，这他妈是鬼干事吗？
但作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他们不得不破财免灾，一个个地努力掏出自己身上的所有家当，几只鬼合买一部手机，总算将现场的手机给销售一空。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叮当叮当的提示音，李博总算露出了真情实感的笑意：“感谢大家的捧场，大家有空可以关注我们的官博恶鬼联盟，更多惊喜……”
“我听说出事了？”
没等李博说完结束语，一道有些着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下一刻，赛场正中央，一个坐着轮椅的青年突兀地闪现在台上。
他眼神凌厉，眉峰紧缩，不再是往昔的温润模样，看上去气场很强。
被打断的李博稍稍有些惊讶，南昱怎么在这？
似乎看出了李博的惊讶，南昱皱着眉，掏出手机：“聊天群。”
李博很快想通，大概是戴鑫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但南昱他们没在场，所以在群内叫了人。
不过这么久了陆六禹都没出事，李博猜那边应该是集合得比较及时，现在没事了。
他简单长话短说：“暂时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些小瑕疵！”
南昱似有所感，转身看向观众席，一向以智力担当示鬼的他难得有了那么一丝茫然。
小瑕疵？这不是挺和谐的场面？
大概是专政久了，南昱也没看出现场到底有多剑拔弩张，大家伙对他的到来多么的充满希冀。
他稍稍犹豫：“我，打扰到你了？”
席上，认识他的南区恶鬼真情实感地哭泣：“呜呜呜大人！救命啊！！！”
李博忍住笑意，故意震惊地看向南昱：“大人？你……”
“我没有，我是清白的！”南昱一口否认，“你的问题，别推卸责任给我！”
李博满脸无辜：“我只是在惊讶，你到底是哪个大人而已。”
南昱一言不发地推着轮椅下场，一点都没给叫唤的鬼面子。
他第六感告诉他，李博这个大赛肯定不太顺利，所以这个时候一定不能给李博泼他脏水的机会！
笑话，谁还不是想将对方拉下位了？
想通后，南昱微微一笑：“都是和头儿签过血契的鬼，知根知底的，做事还是想想后果。”
至少别把他当戴鑫，蟹蟹！
他们两鬼像忘却周边环境的小情侣一般，你来我往的，完全将鬼怪们忽视了个彻底。
这些鬼怪是再也干不动了，就连震惊都变得麻木起来。
什么，南区大佬居然也叫小老板头儿？
欸，正常正常，小老板新鬼都弄出来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气氛出奇的怪异，怪异到让鬼摸不着头脑，李博被几次打断，也没有了继续说台词的心思。
他眼尾逐渐漫上红色，厚重的威压直直地朝着观众席压下，做了一个十足十的敲打后，朝着李倩安排剩下的后事。
“……处理得仔细一些，必要时让点利，不要让大家对我们形成固有思想……”
南昱撑着下巴听他收尾，本来打算让小弟跟着过来投诚的，结果话没说完这边就开始冒了微信，他只好三言两语交代完毕，直接赶了过来。
倒没想到，居然是这般闹剧式收场。
可是，今天隐隐的不安，到底是……
“啊！！”
南昱直起腰杆，远远凝视着前方。
李博皱着眉过来：“怎么？”
南昱轻声道：“有谁在鸟巢门口闹事了。”
李博诧异：“还有人敢在门口闹事？”
“小老板，小老板饶命啊！！！”
“杨玲！你个蛇蝎妇人！”
“我没参与！我什么都不知道！！”
“呜呜呜我和姓杨的没啊啊！！”
一声又一声的呐喊与惨叫不绝如缕，南昱脸上古怪的神情久久不散，他的脑袋逐渐歪成了近九十度，还是有些难以回神。
南昱：“我没听错吧？小老板？”
李博皱眉否认：“怎么可能，头儿很娇弱的，应该就是九哥在帮头儿出头。”
南昱面色复杂：“我觉得，可能不是。”
李博斩钉截铁：“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相处了这么久我能不知道我主人什么样？”
李博觉得陆六禹收南昱简直就是个错误，连心都不会偏向陆六禹，留着干嘛？自己找罪受？
“可是……”南昱看着前方欲言又止，“你没发现，鸟巢没声了吗？”
整个鸟巢出奇的安静，最开始还有那一声声的惨叫，现在更是连叫声都没了，诡异到令人害怕。
李博顺势转头，冷笑：“那又如何，三面夹击他们不敢开口也是……”
目光接触之下，对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面无表情地一剑戳死一只小鬼。
他左手提着骨瘦如柴的杨玲，右手的桃木剑低低地悬在半空，时不时丢给杨玲一块元宝，看着杨玲对元宝大块大硕。
似乎察觉到了注视，他有些不悦地皱眉，看向李博所在的方向，那张温润无害的脸上写满了“找死”，李博那句“正常的”卡在喉咙，不上不下，连眼神都忘了挪开。
“死熊猫你看头儿其实……”
南昱和李博同一时刻垂下头，单膝跪地，做了臣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成功让那话语停住。
“他，他……”
场内，杨玲颤颤巍巍地指向自己安排的下一个小弟，陆六禹这才收回视线，手中的桃木剑继续毫不留情地收割着鬼冥。
现场却没有谁再敢说话，就连即将被杀死的鬼，都只是在原地发抖，用愤恨的目光看着杨玲，被陆六禹无意间散发出来的不悦气息惊到不敢发言。
一个，两个，三个……
台上属于杨玲的下属越来越少，无声的默片似乎就要走到尾声。
一百四十七，一百四十八，一百四十九……
戴鑫咽了口唾沫，在心底默数着，曾经自己也见过不少核心成员，感觉似乎已经要被杀干净了，可陆六禹还没有停下的节奏。
两百，两百零一，两百零二……
速度依旧不紧不慢，仿佛有律动一般，大家都知道，陆六禹已经杀疯了。
没谁敢开口让他停下。
杨玲浆糊一般的脑子恢复了一些神智，眼中盯着元宝，贪婪渐浓。
下属好像要没了，要不要，指其他的呢？陆六禹肯定不会发现的……
一个又一个的倒下，留给她考虑的时间越来越少，杨玲下定决心，颤颤巍巍地将手指指向了赛场上。
“他，他……”
同时单膝跪地的李博和南昱瞳孔骤然收缩。
杨玲手指突然一转：“巴，巴布米！”
被绑住的巴布米惊恐地吼叫：“你这个卑贱的蝼蚁，你敢！！！”
陆六禹浓墨般的黑色眸子再一次加深，像黑洞一般可以将人吞噬。他歪了歪脑袋，似乎在用现在不是特别清醒的脑子思考着，到底杨玲撒没撒谎。
杨玲有一瞬的慌乱：“他，他……”
是了，虽然是活人，但上面还是有杨玲身上浓厚的鬼气的。
他浑不在意地扔给杨玲一锭元宝，迈着步子走向巴布米，一步一步的，整整齐齐。
巴布米头一次在蝼蚁身上感受到这么大的压迫力。
“不，不行的，”他慌乱又无助地摇摇头，“你，你不要你们的地球了吗？饶了我，我下一次一定听话，我……”
他口不择言起来，看向陆六禹的眼中全是恐惧，至少在未来几十年，他都难以忘记，这名场面。
“我不要，”陆六禹距离对方已经不足三米，他停下步子，眼眸里写满了凉薄，“我不需要。”
他死了，他不需要活人居住的地球。
巴布米冷汗瞬间从额间掉落。
他，他还不想死！
可陆六禹显然不会给他机会了，手中的桃木剑边缘瞬间锐化，看上去无坚不摧。
陆六禹低着头举剑，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这，是他最爱的杀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