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虽然所有人都叫着“兔首席快冲”, 晏兔子还是把除了温文楠此次遭遇的事之外,孙菡做过的所有事都告诉了众人。

他不担心会有人告密。

晏涣用的是阳谋,就算对方提前得知了此事也没办法反抗——只要晏涣集齐了三个首席的支持以及足够的绩点,就能开启对赌挑战。当对方的绩点输光之后, 就会被退学。

这是战斗系留下的, 培养学生血性,抹平学生地位差距的传统。

这个传统只能挑战平级及年级比自己更高的学生。老生想要欺压新生, 让新生退学是不用这招的。

而要挑战平级及年级比自己更高的学生, “三个以上首席认可”难度不算高, 绩点才最难凑。

如果有学生为了对赌凑够了绩点,就说明他的确已经下定了决心,这决斗非打不可。

不过除非血海深仇, 赌斗不会赌光所有绩点, 让对方退学。再说了, 要凑齐十倍于对方的绩点,也太难了。

上一次做这种事的人,都已经是百年前了。

晏涣此次搞的这么大,让众人很是兴奋。

“我是个理想主义的人。法律制裁不了他, 校规约束不了他, 那就回归最原始的决斗。”晏兔子一边自己嘎吱一口, 给身后的小龙嘎吱一口果子, 一边在群里打着中二的话, “我其实现在打不过他,不过一个月之后, 我一定会战胜他。”

卫捷有点牙疼:“一个月啊,又是一个月,上次你也是一个月。你究竟怎么特训的, 教教我呗。”

晏兔子道:“简单,每天都跟自己打不过的强敌拼命打一次。拼一个月的命,就能变强。”

卫捷沉默了半晌,然后给晏兔子发了一个“跪拜”的表情图。

首三首四首五也纷纷转发了这个表情包。

跪拜战斗兔神,我们甘拜下风。

虽然大家能当首席,为了提升实力都比较疯,但也没疯到晏兔子这地步。

就算拼命拼多了也会疲惫好吗?

晏兔子这“拼命特训”究竟是从哪学的?果然是太子带坏了他吧?

晏兔子:“别说九昭坏话,九昭正在我背后注视着你们。”

低年级首席群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纷纷贴出“太子殿下千秋万载”的古早表情图,差点把晏兔子笑呛着。

小金龙一边用尾巴拍着晏兔子的背,一边鄙视道:“一群怂货。”

晏兔子先用小金龙刚长出来的尾纱擦了擦嘴,然后道:“这说明你太强,在他们心中威望很深。”

被晏兔子夸了一句,小金龙立刻不气这群怂货在他背后说坏话了。

不过小本本还是要记上的。

这次军校评比肯定是他带队,等参加军校评比的学生集合特训的时候,他会把小本本上的账都好好算一算。

……

卫捷天不怕地不怕,立刻就同意给晏涣当担保。

不过他还是提醒晏涣,这种破坏潜规则的事最好不要做,以后一定会被针对。

晏涣先谢过卫捷,然后笑道:“热血未冷。大不了不进军部,组个自由佣兵也能保家卫国。”

卫捷挠了挠头,满脸不爽,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听完晏涣这句话之后,心里有点堵得慌。

拿到卫捷的担保之后,晏涣就去找孙蓦了。

正好孙蓦刚回学校。

看时间,孙蓦应该是在那群傻子富二代被拘留的时候,紧急赶了回来。

秦九昭去联系他的下属要绩点,晏涣自己一个人去找孙蓦。

“你一个人不会害怕吗?”小金龙很担心,“等我回来再去。”

“消息已经传开了,我要在他离开学校之前堵住他,让他答应决斗。”晏涣道,“季医生,岳老师,温文楠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温文楠第二天起床就开始发烧,这是精神力晋级的征兆。晏涣忙叫来季彦看护温文楠。

岳琅是自己“杀”到了晏涣的宿舍。

他能理解晏涣的愤怒,但他和八年级次席以退学为赌注决斗的事还是太荒唐了。

但他来到晏涣的宿舍,听晏涣小声的陈述了昨晚的事之后,岳琅就说不出阻拦晏涣的话了。

作为退役军人,岳琅不能容忍有这种家人的孙蓦当上军官。如果晏涣不出手,他会出手。

现在晏涣说他能赢,太子也站在晏涣这一边,岳琅想相信晏涣。

比起“校外人士”或者“老师”出手,一个战斗系新生因为义愤挑战八年级次席,才更能点燃战斗系学生们的热血,引起他们的反思。

岳琅想,太子没有反对晏涣,估计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军校校风整顿,只靠规章制度见效甚微。要让军校变回以前真正军队精英摇篮的模样,最需要改变的是学生们的精神风貌。

最了解晏涣的人就是太子,太子既然都认为晏涣能赢,岳琅也强迫自己相信晏涣。

岳琅本想陪晏涣去找孙蓦,被晏涣拒绝了。

“如果老师跟着去,就会从学生之间的决斗,变成我拉拢学校迫害他。”晏涣半开玩笑道。

岳琅叹了口气。他最讨厌就是这些弯弯道道。

不过晏涣最终没能单独“约战”。杭飏、凌海、赵浩宇三人提前等在晏涣别墅门口,要和他一起去找孙蓦。

“本来他们都想来,被我劝住了。我们仨当个代表陪你去,免得八年级的前辈还以为我们刚揍完二年级,又想和他们打群架。”凌海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们得罪人。但我们这群新生刚进学校就得罪过人了,不怕再得罪人。”

赵浩宇点头:“我们可是新生,军校里的那些所谓潜规则,我们一点都不知道,都是一群愣头青。所以我们能做出跟在首席后面,为了正义冲击八年级前辈的事,很正常。”

杭飏话最少:“不服就干。”

晏涣揉了揉鼻子,感动道:“谢谢大家。我又要给大家添麻烦了。”

“你从来没给我们添过麻烦。”凌海道,“走,我们去会会那位风评非常好的温柔前辈。”

赵浩宇和杭飏脸上都露出讽刺的神色。

孙蓦在战斗系风评的确非常好。谁都说他虽然是天才,但平易近人,很喜欢帮助别人。

但他亲弟孙菡的事暴露之后,他所有的好风评都成了笑话。

一个能纵容自己弟弟霸凌同学的人,他所谓的平易近人乐于助人,能有几分真?

……

晏涣的预料半点不错。

他去找孙蓦的时候,孙蓦正在办离校手续,被他堵了个正着。

孙蓦看着晏涣到来,温柔的眉眼间露出一丝无奈。

显然,他已经得知了晏涣要找他麻烦的事。

“舍弟的事,我很抱歉。”孙蓦没有替孙菡狡辩。

以晏涣的地位,他若想知道孙菡以前的事,就算家里已经帮孙菡遮掩了,照旧瞒不住。

那几个因为孙菡而住院、退学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孙家再只手遮天,也不可能就因为想瞒住孙菡在校园里和同学打闹得太过火的事,而杀人灭口。

星盟又不是混乱星区。

“我想你并不认为这件事很抱歉。”晏涣就算生气了,都看上去都软软绵绵,和他的能量兽形态十分相似,半点气势都没有,“你是不是在想,小孩子打打闹闹,也就触犯了一点校规,又没有触犯法律,有什么大不了?”

晏涣一边说,一边让093将整理好的资料一张一张投影出来。

“孙菡小学的时候,霸凌当时年纪第一的Omega,对方抑郁症退学,孙菡只得了一个小小的警告处分,并在小学毕业的时候就撤掉了处分,没有在学籍上留档。”

“初中的时候他变本加厉,造成同学骨折。这次他终于被勒令退学,但最终不了了之。”

“之后,他的觉醒了精神力,霸凌手段更加隐秘。但他那点小聪明,仍旧被学校揪了出来。他用精神力攻击同学导致同学精神力暴动后,你们终于不能无视了,正好你们举家搬到了首都星……”

一张张照片,一幕幕回忆,还有许多人直到现在都在网上哭诉的血泪。

校园霸凌是什么?

是法律无法制裁,却会让被霸凌者痛苦终生的罪恶。

星盟人的寿命有几百岁,仅仅十八年的未成年人生是那么的短暂而宝贵。每一个孩子,都是星盟的瑰宝。

他们却在自己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遭遇了连在成年人的世界都不一定会遇到的痛苦。

孙菡最初的一次霸凌,只是带领班里的人冷暴力。

之后,冷暴力变成了言语暴力。

之后,言语暴力变成了肢体暴力。

再之后,肢体暴力伴随了比身体疼痛更可怕的精神和人格侮辱。

每一次纵容之后,他的霸凌行为都会升级。

晏涣搜集的那些曾经孩童们脆弱又痛苦的照片,和现在他们在网络上疯狂的倾诉,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晏涣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刺痛孙蓦的心。

但孙蓦的确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我以后会好好管教他。”

晏涣没有回答,他掏出了包括自己的卡片在内的三张代表首席的幻彩卡:“我已经征得三位首席同意,现在向你发出赌斗邀约。”

“赌注是,你所有的绩点。”晏涣声音冰冷道。这时候,他终于有了一点作为战斗系首席的气势。

孙蓦听到晏涣说“赌注是你所有的绩点”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愠怒。

“我承认这件事的确是孙菡的错,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孙蓦愤怒道,“就算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就可以因为我弟弟的事,毁掉我的前程吗?星盟的法律可没有连坐!”

晏涣平静道:“不,星盟有。”

孙蓦和周围人同时一愣。

晏涣让093投影了一则近几天的新闻:“某行政星的高管因为前妻打着他的旗号飞扬跋扈,导致被双规撤职。”

“除此之外,这还有儿子飞扬跋扈被撤职,父母飞扬跋扈被撤职,兄弟姐妹飞扬跋扈被撤职……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很无辜?很为他们鸣不平?”

晏涣抬起下巴,眯着眼瞥着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的孙蓦。

“长期霸凌者的家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没有你们的纵容和溺爱,没有你们替他摆平一切,他有机会长期霸凌别人吗?”

“你可以说你一心只为增加实力,就算和孙菡一个学校,也对他做过的坏事一无所知。”

“你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绝世白莲花,举世无双傻白甜,万里挑一铁憨憨,眼盲心盲身残志坚。但不好意思,你现在是预备军官。”

“我现在告诉你,对,预备军官就是会被家人所做的坏事连坐!”

“你是天才,你可能很善良很无辜。进不了军队,你可以当自由佣兵,可以当商界大亨……就算你因这件事让家里遭受打击,你们至少也是衣食无忧的富家翁。”

“这些都是你未来的选择,自此之后,我不会再关注你们,你想在任何领域发展都没关系,我也会约束我身边的人不去找你麻烦。”

“但这个军官,你没资格当。”

“这个军校,你必须退学。”

晏涣斩钉截铁道:“法律管不了,校规管不了,我就按照学校最古老的传统,向你提出决斗,一个月之后,我将赌上全部绩点挑战你。”

“要么,我实现我的天真幼稚的理想;要么,我为我的理想主义付出代价。”

晏涣亮出了自己手中所有的绩点。

“我们一年级生啊,因为刚来军校,所以都是一群很理想化的、没有受过现实打击的新人。”凌海挥了挥自己的学生卡,“我们站在首席这一边。”

“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决定,为了支持首席的赌斗,赌上我们一年级所有人的绩点。”赵浩宇笑了笑,“前辈,请赐教。”

杭飏没说话,他只打开了自己一直提着的口袋,里面是一堆学生卡。

晏涣皱眉:“你们……”

杭飏不悦道:“别废话。要么他走,要么我们一起走。不想留在这种地方。”

凌海和赵浩宇同时笑出了声。

嘴里嚷嚷着自己来军校就是为了继承家业的杭飏,出身混乱星区的杭飏,居然会说这种话。

孙蓦的脸彻底黑了。

晏涣差点被同学们感动得哭出来。

他的确向同学们借了绩点,同学们也的确同意了。

但他没有想到,他的所有同学都拿出了全部的绩点,将一切都赌在了他这个在群里明明白白告诉了众人,现在他打不赢孙蓦,要经历一个月特训才能勉强和孙蓦战斗的首席身上。

这不仅仅是对他的信任,更是对他幼稚的理想的认可。

现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默默看着这群又开始搞事的新生们。

新生欢迎大会主动挑衅老生并关闭新生保护系统;一个月之后挑战二年级生并获得险胜;现在快期中了,这群人居然赌上了所有人的绩点,跑去挑战八年级生?

他们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之,他们腹诽这群新生都是疯子的同时,心里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可以了吗?”晏涣感觉双肩压力沉甸甸的。

孙蓦却笑了。

“我承认你的理想和崇高,我会好好整顿孙家,约束孙菡不再胡作非为。”孙菡刷了一下自己的学生卡,“但不好意思,为了应对接下来的集体任务,八年级的同学刚好给我转了不少绩点,托付我统一购买新战舰。”

“按照规定,赌约要成立,你必须提供十倍于我的绩点作为担保。”

“虽然这些绩点是其他人给我的,但在我卡上,建立赌约的时候就算做我的绩点。你们一年级所有人的绩点,再加上太子殿下的绩点,都不够我的十倍。”

孙蓦笑得很无奈:“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了吗?”

所有人都呆住了,站在孙蓦旁边的八年级首席更是露出了郁闷的神色。

“我得提前说,这件事真的是凑巧。”八年级首席道,“这绩点我们前天转给他的,所以……唉,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军校生毕业之后能不能提拔,军部自己有规章制度。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晏涣低头:“这位八年级的首席前辈,你也认为这种人应该留在军校,和你们一样成为军人吗?军人不是为了保护民众吗?你认为他这种人,能保护民众吗?”

八年级首席严肃道:“他能不能成为军官,军部会判断。”

晏涣抬起头:“不,我认为他能不能军官,应该由人民大众来判断。给我半小时,如果半小时内我筹集不到足够多的绩点,我就放弃赌约,并从首都军校退学。”

八年级首席郁闷道:“你何必做到这地步?”

晏涣道:“为了理想。我想进入的军校不该是这个模样,我想成为的军人不该是这个模样,我的父亲和大哥所奉献一生的军队不该是这个模样!”

“没有正义,没有理想,没有热血,什么都没有!”晏涣抬头看着093放出来的摄像头,声音有些歇斯底里,“这是错误的!我现在在这里,请求全校战斗系同学帮助。”

“我请求你们,和我站在同一战线,摧毁军校中的黑暗和腐朽,摧毁所有潜规则,还军人摇篮一个朗朗乾坤。”

“我们不该是这样的!这里不应该是这样的!”

晏涣和孙蓦对峙的视频早就被093放进了校园星局域网的直播间,他的呼喊传达到了每一个观看直播的人的耳中。

孙蓦双手不由握紧。

他知道,这次就算晏涣筹集不到绩点,但经历这件事之后,他在军队中再难提升。

晏涣的视线落到孙蓦身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就算我现在退学了,你得罪了我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将来肯定也很难提升。”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只是针对你一个人,我根本不需要站在这里。我想给你穿小鞋,根本不用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你对峙。”

晏涣右手拳头握紧,轻轻捶了一下自己的心脏:“我针对的不是你,而是这个军校中的所有黑暗。我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看到,就算以卵击石,螳臂当车,蜉蝣撼树,也有人热血未冷。”

“军校生并非都失去了理想,并非都忘记了誓言,并非都已经被世俗和欲望抹平了所有棱角。”

晏涣再次抬头,眼神执拗:“我相信,会有人来。”

他相信秦九昭。秦九昭说会为他提供足够的绩点,他只需要拖延到秦九昭到达这里。

孙蓦脸色青白,很想转身就走,却被八年级首席拦住了。

“你想干什么!”孙蓦心里咯噔一跳。

八年级首席挠了挠头:“那个啊,对不起了,多等半小时吧。毕竟你卡里的绩点并不是你的,你现在已经很欺负人了。再说了,晏涣的战斗你我都看过,他的实力还不到你的一半,你也不怕他和你决斗。他都存了以身殉道的心了,我们这些前辈,也该尊重尊重他。”

孙蓦很想破口大骂。那是站在他对立面的不是你!

“艹!”卫捷突然大骂了一声。

他把头发揉乱,并扯开了衣领:“兔子,给!”

晏涣一脸懵逼的接住卫捷扔来的学生卡。

怎、怎么了?

“不好意思,我也才二年级,实战训练都还没接受过,这个军校所谓的潜规则我也不太清楚。”卫捷抱着手臂道,“兔子,你要是输了,明年我们俩就一起争夺新生首席的位置好了。”

晏涣:“……”

“啊啊啊啊来了来了!我是不是第一个哈哈哈。”

“不,我们的首席是第一个。”

“晏涣,别输。”

“我还等着再和你打一场。”

“比起八年级,我们二年级也算新生吧?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可以用在我们身上。”

“哎哟,好热闹。我来围观一下,给,学生卡。”

“我本来想自己一个人来的,这群畜生都要来。”查永英郁闷道,“我还想自己一个人出风头呢,结果等这群家伙集合,等了好长时间。”

夏冬瞥了查永英一眼:“就几分钟叫什么久?而且如果不是你忘记带学生卡了,晏涣话没说完我们就该过来了。”

华玉峰把一个大盒子递给晏涣:“清点一下,这里是我们二年级所有学生的学生卡。”

晏涣愣愣道:“为什么?”

华玉峰苦笑:“就我个人而言,我只是不想让你们这群刚入学就把我们揍一顿,来证明自己实力的嚣张新生们退学吧。”

查永英插嘴:“而且,我们也是新生啊。你不是说你热血未冷吗?我们不也一样。”

夏冬挑眉:“一年级新生和二年级新生联合起来,向八年级次席孙蓦前辈提出挑战,我想绩点应该够了吧?”

孙蓦顿时面无血色。

八年级首席深深叹了口气。

这群新生啊……天要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