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攻城

裴凛之便将闵翀的计划与大家说了。

众人听完, 都觉得此计可行,虽然非常冒险,但也不是没有胜算。

萧彧问:“你们觉得, 广州刺史王启能被说服的可能性有多大?”

裴凛之说:“王启出身太原王氏, 按说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最注重嫡庶之分,理应会支持郎君。但问题是太原王氏嫡系在前朝已经没落, 王启出身旁支,故而发展远不如琅琊王氏。这就不太清楚王启对嫡庶的态度是什么了。”

“他若是不愿意支持郎君, 一刀结果了便是。我就烦这样的世家大族,好似只有他们是人, 旁人都是蝼蚁。”闵翀忿忿地说。

萧彧听到这里,看着裴凛之哈哈笑。

闵翀看着裴凛之,朝他拱手:“失敬失敬, 我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位河东裴氏。”语气中充满调侃。

裴凛之不以为意:“我可从未觉得自己比旁人高贵, 况且裴家早已没落。从我家里也能看出, 所谓的世家, 其实也都经不起时间的淘洗。”

萧彧说:“我也不喜欢门阀士族,他们就喜欢互相勾连, 最后结党营私, 阻碍政令的推行与社会的发展。”

在座众人,除了裴凛之,都非世家, 对门阀士族都没什么好感,非常赞同萧彧的观点。

裴凛之说:“我们分析一下将会出现的几种情况:王启被梁王说服,愿意支持郎君, 这是最好的结果;第二种, 王启不从, 梁王发暗号,闵将军带人包围刺史府,逼迫王启就犯……”

闵翀打断他:“强扭的瓜不甜,我认为没必要逼迫就犯,直接杀了得了。我们夺了他的虎符,便能够号令广州两万多兵力,到时候就不怕交州了。”

裴凛之接着说:“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最坏的打算,王启早有戒备,你们需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闵翀说:“这个不需你说,我自有算计。”

姚陶问:“若夺取广州,郎君便要移驾广州了吗?”言语中充满不舍。

裴凛之说:“郎君必定要去广州的。届时崖州就交给姚大人了,直接升你为崖州刺史,以后就由你来替郎君好好经营崖州。”

姚陶连忙拜在地上:“下官惶恐,怕能力微弱,辜负郎君信任。”

萧彧将他扶起来:“姚大人不必妄自菲薄,我相信你一定能治理好崖州。”

“谢郎君厚爱,姚陶必定为郎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姚陶说着磕了个头,若是在萧祎手下,他一生为官的上限便是太守,比刺史还低一阶,更何况崖州刺史还领了太守一职,跟对了人就是不一样。

萧彧说:“姚大人不必为我肝脑涂地,为崖州百姓尽心竭力即可。”

赖峰主动提出:“那我和向阳也去支援闵将军吧。”

闵翀忙说:“不可,你们还是留下来保护好郎君。”

萧彧说:“崖州暂时是安全的,凛之和关山都会留下,赖峰和向阳去帮你。事关重大,哪怕是不能成功,也要全身而退。”

裴凛之则说:“事关重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们已无退路。”

闵翀与赖峰向阳同时抱拳,齐声答:“是!”

萧彧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怕削弱士气,只能选择相信他们了。

裴凛之说:“将水师数百人都带去,不用太多船只,依旧是四艘商船。”一艘出海的商船上有上百名船员,这是很正常的。

闵翀点头:“嗯。船上的货物不都带走,整理两艘船的货物到四艘船上。我今日便去安排,明日即可出发。回头让我见见梁王的信使。”

萧彧感慨良多:“那就拜托诸位了。”

刘松泉来了两天,都没等到萧彧给他答复,他内心急躁不已,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在府中和崖州城内闲逛。

崖州城非常穷,茅草房比瓦房数量还多,但是街道整齐干净,各家各户门口都没见过什么垃圾。

路面是用砂砾、石灰浆以及糯米浆混合而成的糯米灰浆铺就,异常平整结实,不见分毫泥土。

路旁修了整齐的沟渠,城内沟渠四通八达,用青砖与青石砌就。从城外山上引来的清澈山泉水汩汩流淌其中,百姓用来洗衣浇菜浇花。

逢雨季时,便将山泉水在城外拦截,从另一条小溪导入海中,城内的沟渠专门用来疏浚雨水,最终导入大海。

刘松泉看得无比惊讶,这可是一项利民的大工程,不知道是哪任刺史做的。

跟百姓一打听,原来路面和水渠都是新近一年才修起来的,是萧郎君出钱出料,城中百姓出劳役。

据说出劳役的时候,大家都非常积极主动,因为事关切身利益。

这个萧郎君,自然就是萧彧了。萧彧没称王,也非刺史,城中百姓并不知道他才是崖州的掌权人。

裴凛之觉得这功劳不能给萧祎这狗皇帝占去了,便让人宣传,都是萧郎君的功劳。

不管是崖州城内修路与沟渠,还是全崖州剿贼、修学塾、水利、筒车,分发铁农具、削减税赋等,都是萧郎君的功劳。

至于这个萧郎君到底是何许人,百姓都没见过,只觉得肯定是神仙一般的人,派来拯救崖州百姓的。

刘松泉在城内溜达,跟当地人闲聊,也得知了萧彧推行的许多政策。

他暗暗惊叹,萧彧治理地方相当有一手,从小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就是不一样,知道如何安定民心。

当晚,刘松泉便得到了确切的答复,萧彧答应同意梁王的建议,并且还派了水师将领去协助梁王的计划,第二日便可动身。

翌日,萧彧和裴凛之数人在港口为水师队伍践行。萧彧亲自举杯,鼓舞水师将士士气。

四艘船消失在碧波中,裴凛之说:“郎君回吧,此处风大。”

萧彧回过神来:“好。”

裴凛之对关山说:“关山,这些日子你负责海上巡防,尤其是要提防交州来的大船。”

关山抱拳:“是!将军。”

裴凛之说:“吉海,从今日起,你不再上学,跟着郎君。”

“是,师父!”吉海很激动,终于又轮到自己照顾保护郎君了。

裴凛之对萧彧说:“郎君尽量减少外出,现在人手紧缺,怕不安全。”

“我知道。”现在他身边一个高手也没有,赖峰和向阳都去了广州,只有吉海。

裴凛之和关山负责崖州的防守,非常忙,也不常在家中。

不过萧彧还是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全,萧祎派来的密探都被抓住了,就算混进来了,对方也不见得就知道自己在哪儿。况且裴凛之又往家中增派了不少守卫,都是白沙村最初一批跟着训练的佼佼者。

十月十五,下元节,两艘大船自北而来,停靠在崖州城北的海港中。

众人看见闵翀第一个船上下来,纷纷欢呼:“是闵将军回来了!”

闵翀下来之后,转身看向船上,抬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梁王请!”语气不亢不卑。

欢呼声停下来,大家驻足观望,一个身材精瘦的青年男子走到船头。这人身着华丽锦衣,头上插着一支白玉簪,形容清矍,五官倒是生得好。他一副目无下尘的样子:“这便是崖州?”

刘松泉说:“回王爷话,此处便是崖州。王爷小心。”伸出胳膊去给梁王搭手。

闵翀叫过一个校尉:“赶紧快马加鞭去通知萧郎君与裴将军,就说有贵客到了。”

校尉领命,翻身上马,打马进了城。

闵翀说:“王爷,我们这里穷乡僻壤,恐怕入不得王爷之眼。你是这里等我们郎君来接呢,还是自己过去?”

梁王抬起手在头顶上遮挡了一下:“这崖州倒是好天气,都十月了,竟还如此之热。”

“那是,要不我们这里怎么一年三熟呢。王爷不耐晒,便同我一起骑马回去吧。马是劣马,比不得王爷的神驹,凑合用吧。”闵翀说着,自己翻身上了一匹马。

梁王看着另一匹黑白相间的杂色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难看的马,就连刚才那个小校尉骑走的马,都比这匹马强。

他看着闵翀那匹枣红骏马,但人家就没有跟他换马的意思。

刘松泉赶紧牵过杂色马:“王爷,请上马。”

梁王瞥了闵翀一眼,不甘愿地上了马。

崖州城比梁王想象的还要破旧,倒是这城内的街道铺设得非常平整,他忍不住赞叹:“这路面好,比番禺的强多了。”他到番禺后,赶上了连绵的秋雨,铺了石子的路面泥泞不堪,一脚深一脚浅的,还都是泥水,一不留神还能崴脚。

闵翀得意地说:“这是我们郎君的功劳。等到了番禺,也照这个法子修一遍,以后梁王想打马打滚都不成问题。”

梁王身边一个人喝一声:“放肆!竟敢如此戏弄王爷。”

闵翀并不怕他:“哈哈,我是乡野之人,不懂规矩,想到什么说什么。王爷莫要怪罪!”

梁王倒是神色淡淡的:“无妨,闵将军开个玩笑而已。”

他们从北门进去,行到东西南北街的交汇处,便碰上裴凛之骑马过来了,见了梁王,他跳下马,也不行跪礼,只是抱拳弯腰:“见过王爷!”

梁王也不下马:“裴公爷无需多礼。这么久没见,裴公爷风采依旧。”

裴凛之则不动声色:“许久未见,王爷清减不少。没想到王爷会亲自来崖州。”

梁王说:“我皇兄在此,兄弟多年未见,做臣弟的难道不该亲自前来?”

“王爷如此重感情,殿下若是知道了,必定会非常高兴。”裴凛之说着,看向闵翀,“看到梁王与闵将军一同前来,想必是带来了好消息。”

闵翀抱拳,笑得得意:“幸不辱命,广州已经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