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大家都很忙。闵翀忙着跟裴凛之交接水师, 萧彧忙着为出海的船只准备货物和食物。
这次出海准备的时间要比上一次充分得多,所以货物也要多得多。但这次出海的船只也比上次多,共有四艘, 所以他们准备的货物还是填不满四艘大船。
出海之前,窦七爷带着船只去广州和越州收购了足足一船茶叶和丝绸, 这些东西价格昂贵, 到了西域,几乎能够卖出十倍以上的价格。
若是能够安全返回,那就真正的暴富, 这也是人们不畏艰难险阻要走丝绸之路的缘故,暴利让人们愿意去冒这个险。
二月底,闵翀带着四艘装载着丝绸、茶叶、瓷器、纸张、雨伞、小铁器的船只再次踏上南下的征途。
这一次出海的,除了上次出海的原班人马,还有不少原来闵翀的海贼弟兄, 这些人常年在海里讨生活, 都深谙水性和海洋的习性。
这一次, 吉山也当了一船之长,闵翀一直带着他,打算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以后萧彧称王称帝了,他要做户部尚书,这海上贸易将会是帝国的一大经济来源, 可不能断了, 得有人继续走下去。七爷年纪大了,吉山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船队离开之后, 崖州的学塾也开学了。
虽然做了不少的宣传, 在各地修建学塾的动静也不小, 但招到的学生并没有萧彧预想的那么多。
呈现出经济基础较好的地区上学率高, 偏远贫穷的地区学生少的现象,有的学塾仅有几个学生。
这还是免费教育,若是收费的,怕是很多学塾都招不到学生。
百姓远未认识到读书识字的重要性。
尽管只有几个学生,夫子也要上课,这有点类似于去偏远山区支教。
萧彧对学塾的现状非常不乐观,这些夫子都是为了能参加选拔考试才来的,如果一年后没有通过选拔考试,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愿意留下来继续授课。
只希望选拔考试能够刺激更多的读书人报名来当夫子吧。
春耕早就开始了,崖州境内有小半百姓领到了锄头、镰刀等铁农具。
不是缺铁,而是农具加工的效率太低,就算所有的铁匠都被动员起来,日夜不休地劳作,产量也非常有限。更何况他们还不止打农具,还要锻造大量的兵器。
这是典型的人才不足,尽管萧彧已经非常注重培养新人了,产能依旧跟不上。
萧彧这时候就会冥思苦想,那些机械是怎么设计的。可惜他不是学机械的,只是个农学生。
说到农学,他倒是颇有成就感。闵翀出发前,崖州稻与占城稻的杂交水稻收割了,第一代杂交水稻看不出有什么特点,需要将一代种下去,收割之后,才能看出与亲代的差别来。
萧彧将子代送回白沙村,播种在家门口的稻田里,因为宅子内的水田面积有限,他还需要进行崖州稻与占城稻分别跟暹罗稻和天竺稻杂交的试验。
杂交出来的四种子代错开时间与空间,分别播种在家门口的稻田里,这样才能避免扬花的时候再次杂交,保证子代的纯正性。
萧彧从家中挑选出一个细心的小助手,按照他的吩咐每日做记录。
去年带回的那些种子根茎,多数可以趁着春暖花开再次播种了,去年种下的蔬菜香料大部分在崖州的适应性还不错。
萧彧希望它们不要退化得太严重,能尽快在崖州适应下来。
这些作物种子中,最让萧彧惊喜的还是棉花。
棉花喜欢光照充足、温暖、少涝的生长环境,崖州一年四季有明显的多雨和少雨季节,所以他从去年秋天开始就种下了棉花,这个时间是崖州的少雨季,棉花不会被涝死,日照也充足。
经过整个秋冬的生长,这会儿已经开花结果了,最早一批棉桃已经吐絮了。
萧彧发现,这棉花的纤维非常长,可能是埃及所产的长绒棉,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唯一不太乐观的是,可能还不太适应当地的气候环境,棉花落桃现象比较严重。但至少能种棉花了,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将来若是回到陆地上,将棉花在整个大陆播种起来,就能解决百姓的穿衣问题。
杂交水稻和棉花将能解决吃饭和穿衣的问题,萧彧想想都觉得高兴。
但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这么顺利,比如朱卢县那边问题就很不少。
珠官县是崖州州府所在地,萧彧和裴凛之帮助薛钊拔除了海贼和山贼之后,珠官县就太平了许多,仅有少数盗贼出没,官府打击得也很严厉,抢劫偷窃案件少了很多。
但朱卢县不一样,那边离大陆更近,地势也更为平坦,人口耕地也更多一些。但治安相当不好,山贼海贼肆行。
最近一起案件就是一群海贼洗劫了一个村子,杀了几十个手无寸铁的村民,其中包括老人和孩童,还掳走了十几名妇女。
这起大案震惊了整个崖州,闹得人心惶惶,沿海不少村落都往内陆逃离,不少田地被荒弃。
唐敬云无奈之下,便向崖州府求助。
裴凛之听到海贼如此猖獗,怒发冲冠,主动请缨去剿贼。
萧彧马上同意了,海贼如此无法无天,当然要彻底铲除。水师练了这么长时间的兵,正好也需要积累实战经验。
裴凛之安排两艘战船留下来沿岸巡逻,率领另外六艘战船开拔朱卢。
从裴凛之离开那天起,萧彧就没有安心过,因为裴凛之跟闵翀不一样,他一直都是在陆上领兵,对大海的习性并不太了解。
水师中多是海贼,他们愿意招安,服的是闵翀,如今闵翀不在,不知道会不会临阵倒戈。
就这样忐忑地等了快一个月,剿贼的战船才凯旋,大获全胜,己方仅有少量伤亡,但是裴凛之没有回来。
萧彧的心跳差点没停跳。
好在回来的关山及时解释,裴凛之留在朱卢剿山贼,等剿灭朱卢境内的山贼才会回来。
萧彧问:“裴将军没有受伤吧?”
关山说:“郎君且放心,裴将军毫发无损。他让我等将这些海贼押解回来,听候郎君发落。”
萧彧说:“都关进崖州大狱,审后发落。”
这批海贼并非是崖州的海贼,而是近来才流窜到崖州的。跟闵翀以前带的那批海贼不一样,简直是丧心病狂,手段极其残忍,到处滥杀无辜,劫掠妇女。
关山又说:“郎君,我们从海贼那儿解救了一些幸存的女子,她们遭受了严重的侵犯,都不愿意回家。该如何安置?”
萧彧问:“大约有多少人?将她们暂时送往安馨院吧。”安馨院是文艺团那些女子居住的院子,
“大约有二十几人。据说海贼的头目是个恶贯满盈的虐待狂,被他虐待致死的女子至少有十来个。”关山说起来都头皮发麻。
萧彧听完愤怒地一拍桌子:“这个畜生!这畜生可还在?”
关山说:“还在,被裴将军戳射中了一只眼睛。”
萧彧咬牙切齿地说:“好!这个畜生必须要处以极刑!”
这个时候,萧彧觉得古代的极刑就适用了,这样的杀人狂魔,一刀砍了他的脖子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萧彧问:“朱卢境内的山贼情况如何?”
“听闻有好几处。”关山答。
萧彧说:“你从崖州率三百精兵前去支援裴将军。”
关山犹豫了一下:“裴将军命我守护好崖州城。”
萧彧说:“崖州城墙固若金汤,不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咱们的舰队仅有八艘,也不太能跟朝廷水师正面应敌。你只管放心去吧。”
关山抱拳:“是!”
萧彧命姚陶着手审讯那些恶贯满盈的海贼,这些海贼人数不多,也就是一百来人,但是杀过的人远远不止一百,也就是说,人均一条人命以上,全都死不足惜。
姚陶为官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凶残的恶魔。这是一个流窜于崖州、广州、丰州多地的海贼团伙,杀人如麻。
那个被铁链捆绑的海贼头目刁利无比狂妄,被审讯时还口出狂言,一副大爷不怕你的样子。
他并不配合审讯,就算是处以各种刑罚都不松口,根本就不知道他杀了多少人,最后是从其他人口中搜集的证据。
被他侵犯的女子揭发,刁利至少残杀了十三名女子。至于在劫掠时杀了多少人,已经无从准确计算了,至少也有几十人。
萧彧看到审讯记录的时候,气得笔都拿不起,这是个典型的杀人狂魔,他最后在下面用朱笔披上:凌迟处死!
余者全部斩首示众。
而且是当即处死,不留待秋后问斩。
这是萧彧接管崖州以来第一次动用刑罚,而且一杀就是上百人,震惊了整个崖州。
但也是此举,极大地震慑了那些心存歹念的恶人。也鼓舞了崖州百姓,官府终于替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这次判案,也让裴凛之剿灭山贼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以前人人都惧怕山贼海贼,因为官府多半都不会管,百姓为了自保,都不敢去揭发贼人。这次判案后,百姓知道官府这次是真要打击山贼强盗了,都悄悄跟官府举报,不到一月,朱卢境内的山贼强盗全都清扫一空。
裴凛之这一去将近两个月,去的时候还是春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盛夏了。
萧彧看着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裴凛之,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夺人眼目。
他露出笑容,朝裴凛之竖起了大拇指。
裴凛之从马上跳下来,在他面前单膝跪下:“郎君,我回来了,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