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启封公堂

师访水看了一眼何欢,将一脸血凑到神爱面前,笑道:“我杀你,是因为你发脾气太可爱了,所以想和你一起死。”

神爱呆了一呆,突然脸红地站起来,怒道:“混账。”

何欢面无表情,好像没听见一样。

此时长街尽头有百姓叫道:“官差来了,快让开、快让开!”

师访水也看向由远及近的队伍,自知已是他该死的时候。衙门已经查到师家与李家的事,再不定罪了结这几件案子,他的命就白送了。

他对神爱道:“你要的东西我藏在清溪那个戏班的后堂,你带我再去听一场她的戏,我把东西给你,自然和你回衙门。”

神爱迟疑,不想因为自己再把他放走。

师访水浑身发抖,急切道:“你不信我,可以叫官差把一切地方监视、包围起来。我想见她最后一面。再说我都这样了,还能逃到哪里去?”

神爱看他的确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心中觉得痛快的同时,也想赶紧拿到秘色瓷。可是她不好自作主张,毕竟官差不听她的话,但她看何欢不动声色的面目又不像会答应的样子,只好拿出杀手锏:“何欢,晌午我们说好的,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就是这个了。你可不能反悔!”

何欢静静地凝视她一眼,点头道:“好。”

小秦淮戏堂今日仍旧高堂满座,薛清溪芳名远播,即使因为近来隐约的案子牵扯,也没有影响到她的戏迷的热情,甚至已经对突然涌入的大群官兵都适应了。

师访水不肯变回原来的模样,怕薛清溪看见乱了分寸。

何欢和神爱跟着他到后堂,取出埋在地下的两只匣子。一只里面放的是作案凶器——纸钱和秘镜,另一只密封的匣钵里,装着烧制成功的秘色瓷。

这只八棱秘色瓷净水瓶美到极致,夺尽千峰翠色,如冰类玉。

师访水小心翼翼地抱着瓷瓶放在桌上,即使右手痛得发抖、痛得麻木,仍然抱得稳稳当当,态度犹如在呵护心爱之人,十分不舍。

台上戏已开场,婉转多情的念白传进后台,师访水顿了一顿,释然道:“我要去听戏了。”

神爱看着秘色瓷,兴奋得无以言表,立刻就想开启系统公堂,于是只让何欢跟着他,自己抱着秘色瓷到了僻静处。

她显出管理员符印,轻轻点在证物上,这一刻突然天地绽放大光明,连她的影子都没有存在。

“公堂,启封——”

一座红花小楼浮现在半空中,大门匾额上写的是“晋江系统公堂”,由虚影渐渐变为实质。神爱手中的符印发出一道金光,印入小楼大门的铜狮手环上,大门轰然打开。

她看见宽阔严肃的大堂里,有一尊宝座,宝座前垂下了一块空白的红木牌子。

神爱裙裾掠过一片明艳的繁花,慢慢走进去,心底总觉得这个图案似曾相识,但确实记不得哪里见过了,也就没有多心。

她坐到宝座上,身后有日月升起,周而复始地旋转。“罪恶档案”翻到了师访水那一页,罪恶值高达970。

那块红木令牌上开始宣判:

监狱管理员:白颜政立·佳人。判决对象:编号092。原罪:杀人。宣判证物:《秘色瓷》。晋江系统公堂予以罪行确认,现对此人判决如下:

本堂认为编号092与黑暗系统代言人二次交易,用以极其残忍手段多次行凶杀人,试图阻挠管理员追查、袭击管理员,并且认错态度恶劣,毫无悔改之意,一级罪行成立,公堂判决编号092斩立决,三月内执行。

那块令牌判决完便飞入神爱手中。她不解地看了看,不知道这个是做什么用。

幸好手边还有“罪恶档案”,她翻开扉页,上面写道:【这是系统的奖励令牌,你每执行一页的罪行惩罚,令牌就会变成一张道符。】

神爱闻言,顿时眉开眼笑,满心欢喜,连眼睛都弯了。她将令牌放在师访水那一页,忽然发现这一页多了一个红戳,上面是“斩立决待执行”六个字。

神爱想了想,忙问:“一定要我亲自杀了师访水才算?还是怎么样?我没有杀过人,虽然恨死他了,还是不好下手。”

“罪恶档案”道:【判决以后,罪人受到以上惩罚,都算你的。】

神爱差点不敢相信系统还能给她这种好事,看了半天,确认无误时已经开心得快要跳起来,直到从红花小楼中回到现实才勉强镇定,并且因为觉得自己更厉害了,眉目之间充满细小的骄傲。

四周还是戏堂的后院。

她忙往前面去找师访水,谁知惜过匆匆跑进来,一脸慌张道:“不好了,师访水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从衣服里摸出一张透明的蚕丝往脸上一搭,忽然就凭空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

神爱一惊,心中又涌起斗志满满,绝不肯让到手的奖励成空,立刻就追出来,要跟何欢详细商议寻人计划。

此时台上已经唱到了尾声,戏就要散场了。小生穿着戏服上来,与薛清溪的旦角作别,情绪到了顶点,薛清溪拔出宝剑,一剑刺进小生的胸口。

小生微笑地倒地。

堂下轰然一起鼓掌叫好,赏钱纷纷落在戏台上。

神爱才出来,正好见到这一幕,呆了呆,转头遥遥地和何欢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刚才小生的眼神里认出了他。

薛清溪唱完,若无其事地下台,有戏班的人上来叫小生起来谢幕,才发现尸体已经凉透。

神爱脑中果然响起提示音:【恭喜您成功执行第一个判决,系统奖励您“上善神笔符”,所画之物,皆可成真。】

“大人,薛清溪偷偷从后门出去了。”有一直监视戏堂的卫士前来禀报。

何欢并不意外,点头道:“好,我们去李府等她。”

李府那里也早有监视的人等着,他们一来,发现敲门不开,直接闯进去。

李员外或多或少感觉到了最近几天的不正常,正与亲族商议如何应对,大门突然被踹开,吓了他们一跳。李员外怒道:“几位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强闯民宅恐怕不好吧?”

同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书,道:“朝廷有公文,李员外涉嫌两桩大案,全族暂押狱中候审。”

说着就让官差上前拿人。

李员外大怒,推开官差道:“胡说!没有县令、没有布政使,谁给你们批的公文?要是京城刑部批的,根本没有这么快。你们伪造公文,该当何罪!”

这公文拿回刑部,也是何欢批的,所以他眼下倒不算伪造公文。但是这话他并不说出来,反而故意笑道:“李员外这是什么话,没有布政使,按察使大人也可以批公文,何必要京城刑部。”

李家一干亲族都是脸色一变,有愤怒有震惊,不一而足,精彩程度好像被谁出卖了似的。

李员外更是直言道:“不可能!你们伪造公文,我李某断不会任由你们放肆。来人,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怎么不可能?”何欢反问。

神爱摇头,这人还要嘴硬,是不是只当他们来的人就院子里这几十个?也不看看门外两千卫士压阵,都不用劳驾她和何欢动手——想到这里,神爱觉得自己很像大佬,一般都最后才出手。

同知也知道外面有大军,心里底气很足,听见李员外这么不敬,立刻喝道:“放肆!你这是藐视公威、大逆不道,我才要叫——来人!把他们全都抓起来,请回牢里吃饭!”

话音一落,黑压压一片带刀卫士冲进来,外面还围了一堆。李府的人开始还动手挣扎,等到混乱中不知谁动手挨了打,立刻就老实了。

薛清溪姗姗来迟,刚靠近后门,就被卫士抓住,送到前厅来了。

李员外与薛清溪二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不远处的酒楼雅间里,纪婵正在自斟自饮,忽然《稀物集》提示响起,她展开看了一眼,皱眉冷笑道:“拿着伤心镜和钩戈夫人的三张面具还逃不掉,尤其是隐身面具也在手。真是废物,害我能力降级,这笔生意做亏了。”

她并不知道当年的隐情和师访水的意图,也不需要知道,只当是师访水这样都没有逃掉,非常火大。

入夜,月色皎皎,缺了又圆。算一算时间,她们出来已快半月。

神爱和鱼宝妩在房里收拾东西准备回宫。此间事了,她还要赶回去交作业呢,再病着,太师可能要怒了。这个太师,就是摆明了对她特别严格,真让人难过。

还好是鱼宝妩这些天抽空都把作业写好了。

至于具体师家、李家、县令、布政使一干人等是什么混乱的关系,和她不相干,只是有一些好奇而已。

倘若今夜何欢他们审出个结果,那明早她还可以问一问,以解好奇心。若是没审出来也算了,这都是何欢他的事,她不用理。

神爱这一夜做了个梦:梦见皇城街道上有很长一支队伍,皆穿丧服,抬着两口黑金大棺椁,招摇过市。

正疑惑何人胆敢如此胆大妄为,出殡还走皇城主街道时,猛地听见一个太监以异常刺耳的声音尖叫道:“陛下殡天,皇后早薨,皇朝真正灭亡了!现在是五相的时代——”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开,惊得神爱一阵一阵心痛。

紧接着她看见五个中年人锦衣华服,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皇室仪仗队,众人停下灵柩,跪地行礼。

有一个中年人突然朝她这边看过来,眼神幽暗而高深莫测。

神爱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们是……

不给神爱思考的时间,身后传出一片恐慌的吵闹声。她回头看见多年不开的皇宫正门敞开了,无数宫女、太监、甚至妃嫔都各自背着沉重的包袱跑出来,满目迷茫,也有一些人开心地又叫又跳。

而皇宫里还有宫人在各个宫殿中争抢珠宝财物,甚至纵火将宫殿楼阁付之一炬。

不要烧、不要烧啊!我还要住在里面,这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的,我走了,还能去哪儿?财物你们都可以拿走,只是不要烧了宫殿……

神爱声嘶力竭地呐喊,可是她说出的话都是无声的,也没有人理会她的阻止。

到这里她已经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看看窗外的月色,可能已经是丑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