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了医院的门口。
但是大门口此刻并没有一个所谓的记者。
棠星见状还觉得可惜:“怎么记者都没了?躲起来了?”他刚准备大展身手呢。
孟云舟看了眼窗外,先一步从车上走下来:“应该是等太久去附近吃饭休息了,放心,我们只要看过病人,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孟云舟看了眼腕表说。
棠星也从车上下来,抓紧活动了一下身体,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快走吧,我都迫不及待要见见这位病人了。”
虽然不至于,但孟云舟还是提醒他:“毕竟是病人,有些事我们不宜做得太过的。”
“我懂,”棠星摆摆手说:“放心吧,我不可能跟她打架的。”
棠星说完,还回头冲管家笑笑:“管家伯伯,劳烦你车子找个地方停一下,我们去去就来,您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管家自己微微愣了一下,因为棠星和孟云舟自己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反而还叫他先去吃点东西。
而且孟云舟,这两天几乎就是连轴转,昨天一天被公司高层围追堵截,之后还有各种应酬,还去了隔壁市一趟。
孟总定是生气了,所以故意给孟云舟点颜色看看。
但孟云舟本就是个软硬都吃的,给什么他都照单全收,因此除了累得总是揉眉心之外,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管家不由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他的视线从车窗落下的缝隙中延伸出去,看到棠星边走路边不时因为蹦跶而差点摔倒,自然地扒住孟云舟的肢体,而孟云舟非但不嫌弃,还配合着他的脚步,提醒他有台阶。
这十多年来,云舟少爷是真的不容易,但愿棠星少爷,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生活吧。
棠星还能开玩笑,他扒住孟云舟胳膊的时候,忍不住又用鼻子嗅了嗅,他这个动作跟Sun有几分相似,也不知道是谁模仿了谁,孟云舟轻轻偏过头,没忍住笑了两下。
“为什么明明一样的沐浴露,我就觉得你的比较好闻呢?”棠星皱着眉头,觉得很是费解。
他总觉得一样的沐浴露,到了孟云舟身上逼格立马就上去了,那个味道有男人的坚硬感,就是很man,又很爽朗,好像雨后清新的空气,可是棠星自己身上的,总感觉带着一种甜腻。
棠星眨眨眼睛,认真问道:“难道是我用的量不对吗?我每次全身都是用两泵,哎,孟云舟,你用多少啊?我回头试试。”
孟云舟被他拽的脚步顿了一下,停下来瞧了棠星一会儿,他眸子暗了暗,脸慢慢凑近棠星。
棠星自己对孟云舟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毫无察觉,但是此刻换过来,他看着孟云舟慢慢逼近的脸,哦,脖子上已经感受到他喷吐的气息了,棠星感觉那气息扫过脖子附近的汗毛,却带着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孟云舟认真闻了一下,说:“我觉得你的比较好闻,”他想了一下说:“甜甜的。”
棠星等他退回去,才发现自己刚才心跳落了一拍,这会儿节拍还是噼里啪啦乱蹦的,棠星说:“那可能是我吃甜食多了?”
孟云舟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有一部分这个原因,还有环境,你阳台的花香,吃过的食物香,那些气味都会或多或少留在你的身上。”
棠星抬了抬下巴说:“难怪,我好像还在你身上闻到了一丝丝酒味。”
孟云舟诧异了下,他虽然一直在路上,但就怕身上酒味太大不好闻,中途让助理去商场买了一身衣服临时换上了,就这样,还都被棠星闻出来了。
“你的鼻子……”孟云舟带他走到了电梯旁,等待。
“比狗还灵吧?”棠星自己说道:“我可不是吹的,我还真的和Sun玩过这种比赛,还真的赢过几回呢。”
他还挺骄傲的。
孟云舟眸光微动了下,眼尾微弯。
电梯开了,两个人走进去,电梯里还有其他人,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再交谈。
电梯越往上走,人越来越少,棠星猜测那个VIP病房搞不好在顶楼。
等最后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棠星动了动身子,又转了转脖子,眼里有着噬血的兴奋:“要到了是吧?”
“嗯。”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两人一前一后从电梯里出来。走廊里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因为是高级病房的关系,这一层的明显比其他楼要安静许多,当然是整体上的意思。
因为刚走了几步,棠星就听到远处的某间病房里传来叫骂的声音,不由皱了皱眉头。
不光他这样,从那间病房门口经过的病人也好,探病的家属也好,还有医护人员,都匆匆而过,多一步都不想停留。
棠星经过这间病房时,也打算快速走过去,但是孟云舟伸手拉了他一下。
棠星回头“啊”了一声。
“到了。”孟云舟表情淡淡地说:“就是这里。”
棠星:“……”原来不是我误会了,这病人果真不是什么好鸟。
推门之前,棠星撇了下嘴角说:“好了,那就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被骂这么惨。”
孟云舟抬手敲了敲门,才察觉手上有些空,想起来今天来得匆忙,忘记买个果篮了。
到都到了,孟云舟想,那就算了吧。
敲门声响起来后,病房里倏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个女人抽噎着道歉的声音,他们又听到老人压低声音警告道:“闭嘴,别哭了,快给我出去。”
因此给棠星他们打开门的是一位穿着医院统一护工服的大姐,她打开门看见是孟云舟,虽然不太好意思,但实在没忍住又掉了几颗大滴的眼泪出来:“小孟先生。”她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侧开身让他们进去。
孟云舟先进去,棠星跟在后面,先把病房的状况看了下。
棠星虽然没住过院,但看到房间里还有自带的卫生间,室内宽敞明亮,病房设施齐全,知道的以为这是病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五星级酒店房间呢。
床上上了岁数的女人靠坐在床上,头发散乱,面容因为病态而显得苍老,最重要是那双刻薄的眼睛,让人生不出好感来。
一模一样的脸,和棠星曾经在报纸上看到的老泪纵横的悔悟模样截然不同。
在这个时候,棠星甚至在想,自己究竟搅入到一个什么样的局里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坏到这个程度,在最早该坦白真相的时候她一言不发,等到她自己有需要了,也不管这件事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困扰,她有需要,她就把真相揭露出来。
棠星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样。
而且,谁知道她还留有什么后招逼人就范呢,但她可能不知道,这种只能骗骗善良群众同情的狗血剧本,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市场了。
床旁边的墙壁上,有个透明的卡槽,上面贴着病人的基本信息。
邱蓉,女,57岁。
孟云舟很有风度地打了招呼:“邱护士长,中午好。”还贴心给病人提了下床角耷拉着的被子。
邱蓉早习惯了孟云舟,态度一点也不客气,轻轻笑了:“孟少爷啊,挺久没来了,还两手空空的?”
孟云舟面不改色,声音依旧发哑:“手头有事情在忙,你看,”孟云舟指了指自己的眼下,“几乎没怎么合眼呢,电话又催得急,只能匆匆忙忙赶来了。”
棠星扭头看着孟云舟,赶紧四下在房间里找了找,看到墙角有未拆封的水,拿了一瓶递给孟云舟。
同时对上了邱女士探究的目光。
邱蓉觉得这孩子也太自来熟了,来了人家病房,就直接动手拿东西了:“这位又是?”
棠星盯着孟云舟喝了些水,才面对床上的人,想着孟云舟先前的叮嘱,面上和颜悦色,甚至可以用眉开眼笑来形容。
棠星说:“我是棠星啊。”
“说起来,”棠星扫了眼房间,继续说道:“没搞错的话,这房间里所有东西应该都是孟家的钱砸出来的吧,孟家的少爷来看你了,你表示欢迎都来不及,我也就是借花献佛看您腿脚不方便主动给他拿水喝了,奶奶您这么慈眉善目肯定不介意吧?”
他话说完,房间里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棠星眨眨眼睛:“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是欢迎不对啊?还是慈眉善目不对啊?”年轻男孩子的脸上,写满了纯真与无辜。
邱蓉本来要说出口的话,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着这个叫棠星的男孩子,觉得他说的话真是哪哪儿都不对好吗?孟云舟自己在这里都要吃她的哑巴亏,怎么终于沉不住气了,所以几天特意带了个帮手来了?
这口齿伶俐的,倒是个会耍嘴皮子的。
“我问你是谁?”邱蓉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
棠星晃了下脑袋,摊开了手:“我说了我是棠星啊?您居然不知道我是谁?哦对不起,您是贵人多忘事,是我弄错了。”
“我以为你这十八年来每日都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而饱受折磨,这不都把自己给折磨病了,但我有点想不通啊,既然这么痛苦不安,又怎么会不清楚弄错的两家人的姓呢?还是说我棠家没什么没名没姓,给您提供不了什么便捷,所以……您只记得孟家吧?”
棠星的语气再真诚不过:“总不能是您其实抱错的并不止我们两家,所以一下子想不起来姓棠的人家了?我不相信您是这样的人,您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棠星还抽了两下鼻子。
邱蓉眼睛瞪大了一些,更显得人憔悴不堪:“……你就是另外一个孩子?”
邱蓉轻轻抽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