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高小天同样想起那个傍晚,他一瘸一拐回到时渺渺面前,眼里烧着一团火:“你是不是真以为老子很好欺负?”

长期积累的不满在那一刻爆发,他将蛋糕和钱在重重扔在地上,蛋糕被砸得稀巴烂,五张大红钞散落沾上奶油,一地凌乱。

他恶狠狠对时渺渺说:“别再来惹我!”

时渺渺只用她那双杏眸静静看着他,她不说话时真像个漂亮的小仙女,谁也没法再对她生气。

高小天败下阵来,咬紧腮帮子扭头离开。那次以后,时渺渺没再使唤他,也没再理会过他。

少年高小天以为这是摆脱了大小姐的欺辱。

但当他后来一次次战胜对手,一次次站上领奖台,生活充满希望和力量,他开始不受控地回忆起那天的事,在心里一遍遍地后悔,后悔那天凶了时渺渺。

明明就算时渺渺对他再过分,他也从来没有厌恨过她。

自己分明是把对父亲的怒火撒在时渺渺身上了啊!

所有荣誉变成了讽刺,蝉联三届金腰带的拳击手高小天,原来曾是个那么懦弱的人。

回到现实中,高小天怔怔地望着时渺渺。

她样子没变,跟过去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了盛气凌人的姿态。

以前她的嚣张总有种违和感,时渺渺是个奇怪的女生,有些善良似是而非,有些关心遮遮掩掩。

而26岁归来的时渺渺,周身带着淡淡的幽香,说不出的好闻。散漫的,沉静的,平和的,这感觉才是对的,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时渺渺。

满腔酸意涌入眼眶,控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他飞快伸手一抹,低下头往校内奔去。

26岁的高小天,到了时渺渺面前,还是那么的狼狈。

“……?”

时渺渺满头雾水,这人怎么像是落荒而逃了?

红袖章女学生眨了两下眼睛,同样摸不清状况。

静默片刻,时渺渺淡定说:“他迟到了。”

“啊?”女生跟不上她思路。

时渺渺心情骤然变好,说:“学妹,你是不是不知道他名字?来,我帮你写,三年F班,高小天。”

她边写边问:“这种迟到还逃避登记的恶劣行径是不是得加罚?重重地罚?”

“一般来说是这样,可是……”女生顺着她的话点头。

时渺渺满意了,将本子塞回她手里,摆摆手离开,留了个背影给她。

女生这才接上句话道:“可是,你们不是一个班的么。”

都是扣一个班的班级分,高兴什么呢?

**

F班教室在校园最里的知行楼,时渺渺慢慢回忆着,应该是在三楼……

一路走来没看见节目组,上楼转角又碰到高小天。

他对面还站着个女人,时渺渺认出女人,微微蹙眉,静默着不动。

那两人也很快注意到她,高小天已恢复平静。

另一个人见到她却不太平静……

“时渺渺!”她失声叫出,声音都变调了,尖利又刺耳。

高小天一愣,“罗老师,你怎么了?”

罗雪意识到自己失态,干笑说:“老师就是惊讶,没想到时渺渺真的回来了。”

罗雪是F班英语老师,他们班主任钟萍有段时间生病住院,由罗雪来代班主任,她那会儿毕业没两年,年轻又漂亮,对他们很是关心,大家都很喜欢她。

但时渺渺总对她很不客气,好几次气得罗雪抹眼泪,为此很多同学都很愤怒,对时渺渺意见更深了。

时渺渺走过来,“是罗老师啊,怎么一副白天见鬼的样子?”她声音带笑,与罗雪见到她的惊慌对比鲜明。

时渺渺对气味很敏感,走近罗雪的瞬间,被呛得眼皮一跳,妈呀,她喷了啥?杀虫剂吗!?

不动声色后撤,拉开距离。

30多岁的罗雪妆容厚重,却盖不住她脸上的皱纹。看着这个仍明媚如初的女孩,心里极其复杂,她偷偷呼出一口气,一点点将情绪隐藏。

听节目组的人说,时渺渺被赶出时家,已经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

没有时家撑腰的时渺渺什么也不是!

她以前成绩就差,脾气又差,出社会能做什么?她又会做什么?

清了清喉咙,罗雪端起架子教训道:“时渺渺,上学第一天你就迟到了?”

时渺渺语气不在乎,“嗯,忘了。”

这态度刺得罗雪火气一下上来了,毫不客气说:“刚来就顶撞老师?都26了还这么不懂事!”

系统:【打脸女配进度+2%】

脑海中想起机械音,时渺渺看见,空条子往前挪了一小格。身为本书女配,她要在大结局求婚名场面前达到打脸进度100%,故事才不会烂尾,少一点都影响读者爽度。

可是!

罗雪这种人打脸她也配推进度!?

只有女配时渺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行吧、行吧,就让进度条再冲一会儿吧,时渺渺眼皮都懒得掀,敷衍道:“我们都离开学校那么多年了,忘了很正常。”

果然,罗雪又被激到,“这次录节目跟真正上学是一样的,你以前就没学好,难得有这次机会,就该重读高中,改改你的性子。”

她揪着这个话头往下说:“你说你这性子,在社会上多容易得罪人呀,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吧?还不知道要改?”言语间满满的嘲讽。

以前时渺渺就不把她放在眼里,终于等到大小姐落魄,罗雪越说越痛快,好像要把当年受的气一股脑子全出了。

时渺渺任她说,不吵不闹不反驳,要是放以前能这么安静?罗雪更加得意。

一旁的高小天眉头越皱越紧,罗老师怎么像是故意针对时渺渺?

罗雪:“时渺渺,你现在在哪上班?”

时渺渺瞄了一眼进度条,又往前推了推,已经4%了,这么好赚哪!

罗雪这战斗力可以啊,这种无脑的肯定比主角团好控制,那就再补一把火到5%吧。

时渺渺从八年前起演技就不好,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她满脸开心地说:“我刚失业了,现在没工作。”

任是个有点脑子的人看她这样,都得多留个心眼。可惜罗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心想着她现在肯定穷困潦倒,哼声说道:“你别眼高手低的,你没有学历,能力又不行,只能找底层的工作做起啊!”

高小天实在听不下去,站在她们两人中间,跟一堵墙似的,将时渺渺挡在身后。

“好了,不是要说迟到的事?我也睡过头了。”

没想到最是桀骜的高小天会出声,一副护着时渺渺的姿态。

对上他,罗雪只能生生憋回后话,扯出笑容,“录节目而已,迟到一点也没关系。老师知道你平时训练辛苦,你是为国家争光的人,又不是那种闲着没事干的,太累了起晚能理解。”

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要这样说?高小天脸色不大好看。

他以前对罗雪印象还不错,甚至这位女老师被气哭,他还觉得是时渺渺过分任性了。

现在看来,罗雪这人确实有些刻薄,难怪时渺渺不喜欢她。

其实他是觉得,就算时渺渺迟到也没什么啊,她可是时渺渺,能按时到的还是时渺渺么?

“叮——”

【打脸女配进度+1%】

进度条到5%之后没再涨,时渺渺估摸着差不多到顶了。哎,她还以为这波能冲到10%呢。

时渺渺一直在留心进度条变化,都没细听,等回过神才发现,有人把她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

刚才发生了什么?

怎么高小天为了她跟罗雪对峙起来了?

不过,既然正事办完,罗雪的价值也榨尽了,她终于能问个最关心的问题……

只见时渺渺从男人结实右臂边探出小半张脸,食指尖戳了他一下。

高小天一僵,回头往下看,对上时渺渺的眼,脸一红挪开身子。

时渺渺刚往外走两步,再次被罗雪身上的气味呛退,她不太确定问:“罗老师,你喷的是Y.J的密语吗?”

……

“什么?”

时渺渺很有修养重复:“你喷的香水,是Y.J的密语吗?”

罗雪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只能点头说是。

时渺渺将声音提起,“你确定是密语?Y.J调香师Yasmia森林之吻系列的密语!?”

这确实才是她最在意的,罗雪说一百句废话都不如这事让她上心,任谁的作品被冒牌货糟蹋成这样不气呀!

时渺渺压了压火气,声音没了温度,“你买到假货了,这不是密语。”

“你凭什么说我买的是假的?”罗雪没好气。

“密语的后调属于木质香,香气沉而绵长,淡而温暖,不会是这样浓烈到刺鼻的味道,你这个冒牌货的配比乱七八糟!”

时渺渺故意说得很严重,“难闻还只是其次,用的全是廉价香精,为了让香气持久还添加了有毒素的物质,长期使用下去,也许会你的皮肤都会过敏溃烂!”

顿了顿,她缓缓说道:“我个人很喜欢一句话,‘闻香识女人’,所以您是什么样的女人?”

她目光清而冷,让罗雪身子都抖了下,张开口发不出声音,想起八年前少女时渺渺对她说:“你配得上他们的信任吗?再有一次,我就让你滚出星高。”

那时她的目光,跟今日的一模一样。

不对,比起八年前,时渺渺学会拐弯抹角骂人了,可比嚣张直白来得更难听。

只淡淡一瞥,自己像被剥个精光,无处遁逃,全身还散发着脏臭味!

见鬼,她的香水还真是贪便宜买的,可别人都没闻出不对劲来。

“渺渺说得对,” 这时,一道略苍老的声音自几人身后传来,说话的老太太笑容慈祥,很是精神。

“钟老师!”

时渺渺迎过去,这是F班真正的班主任钟萍,他们是她带的最后一届学生,来年就退休了,这次听说大家聚一起录节目,老太太欣然答应返校。

“罗老师,按渺渺说的,你是不小心买到冒牌货了。所以说啊,一个人的选择很重要,她还年轻嘛,工作的事慢慢考虑慢慢挑,谁没个迷茫阶段?”

罗雪脸一阵红一阵白,“钟老师,既然你过来了,那我先回办公室。”

没等回应,就火急火燎离开了,听完时渺渺的话,她直觉得自己要中毒了!恨不得去大洗特洗,把身上的味道统统冲走!

钟萍对另一人说:“高小天,你也先回教室。”

“孩子,你不用理她的话,坚定去做自己想做的。” 钟老师的手干燥温暖,拍了拍时渺渺的肩膀,“来来来,那么多年没见,陪钟老师聊会儿,不忙去教室。”

**

星高校长蓝明风穿着学生校服,背着手从一楼一路巡堂上来,有几个班不早读闹得恨,等他今天放学了,得去找他们班主任说说。

他平时到学校没那么早,今天甚至还能按时打个上班卡。

蓝明风走另一端的楼梯,正好跟高小天在F班教室门口碰面。他扶了扶眼镜,像过去一样斯文有礼。

“小天,你才到啊?”

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高小天又高又壮,手臂勾着蓝明风的后脖颈往回夹,“就是你小子定的校规!”

蓝明风表示他很无辜,“我们这刚见面,我哪招你了?”

“你是星高校长吧?”

蓝明风点头。

“你是F班的吧?”

蓝明风再点头。

“那就对了,”高小天手臂收紧,“还七点半上学?净坑自己人!”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越写高小天越像男二了是怎么回事。。。原本只打算写个路人甲的,小天,阿妈对不起你,没给你起个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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