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楚孟乔身体一向不好,这场感冒竟然来势汹汹后劲极足,她在家里“缠绵病榻”了将近一周,这才懒洋洋重新从车库里拖出那辆“凤凰牌”自行车,又懒洋洋骑上去,背上是一只她从初中便开始使用的牛津布书包,她把书包往上耸了耸,又双手合十保佑自己不要遇见宁谢,这才跨上自行车,往学校方向骑去。

到了教室,楚孟乔几乎是立时瘫软下来,她甚至觉得自己要不要装头疼重新回家去,她课桌上层层叠叠堆满了各科的试卷,多到她觉得可以把她整个人都埋进去。

最后还是垂头丧气地坐下来,身后的蔡磊正在比划一套新学的武术,时不时伸一只拳头上来好让楚孟乔和刘静听他的虎虎风声,楚孟乔心情糟糕透了,转过去瞪了他一眼,可惜蔡磊大脑里的神经和正常人不一样,他甚至对着楚孟乔的脸挥出一拳,然后又在半路上折返,惹得楚孟乔气结。

把桌子上的试卷胡乱塞进课桌,中途掉落了几张,楚孟乔当作没看见,呆了一会儿之后还用脚把那几张试卷踩烂,刘静正在边上咯吱咯吱地笑,他们换了座位,刘静另外一边换成了她们的好友,李盈盈。

李盈盈有点地包天,一双眼睛倒是好看的,她正在跟刘静抱怨,“班里评选了四大美女和四大丑女。”

刘静咯吱咯吱地,“一共才八个女生。”

李盈盈的眼睛扑闪扑闪,“四大美女里面的西施就是你啦。”

刘静笑得拍桌,“那你呢?”

“我是东施。”

这下楚孟乔也憋不住了,她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喉咙里咕唧了一下,想问又不敢问,自己摸着脑袋纠结,李盈盈数学天赋极高,情商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完全看不出来楚孟乔的纠结,只管自己在那儿哀嚎,“我长得很丑嘛?”

刘静忙着安慰她,没有人在意楚孟乔又青又白的脸色,身后突然伸上来一只手,朝着她头顶比了比,“长高了点。”

楚孟乔当然知道是谁,她往后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那人却自说自话,“还得再长点……”

后面似乎还有几句话,但是早自习刚刚结束,教室里闹哄哄的,楚孟乔没听清楚,也懒得仔细听,她转过头,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陆修文,别以为自己长得高就了不起,有本事你长到两米呀。”

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幼稚,眼珠子咕噜噜一圈转过来,楚孟乔吐了吐舌头,开始卖乖。

“陆修文,你前几天的试卷还在不在?”

陆修文不理楚孟乔,只用一边眼睛斜睨着她,楚孟乔自讨没趣,转身去问刘静,刘静说放在家里啦,楚孟乔气馁,她就知道,刘静是个强迫症,写好的试卷要一张张按顺序叠好,夹在一个文件夹里,她不死心,又去问蔡磊,蔡磊倒是热心,从课桌里抽出一堆乱七八糟比厕纸还凌乱的试卷,楚孟乔打了个哆嗦,连手都不肯伸出去,她转回去,没一会儿又转过来,对着陆修文的脸咽了口口水,咽完还是不行,再次转回去,就这样转来转去不知道多少次之后,陆修文终于不耐烦,拿着水笔“啪嗒”一声点在桌子上,双手抱胸一声不吭看着她,再不肯给她一点点的转圜余地。

楚孟乔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陆修文这样从上到下地俯视她,她立时便不高兴了,刚想开口损他几句转念又想起自己的目的,气势当场一泻千里,连带着背都驼起来,脖子缩进衬衫的领子里,一双眼睛都黯淡了。

陆修文的脸上起了纹路,笑意隐在眼睛里,他抬手推了推楚孟乔的脑袋,把她的脑袋当成不倒翁那么玩,玩高兴了这才说:“楚孟乔你变成乌龟倒是挺好玩。”

楚孟乔瞪圆了眼睛,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上面在冒白烟,她憋红了眼睛,又憋红了脸,脑子里闪过一百零八种的杀人办法,可惜脑补的大戏终究还是要向现实低头,她认栽低头,“陆修文,你这周的试卷能不能借我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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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孟乔在化学课上奋笔疾书,正大光明地抄写各科试卷,化学老师费力地把头抬得高高的,一整节课吓得不敢走下讲台,生怕路过楚孟乔身边,看见不该看的,又不知道怎么呵斥自己最最心爱的学生,只好老老实实地呆在讲台上,把一张试卷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讲了一遍又一遍,讲到最后就开始讲起太空水来。

那时候校园里流行太空水,每个男生去打篮球都要准备一瓶,李盈盈就经常去篮球场给九班的陆毅凯递太空水。

化学老师腆着大肚子,一本正经一张脸,“同学们,美国和俄罗斯都有宇宙空间站了,那里常年有宇航员驻扎,空间站都是密封的,宇宙里也没有重力,如果尿在马桶里,尿液就会到处乱飞,所以宇航员们带了很多塑料瓶,把尿尿在里面,再用盖子盖好,等返回地球了就拿到小卖部去卖,卖得还特别贵,因为是从太空带回来的嘛。”

高二一班的屋顶几乎都要被掀翻,男生拍着桌子吹口哨,女生转来转去发出“啊啊啊”的叫声,只有楚孟乔倒是冷静的,她知道蔡磊天天喝太空水,所以她只是转过去看着陆修文,装出一副无辜贤良同情慈悲的表情来,一双眼睛甚至还带了泪意,“陆修文,你喝过太空水没?”

陆修文懒得理她,靠在椅子的后背上看她表演,楚孟乔梨花带雨地控诉了一通化学老师之后,这才想起还有一大堆的试卷在等着她,于是收起表情慌慌张张转过去,重新埋头到那堆似乎无边无际没有终点的试题里面去,那会儿春天已经到了尾声,夏天很快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