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无四季,一日有四季,说的就是西臧地区。进入十一月份的西臧,实则就是进入了冬季,相比其他地区来说,西臧偏南的冬季温度还令人受得了,只是依旧要感受到藏区气候变化多端的特色。
白天太阳依旧很毒辣,素叶的防晒霜已经用完了,所以进入冬季后基本上也只能素面朝阳了,其实她带的防晒霜够她用一整年的了,无奈藏区爱美的姑娘们其实也不少,纵使这里的条件不及中原,但姑娘们各个都不想被藏区的阳光晒黑晒伤,所以素叶带来的那瓶防晒霜就成了救星。
太阳很毒,但风始终是凉的,就算在白天,吹过脸颊的风也不再是温暖和煦的了,相反的,干燥寒凉令人十分不舒服,有时候素叶忙得顾不上凃护唇膏,风吹过时就刮得嘴唇又干又疼。
如果是她攀岩的那段时间里,她必然不会觉得什么,那段时间的条件更差,她还有在半山腰睡觉的经历,风更大,气温更低。这么多年已经不再攀岩的素叶,着实有了养尊处优的后遗症了。
到了晚上,藏区的温度就会变得更加严苛,丝毫不给人类留余地。早晚温差之大着实让人咋舌。所以在忙过一天后,素叶觉得最幸福的事就是能烧上一盆热水泡个脚,然后钻进被窝里,享受着渐渐变暖的空间。
她最难以忍受的就是晚上去洗手间,哦,这里其实没有真正意义的洗手间,都是临时盖的简易厕所,每次去都要走上好远,白天还行,到了晚上就格外遭罪。在这里,没有城市的灯光,也没有街边的霓虹,有的只有满天的星辰,越是纯净的天,夜色也就越是纯净。所谓夜色纯净是指,黑的纯粹,真正能够感受到什么叫做伸手不见五指。
所以素叶学精了,到了晚上的时候她就很少喝水,避免睡到半夜的时候想去洗手间,那种在寒夜里要离开温暖的被窝,顶着寒风去洗手间的感觉糟糕透了。
这一夜,素叶早早地泡完了脚进了被窝,因为被窝里放着热水袋,所以钻进去冰凉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她舒舒服服地窝在被子里,开了平板电脑,连线上了网。
一如既往地查看有关年柏彦的新闻。
而这一天,有关他的话题还真不少,但最令她大吃一惊的是,年氏重组。媒体对年氏重组一事十分重视,当然,也褒贬不一。但有个话题的态度,媒体们的态度是出了奇的一致,就是针对于目前年氏旗下的两个品牌。
一个是高端品牌一叶,一个是二三线品牌怀素。
媒体们都是聪明人,也都知道年柏彦的太太名为素叶,所以一时间年柏彦又被成为最深情男人,而广大网友们更是将“商界男神”这一称号送给了他,他再次攀升搜索排行榜首列。
心中不感动是假的。
她没想到他能用她的名字作为品牌成立。
素叶轻轻笑了,温暖又幸福。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成功的,坚持如他,坚毅如他,怎么可能甘愿平凡?
素叶抬手,轻轻抚摸他在网上的照片。
但凡曝光在人前的照片,都是他西装革履的模样,媒体们从没能成功地抓住过他松散悠闲的一面。而素叶此时此刻看得这张是他参加一个颁奖典礼上,他作为特邀嘉宾出席,在台上讲话被媒体抓拍下来的一张。
虽说是抓拍,但角度完美极了。
微侧的脸颊棱角外捉,淡而从容的目光,笃定睿智,他是微微扬手的动作,黑色的衬衫袖扣上有隐隐的暗光。
素叶的眼神柔软而思念,别人也许不清楚,也不会注意,但她看得仔细,他戴的是她送的那双袖扣。
过往的一切如走马观灯,一幕幕一桩桩,过滤到素叶脑海里全都是美好的回忆了。
看着他的照片,素叶很清晰地听见心在跟她说,嗨,我想这个男人了,想得……都难以呼吸了。
有一种感觉,似近又似远,远到抓不住摸不着,近到轻轻一呼吸就能感觉得到,这种感觉就叫做思念。
柏彦,柏彦……
这是素叶每晚都要在心里默念上几遍的名字,只有当这个名字滑过心房时,她才会觉得,他还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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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周,纪氏甩出个爆炸性消息,纪氏旗下的高端会所玺汇、d会所及精石集团,其所有的高端产品均退出bright展位,撤销其形象店,而全新国际规模的旗舰店设计理念进行大肆宣传,彻底打破了bright的奢侈品渠道垄断。
不但如此,纪氏又召开了记者发布会,对外宣称与年氏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两家集团将强强联合,达到资源共享、共同开发等双赢目的。
东家欢喜西家愁。
在年氏迅速崛起成为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时,纪氏这一爆炸性新闻又加剧了年氏及纪氏关系转变的热论,与此同时的,纪氏和年氏的通力合作,又纷纷退出bright行为令众人对bright产生了质疑,甚至媒体也发出了质疑声,众人纷纷猜测纪氏协同精石退出bright的原因,是不是bright作为奢饰品渠道商私下存在不为人知的猫腻?
文森坐不住了,但面对媒体时也不可能表现得多么气急败坏,虽说有行家已经预测出纪氏退出后将会给bright带来的巨额损失,但文森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儿很是大方地恭喜纪氏和年氏的合作,在媒体面前大演和谐戏码。
而纪东岩也好,年柏彦也罢,也隔空向文森表示感谢。
双方打着所谓的善意牌,实则,在商圈里混久的人都清楚,这场暗战已经开始了,甚至,都已经有了硝烟弥漫的架势。
只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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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藏区竟然下了雪。
风很小,雪很大,但,太阳高悬空中,光线异常耀眼。素叶跟几个孩子做完了游戏后就跟着运水的队伍走了,一路上雪铺了地面,有南方的女孩儿格外兴奋,一个劲儿地嚷着如果雪再大点就可以堆雪人了。
素叶便好心地提醒她不要盯着雪地看,女孩儿不解,素叶便跟她解释说,雪的光折射入眼,会造成视觉上的短暂失明,也是俗称的雪盲症。
吓得女孩儿恨不得一路上都闭着眼睛走。
等回来的时候,雪小了,地面上没有留下太多的雪,因为阳光将雪融化。见素叶回来了,周围人便告诉她有人来找。
素叶第一个念头就是舅妈,吓得心脏都偷停了,但想想应该不会,她的舅妈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找到她具体的所在位置。
进了房间,有人起身冲着她打了个招呼,素叶一看,愣住了。
“你怎么来这儿了?”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杨玥。
这个实则是卧底的女孩儿。
当然,这一切都是素叶后来听纪东岩说的,而纪东岩每每提到杨玥的名字,都恨得咬牙切齿。
杨玥没穿警服,冲着素叶笑了笑。
说实话,那天晚上素叶在昏迷之前扫过一眼杨玥,她觉得,杨玥还是穿制服的样子最英姿飒爽。
“有一起暴乱事件,我申请临时调配。现在已经没事了,又听说你在这儿,所以想在临回北京报到之前来这儿看看你。”杨玥的声音依旧好听。
“难得你还记得我。”素叶半开着玩笑,给她倒了杯热水,她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房间太小了,一个人刚刚好,两个人就有点小了。
杨玥只能坐在她的床上,见她自己坐在椅子上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喝了一口热水暖了胃后起身说,“带我出去转转?”
素叶笑问,“你不怕冷吗?”
杨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虽然看着瘦弱,但实际上也是经过特训的人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娇柔不堪。”
素叶真心觉得对她又有了全新认识,起身道,“那就没问题了,走吧,带你领略一下临时避难所的风土人情。”
瞭望那片高原时,杨玥说,“这是我第一次来西臧,却出了奇的感到亲切,这里的人没有那么复杂,想法也没有那么多,人和人之间相互帮助成了最习以为常的事。”
素叶闻言后笑着看她,“你真的只有二十多岁吗?”
“当然。”杨玥十分认真地回答。
“但看你这感悟般的语气,我还以为你快步入中年了。”素叶取笑。
杨玥脸一红,“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但现今社会已经容不下太多的实话实说了。”素叶叹了口气。
杨玥顿了步。
素叶这句话原本说出来只是一句感叹,见她停住了脚步后这才恍悟,轻声解释,“你误会了,我没有说你。”
杨玥咬了咬唇,而后轻叹了一口气,她没再继续走,而是在一根已经倒地的胡杨树根上坐了下来,良久后才问了句,“连你也觉得我很可耻吧?”
素叶知道,这是纪东岩心里的一个结,可又何尝不是杨玥心里的一个结呢?想着,她也在杨玥身边坐下,说,“我没有怪你,你有你的任务在身,也身不由己。”
“如果纪东岩也会像你这么想就好了。”杨玥低头,扯下地上的几根枯草,捏在手指间心不在焉地玩弄着。
素叶轻轻笑着,“纪东岩在女人面前一向无往不利,我想,你是第一个骗他的女人吧,所以他很气愤。”
“其实……我没有骗他。”杨玥转过头看着素叶,“宜英和海生是真的。”
素叶意外地没有惊讶。
“你是相信我的话还是觉得这个话题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呢?”杨玥不解她的反应。
远处的山脉,是隐约的轮廓,山头上似穿入云霄,仔细看去却是白雪皑皑。素叶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杨玥,认真地说,“我相信你的话。”
大澳渔村的经历告诉了她,宜英和海生的故事是真实的,后来得知了杨玥是卧底的事儿,她也曾一度怀疑过。到了藏区后,她闲暇时也会重新梳理杨玥的个案,私下里也跟方倍蕾聊过。
最先相信杨玥的是方倍蕾,她说,这世上就是有前世今生,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方倍蕾的态度是那么干脆,也很纯粹,倒是让素叶有点感动。后来,素叶的理智渐渐回归,她觉得,杨玥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让整个渔村的人跟着她演戏,这样的话总会有破绽出现的。
今天,一见杨玥的态度,她觉得,应该是真的没错。
杨玥听了素叶这么说后感到吃惊,“你真的相信我就是宜英吗?”
素叶点头。
杨玥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半晌后,流露出的笑容十分苦涩,“我睡觉的时间长这件事是真的,当然,也没有我妈说得那么夸张,她经常不在我身边,大多数是听我或朋友说的,之前工作的那段时间,其实也是因为身份的需要。但那些梦的确是真的,我在诊所里跟你说过的话也是真的。之前我很痛苦,也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后来我就去了趟大澳渔村,才发现那里发生的一切都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原本这只是我自己的事,我也没打算看医生。后来接到了调查纪东岩的任务,所以灵机一动,搭上自己的事先来认识你。”说到这儿,她又补上了句,“对不起。”
“那么,你始终相信纪东岩就是海生了?”
杨玥反问素叶,“那你觉得他是不是呢?”
素叶陷入了思考。
“其实我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他是,一方面又希望他不是,如果是的话,那么今生注定是无缘了,如果不是的话,我心里还能好过点儿。”
素叶半天后叹了口气,“也许他是吧。”
杨玥出神地看着她。
“因为我也无法解释在大澳渔村看到的那些,还有海生的照片,跟纪东岩太像了。”素叶如实地说。
杨玥陷入了困境,“可这一切真的无法解释清楚啊。”
“这世上很多事都无法解释的。”素叶说着,抬手指了指远处正匍匐在地对着天地像是跪拜的几个藏民,“看见了吗?”
“他们在干什么?”杨玥不解。
素叶的目光变得很远,像是在看着那几个藏民,又像是透过他们在看更远的地方,声音变得悠长,“他们会在固定的时间朝着布达拉宫的方向进行膜拜,这是他们的信仰,也是他们最大的心灵寄托。”
杨玥这才想起藏区的人都有佛教信仰,连连点头。
素叶接着说,“在佛教中,他们是深信人有三世说的,前世、今生和来世,在他们认为,人的轮回转世是再平常不过的道理,而他们更相信,人的很多梦境其实就是前世记忆。”
“你真的相信这些吗?”
“如果没来藏区,我会试着用心理学的角度来替你分析,但来了这里后,感受到他们对精神领域的信仰力量,就会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必须要去相信和必须要去否定的,科学无法解释的,并不能说明它就不存在,世界之大,哪能尽事都入人类所知?所以,我更愿意去相信缘分。”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去面对纪东岩呢?”杨玥困惑。
素叶笑着拍了拍她,“世上难解的事多着呢,就拿你的前世记忆来说,持着随遇而安和敬重的心就好,不一定要究其因果。而你现在是活在当下活在今生,前世的事就好像昨天发生过的事,无法改变也不能重来,活好今生才是重要的。前世有缘不代表今生就一定会在一起,还要看你们两人的缘根深不深,所以今生也不必强求,遇上了就是缘,能不能在一起就是份,顺其自然就好。”
杨玥听素叶这么说,心情平复了不少,“我已经申请调离北京,我想,我跟他今生有缘无分了。”
“人生的路还很长,话不能说得太早。”素叶笑了笑,“不过暂时离开能让你心情恢复的话也未必不是好事,有时候,给自己的时间多一些,就会想开很多事。”
杨玥点点头。
“对了,我特别好奇你这么年轻就成了卧底了,你不是上学吗?还有你的家人知道你的身份吗?”素叶把心里的疑问统统倒出。
杨玥抿唇笑着。
“快说快说。”素叶催促。
“好好好,我一件件给你解释还不行吗?”杨玥咯咯笑着。
“好啊。”
天空下,有人在拉着扎年琴,声音悠长宽广,还有人在敲着达玛若附和着,这是藏区独有的味道,而素叶和杨玥在这片琴声和鼓声下笑谈着,彼此都忘记了那份不快和忧伤。
在这片纯净的天地间,人心也变得宽旷非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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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藏区的净土,北京这边,依旧暗战连连。
就在纪氏和年氏强强联手有了动静后,没过多久,突然传出一则消息来,披露纪氏之所以退出bright,其真正原因是因为旗下品牌质量不达标,几件所谓的珍品全都被检测出未达标准项,一切不过是纪氏自抬身价炒高钻石品质而已。
紧跟着,整个网络就像是被病菌传染一样,攻击纪氏的负面消息迅速铺开,因为精石曾经是年柏彦一手管理的,现如今虽说落在纪东岩手中,但年柏彦不免也遭受牵连,更加将年氏也卷了进去,两人被一些消息封为欺骗消费者的骗子之称。
翌日,便有国际四大品牌联合起来,态度一致地对纪氏和年氏进行排斥,大有将年柏彦挤出钻石行业的架势。
“很显然这是文森搞的鬼。”办公室里,纪东岩坐在转椅上,双脚搭在了办公桌上,十分慵懒散漫。
年柏彦靠着沙发而坐,离他有几米远的距离,他在看网上的消息,没吱声。纪东岩在旁敲了敲键盘,“看看,又出了一条新闻:年纪两企业狼狈为歼,坑害消费者血汗钱。欸?凭什么要说年纪?不能说纪年吗?干嘛要把我排你后面?这哪家媒体,我要告它!”
“年纪这个词挺好的。”年柏彦半晌后才心不在焉说一句。
纪东岩冷嗤,“跟你说认真的呢,文森都出手了,你再不吭声会吃亏的。”
“文森吃了那么大的亏,出点声儿很正常。”
纪东岩一听这话,立马将腿放下,起身走到他身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你不会认怂了吧?这次的公关危机很是严重啊,年柏彦,你可别把我害死。”
“上帝在向人间播撒勇气和智慧的时候,你是不是打伞了?怎么你的胆识跟你个头成反比,跟你的智商成正比呢?”年柏彦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
纪东岩憋了半天,怒瞪着年柏彦,“我的情商和智商都远高于你之上,至于胆量,你还真错了,我是有勇有谋,而你,只有胆没有量。”
年柏彦做出了个“请”的手势,“那么谋士,请问你有什么锦囊妙计来解燃眉之急?”
纪东岩挑眉,哼了句,“很简单,积极反.攻,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不是说我们产品有问题吗?那我们就亮出产品质量检验报告,再找上权威专家的意见,我还真跟他硬碰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