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叶抓住他的语病,“你终于承认自己是小孩子了?”
年柏宵的脸红一块白一块,看上去有点尴尬,半天憋出了句,“我可没承认。”
“哪个男人上街身上只带三百块钱的?连银行卡都不带。”素叶见他两手空空,手边就放了把车钥匙,知道他连钱包都没带。
年柏宵说,“我出来得匆忙,再说了,你的小金库那么丰厚。”
“我哪有小金库?”素叶白了他一眼。
“ok,我给你算笔账。”年柏宵转眼成了会计,英文从他口中说的优美至极,“先不说你在精石的股份和薪水,我想我大哥能让你担任精石的心理顾问,薪水也不会少给。你在联众心理的薪水不会少吧?以你这个级别的职位,薪水每个月应该不会低于五万块,就算是五万一个月,那么你的年薪就在六十万左右,这还不算上你的年底双薪和奖金;你在大学里任教,至少每个月两万块,那么年薪就在二十多万左右,加上你在联众攥的钱,年薪保守估计会在八十万,还没算上精石呢,你至少年薪是百万的。”
素叶盯着他不语。
“然后,你一个年薪百万的人要我这个身上只带着三百块的人付账?”年柏宵神情夸张。
下一秒,素叶抬手冲着他脑袋就一巴掌,惊得年柏宵瞪着她。
“臭小子,你跟我算年薪?那你知不知道你手里持有的股份一天的净收益都比我多?年薪百万?小宵宵,这些钱也许你一天就攥到了。”
年柏宵撇撇嘴,“哪有那么夸张,股市有风险,我随时就身无分文。”
“一句话,今天你不请客,我马上走人。”素叶干脆来了硬的,她是真没带钱下来。
年柏宵翻了一下白眼,嘟囔了句,“守财奴。”
素叶乐得轻松,能够不从自己腰包里掏钱才是王道。
等两人打打闹闹吃完饭后,年柏宵别别扭扭地去付账,没一会儿又乐不颠地回来了。素叶见他眉开眼笑的倍感奇怪,他告诉素叶,有人替他们付了帐。
素叶更是不解,叫来了老板。
老板跟她说,在他们刚点完餐后就有人结了账。
素叶更是觉得奇怪,追问老板结账的是什么人。
老板想了想说,“是个女的,挺年轻的,穿着职业装看上去很干练,哦对了,她说她姓许。”
许桐!
素叶听到大脑嗡地一声响。
许桐怎么来餐厅了?
她记得散会的时候许桐在身后叫她,当时急急忙忙的她也没理会,更重要的是,许桐找她绝对不会是私事,八成是听了年柏彦的吩咐,她生怕年柏彦刁难她就跑了。
难道是,许桐追到了餐厅?
老天啊,不会这么敬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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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午餐,看着年柏宵开车走了,素叶回公司的脚步极其沉重。
这个许桐突然来这么一招是什么意思?
到了办公楼前,素叶停住脚步。
仰头看着面前的钢铁大厦,阳光穿透云层,在钢化玻璃上落下绚烂的光影,这一片片的玻璃后面缔造了多少利益她不清楚,她只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点都不想回公司。
吃过午饭的大厦员工们成群结队地从她身边经过,进了大厦,刷了卡,回到了各自的公司,就像是洪流似的分支开来,各归各位。
最后,素叶拖着沉重的脚步,像是蜗牛似的慢吞吞地“爬”进了大厦。
到了公司门口,她像是个小偷似的左瞧瞧右看看,见没什么危险情况后脚底抹油,一溜烟儿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接了杯水,喝了两口,心想着赶紧进行员工培训,最好能一直拖到下班。但明显的,这个想法不切实际,哪有培训一进行就五个多小时的?
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再给叶渊打个电话,虽说他没决定权吧,但至少还是个董事长身份,她姑且再信他一次,跟他请假,就说自己真的生病了。
最好明天的假也请了,这样她就连带着过周六日。
周六日她要到外地过两天,能躲一天是一天。
想法很鸵鸟,但这是唯一能令她接受的办法。
刚刚抓起座机,就听有人敲门。
素叶只好先放下电话,“进。”
竟是许桐。
她推门而进。
素叶没料到会是她,愣了一下。
许桐走上前,看着她,“素医生,年总叫你去办公室。”
素叶只觉得刚刚那口水还没咽利落,一时间在嗓子里翻江倒海地难受,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就知道年柏彦不会轻而易举放过她。
但素叶也不傻,起身,对上许桐的眼睛,“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年柏彦吩咐许桐叫她进办公室,这原本就是一通电话的事,许桐特意来办公室找她,应该不单单是传话。
许桐看着素叶,轻轻笑了,“不愧是做心理的,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素医生的眼睛。”
“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一年,经常是。”她意有所指。
她也不知道许桐听没听明白,总之许桐是笑了,“素医生午饭吃得好吗?”
“你故意让我知道你付了帐,你说我能不能吃得好?”素叶反问,“看样子,我不需要还你钱了。”
许桐叹了口气,“素医生,大家都是明白人,我有话也不藏着掖着了,我觉得你应该离年总的弟弟远一点。”
素叶看着她,眉清目朗,“你看见了?”
“而且他还亲了你,这件事如果被年总知道的话会很麻烦。”许桐直截了当。
“你之所以来找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没将这件事汇报给年柏彦?”
许桐点头,“是,这是我跟在年总身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隐瞒。”
“年柏宵只是个孩子。”她感激许桐的做法,但势必也要解释一句。
“我明白你心里坦荡荡,但这种事被年总知道了终归不好,一来,那是他的亲生弟弟,二来,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
素叶轻轻点头,“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
许桐这才放心,又问了句,“问句不该问的,你和年总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人知道年柏彦去了杭州之后跟素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连许桐也不清楚。
但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年柏彦自从杭州回来后就变得喜怒无常,要不然就是一天到晚地阴沉着脸。她按照他的吩咐给小岛那边配了相关的服务人员,也隐隐猜出他是把素叶带到了那个小岛上。
那个小岛是当年一个钻石商无力偿还年氏的欠款,所以拿小岛来抵押,从那个时候小岛就成了年家的私人物业,没有对外公布,知道的人也甚少。
许桐不知道素叶究竟是怎么了,是真的像年柏彦所讲的在外散心还是另有隐情就不得而知了。
素叶听许桐这么问了后,眸光稍稍暗了一下,半晌后看着她道,“我和他没什么的。”
许桐见她这么说了,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轻轻点点头,催促她去年柏彦办公室,末了补上了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散会后年总就打算让你去他办公室,结果你先走了。”
素叶的心像是断了翅膀的鸟,扑腾了两下,“啪”地一下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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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蹭”到年柏彦办公室的。
办公室的门是紧闭着的,但门边窗子上的百叶窗没拉上,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可以看到年柏彦正在训话,里面是技术研发部的总监,年柏彦看上去挺生气,站着,一手敲着桌面上的文件,侧脸蕴着明显的不悦。
技术总监似乎也在跟他争论什么。
只见年柏彦的脸色愈发难看,大掌干脆往办公桌上一拍。
站着办公室外的素叶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然后她很快地钻到了旁边行政秘书的位置上,指了指里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秘书也吓得脸色青白,拼了命地冲着素叶摇头。
“怎么了?”她不过就是问了一句话而已,怎么把她吓成这样了?
小秘书都快哭了,“许助理叮嘱过我,但凡有关总经理的事都不能对外说。”
素叶无语,她就问问发生了什么事而已。
小秘书又道,“素医生,一会儿进去你能为我求求情吗?你在上面画得那个,我真的不是那么想的,我哪敢诅咒年总啊。”
“啊?”
“画是你画的,我怕年总怪罪于我。”小秘书哭丧着脸。
素叶叹了口气,无力点点头。
怕是她都自身难保了。
年柏彦在里面足足训斥了十分钟,这对于一个看时间比生命还重要的男人来说简直是个奇迹,这也说明了技术部的确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素叶在外面看得双腿发软,决定溜之大吉了。
而这时,技术部总监也出来了,脸色很难看。
小秘书拉了拉素叶,冲着技术部总监的背影努努嘴巴,“骂得肯定血惨。”
素叶一听这话心里更没底了,想了想,赶紧跟小秘书说,“要是年总问起来的话,你就说没看见我啊。”
“啊?”
素叶来不及跟她多解释,一转身打算赶紧撤。
就听见从办公室里吼出来一嗓子,“素叶,你给我进来!”
素叶的双脚一下子像是钉在了地面上似的,脊梁骨都跟着发寒。
小秘书小声道,“快进去吧,要不然年总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不用秘书多说,素叶就知道后果很严重,尤其是进了办公室后,一下子对上年柏彦那双不悦的眼眸时。
炮轰倒是不怕了,她只怕他又想其他招数为难他。
果不其然,年柏彦坐下后盯着她,阴沉沉说了句,“过来。”
素叶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地上。
好不容易挪到了椅子前,她摸着边儿坐了下来,还好的是年柏彦没阴沉沉地命令她起来。
“两件事。”年柏彦的声音很沉,那双眼像是隐隐藏了什么似的令人不安,“第一件事,给我背一下公司管理制度章程第103、217条。”
素叶噎了一下,半晌后才“啊?”了一声。
“背。”年柏彦一声令下。
素叶满脑子只有“公司管理制度章程”八个大字,至于那厚厚的一摞规定什么的,她上哪儿知道去?
硬着头皮,说了句,“我……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还是压根就没看?”年柏彦倒是平静下来了,没对着她大声呵斥,可素叶情愿他大呼小叫了。
因为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摸不清他的底线在哪里。
清了清嗓子,她答道,“我看了,但忘了。”
要是回答说没看的话,他岂不是得掐死她?虽说她真的没看。
“啪”地一声,眼前多了一份文件。
素叶定睛一看,是公司章程。
“给我照着念。”年柏彦命令。
素叶真想拿起文件摔他脸上,然后告诉他,本小姐也是精石的股东之一,别真把我当成是跑腿儿的了,欺负人也得有个底线吧?
但又一想,连叶渊堂堂个董事长都要听从于他,她这么做了能解一时之气,以后呢?
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可不想再傻乎乎地跟他对着干,最后吃亏的总是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下心里的龙卷风。
愤愤地打开章程,找到年柏彦所说的103条。
该死,就一个公司而已,至于章程弄得这么多吗?
“公司管理制度章程第103条……”
“态度诚恳点。”年柏彦皱着眉头。
素叶狠狠瞪了他一眼,咬了咬牙,然后重新念,“公司管理制度章程第……”
“大点声,你中午没吃饭吗?”年柏彦再次打断她。
素叶的眼里腾了火,熊熊燃烧着,近乎窜了出来。
但,还是硬生生压下了,干脆扯开嗓子大声念道,“公司管理制度章程第103条,各级主管就其监督范围以内所发命令,包括会议命令,其属下员工有服从的义务,但对其命令有意见时可以陈述。”
“第217条。”年柏彦命令。
素叶哗啦啦地翻到了相应的位置,继续念道,“第217条,其属下员工不得在其背后做出有损公司及上级领导形象的行为,肆意诋毁、散播谣言者均视为违反员工条例行为,应按情节轻重分别予以惩处,该主管参与不报者,亦应负连带责任接受惩处,其涉及保证事项的保证人应负保证有关之责任。”
“念明白了吗?”年柏彦语气平静。
素叶阖上文件,低着头没说话。
“说话。”
“念明白了。”她怎么觉得像是教导处主任训话似的。
年柏彦调整了下坐姿,看着她压低的小脸,又看了看一直被他夹在文件里的那几张画,开口,“那你自己说说看犯了什么错?”
“我……”素叶抬头,却被他眸子里的凛光刺激了一下,满腔的怒火憋了回去,嘟囔了句,“我没觉得自己犯错。”
年柏彦沉了脸色,“作为部门负责人,你必须要接受上司的安排,不能出席会议可以,但要阐明你的理由。”
“我跟叶渊请假了,我、我病了。”素叶情急之中搬出叶渊。
紧跟着年柏彦的低喝声扬起,“素叶,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好骗是吧?”
好吧,她承认她是想当他是一次三岁孩子。
“还有。”年柏彦放缓了语气,将文件里的画扔到她面前,“我还不知道你有画画的天分。”
每一张画里都有他,刚看到时他是又可气又想笑。
她把他画得极丑,叉着腰,抻着脖,头顶上还冒着三小撮火苗,眼珠子瞪得跟铜铃,鼻子还被她画成了猪鼻子,画中的每个人都指着他骂:恶魔上司!
他看她是胆儿又肥了!
素叶也觉得这件事弄得挺没面子的,关键是,这种事丢脸的似乎不是他,而是她。
硬着头皮,伸手去拿画,心想着一出办公室就把它们塞进碎纸机。
她不得不承认,用画画来泄愤的这种行为实属幼稚,在外人看来的确不符合她在公司高大上的职位形象。
可手指头刚碰上纸边儿,就听年柏彦说了句,“让你拿回去了吗?”
素叶马上缩回手。
“回办公室后,将你刚刚念的这两条分别默写五十遍,再附上一份态度诚恳的、深刻的书面检讨,记住,给我手写,不能机打也不能代笔,你的字迹我认得出。”
“什么?”素叶“蹭”地一下起身,两条章程分别要写五十遍,还得是默写?还得是手写?重要的是,还得有一份书面检讨?
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写检查?
“我不会写!”她实在忍无可忍了。
年柏彦对她的抗议充耳未闻,高大的身子微微前倾,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桌面两下强调,“下班之前要如数地放在我办公桌上,否则,你作为股东的分红将会无限期延长发放。”
“年柏彦,你凭什么这么做?”这比扣她奖金还像是要杀了她。
年柏彦轻淡说了句,“凭我在公司,是你的上司。”
素叶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恨得牙根都痒痒,狠狠瞪了他能有数十秒钟,她愤恨转身。
“让你走了吗?”年柏彦慵懒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