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九容拉下蒙面的面巾,朝宋时鸢拱了下手:“我今儿有事儿被缠住了,来晚了,阿鸢见谅。”
宋时鸢轻哼一声:“你不必自作多情,我只是白日睡多了,现下并无困意,并非在等你。”
“阿鸢总是这般口是心非。”岑九容走过来,坐到她旁边的锦垫上,低头看了下棋盘上的局势,顺手拿起一颗黑子往棋盘上一放。
宋时鸢:“……”
下得什么鬼,这是要把胜利拱手让给白子?
然后就听他笑嘻嘻道:“我输了。”
宋时鸢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边漫不经心地往棋罐里捡棋子,边哼道:“怎地,大半夜跑来,是打算跟我解释怜卿的事儿?”
岑九容颔首道:“当然,不然阿鸢气得睡不好觉可如何是好?我会很心疼的。”
“你果然很会自作多情。”宋时鸢白了他一眼。
随即把棋罐往炕桌上一放,两手环抱,往靠背上一歪,哼道:“行,那你解释吧。”
岑九容将棋罐拿在手上,边捡棋子边缓缓道:“我可是想娶阿鸢为妻的,阿鸢对于忠/贞与否那般在意,我又岂会让旁的女子沾身?”
说着,他抬起头来,朝她微微一笑:“放心,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也不知是他的情话太动听,还是他的笑容太魅/惑,宋时鸢觉得头有些发晕。
原著里头的岑九容,认识女主前是个荤腥不忌的种/马男,失忆后在女主身边安生了一阵子,恢复记忆发现女主是杀父仇人的女儿后,边种/马边跟女主玩虐恋。
直到文章倒数第三章,才跟女配们切割干净关系。
可是坐在她面前的这个岑九容,不但洁身自好,还对她承诺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
这简直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她真的非常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人物性格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的。
可是她先前已经答应了他不再追问此事……
罢了,是什么原因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幸好他不是原著男主,否则她,甚至是她全家,现在可能已经进油锅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她不能平白吃这个亏。
于是她给怜卿上眼药道:“你要如何是你的事情,只是还请你管好你那红颜知己,别叫她跑到我跟前来撒野。”
岑九容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盆架前,在水盆里净了手,拿帕子擦干净后,又缓步走回来。
然后将宋时鸢一下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他将脑袋搁到她肩膀上,在她耳边轻笑道:“不会有下次了,有个回京述职的边关守将瞧上了她,明儿便会替她赎身,然后带她去边城。”
宋时鸢惊讶道:“原著里头她就是这样的结局,只不过那都是几年后的事情了,怎地那边关守将提前回京述职了?”
岑九容“嗤”了一声,好笑道:“边关守将那么多,又为何非要等那一个?”
不等宋时鸢回应,他又冷哼一声:“横竖剧情已经面目全非了。”
宋时鸢:“……”
你狠。
不过此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首先,说了他也未必会听自己的。
其次,就算他听自己的,将怜卿留下,将来怜卿会不会搞事儿?会不会给自己添堵?会不会反插自己一刀?
她又不是圣母。
自己的人生还前途未卜呢,哪有心思管旁人如何?
见她不吭声,岑九容又往她耳边凑了凑,笑道:“这事儿我办得可让阿鸢满意?”
宋时鸢脑袋往旁边歪了歪,哼道:“问我做什么,与我何干?”
岑九容抬手将她脑袋推回来,笑骂道:“小没良心的,替你出了气,你就过河拆桥。”
宋时鸢瞪他,没好气道:“替我出气?人家得月楼开门做生意的,若不是你上门招惹人家,人家知道你是哪根葱?”
岑九容心虚地抿了抿唇。
他重生回来的时候,剧情就已经进展到与怜卿相熟的阶段了,所幸还尚未梳/弄过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咳”了一声,说道:“那是知道剧情以前,现下我知道剧情了,又有了阿鸢你,自然不会再如此了。”
说完,将她转过身来。
然后他眨巴了眨巴自己的桃花眼,立时眼中蒙上一层雾气,他瘪了瘪嘴,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道:“阿鸢,你要相信我。”
宋时鸢:“……”
可恶,又跟她卖惨。
他为何就不能生得丑一点呢?这样的话她就可以铁石心肠了。
偏美成这样子,不说话的时候清冷孤傲,温柔深情的时候眼神仿佛能溺死人,撒娇卖萌起来让人心都化了,卖惨的时候又让人心揪成一团。
她感觉自己要完。
深吸了口气后,她哼道:“我又没说不信你,你摆出这幅惨兮兮的模样作甚?”
岑九容立时来了个川剧变脸,眼泪瞬间被憋回去,眉眼间都写满了春风得意。
他两手捧着她的脸蛋,跟她来了个额头抵额头,叹息道:“阿鸢,你如此嘴硬心软,还好遇到的是我,否则……”
“否则怎样?”宋时鸢追问。
岑九容斩钉截铁道:“没有否则,我不允许出现否则。”
“那你说个鬼。”宋时鸢简直无语。
岑九容随意地往靠背上一靠,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姿态惬意地闭上眼,说道:“阿鸢,我已经做好你亲我的准备了。”
宋时鸢“嗤”了一声:“我几时说过要亲你了?”
“你方才说了。”岑九容闭眼瞎说。
宋时鸢撇嘴道:“我方才可没说。”
岑九容笑呵呵道:“你方才说了。”
宋时鸢翻了个白眼,哼道:“有人能证明我说了么?”
岑九容将她的腰搂得更紧了些,笑道:“有人能证明你没说么?”
宋时鸢:“……”
母亲还说自己脸皮厚呢,岑九容这家伙的脸皮可比自己厚多了。
为了个亲/亲,至于么?
她破罐子破摔道:“今儿是我受了委屈,就算要给个亲/亲当安慰,也该是你亲我才对,为何要让我亲你?”
岑九容一双桃花眼猛地睁开,他怔了一下,才不可思议道:“阿鸢,你,你说真的?”
宋时鸢被他这模样弄得有些面红耳赤,她恼羞成怒道:“你要不要亲,不亲就走,我要安置了。”
岑九容连忙应声:“亲,我亲,我……”
答应得虽干脆,但声音都颤/抖了,显然心里慌得一批。
简直是没眼看。
宋时鸢索性闭上了眼睛。
她这一闭,倒是让岑九容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伸手揽住她的后脑勺,薄唇缓慢地凑上去,如同捧着世上最珍贵的珠宝般,小心翼翼地含/住了她的樱/唇。
两唇相接那一刻,他禁不住浑、身颤/抖,脑子“嗡”的一声响。
宋时鸢:“……”
她唇上是带了静电么?怎地他一亲上来就发/抖?
然后下一瞬他突然偏开脑袋,下巴尖搁她肩上,伸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身/子却止不住地在发/抖。
“就这?”
两个大字外加一个问号出现在宋时鸢脑袋里。
她以为自己默许他亲自己,以他对自己的疯狂劲儿,就算不怕自己嘴/唇亲/肿,只怕也要趁机来个深/吻。
结果只是嘴/唇轻轻一碰,他就扛不住了?
喂,你这个男主到底行不行?
而且之前她亲他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呀?
主动亲跟被动亲,有这般大的区别?
她嘴贱道:“你抖成这样,是不是害冷?要不我拿床被子给你披着?”
岑九容又好气又好笑,方才浮现在脑子里的前世种种,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他笑骂道:“热死我,于你有何好处?”
宋时鸢心想,要真能热死你的话,那好处可就太多了。
不过也就是随便想想。
弄死男主角的话,没准这世界就崩塌了。
宋时鸢撇了撇嘴,哼道:“我蠢,就爱干这损人不利己的蠢事儿。”
“浑说,阿鸢才不蠢呢,我的阿鸢最聪明了。”岑九容下巴在她肩头蹭了蹭,随即轻笑道:“阿鸢,老实说,方才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不行?”
宋时鸢:“……”
被戳中心事,她心虚地抿了抿唇。
还好他俩现在抱一块儿,他瞧不见她的表情。
于是她虚张声势地说大声道:“你别污蔑我,你行不行我还不知道么?书里光七天七夜都写了三回。”
“呵呵……”岑九容朗笑出声。
宋时鸢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脸色涨得通红。
她才要替自己辩解下,就见他直起身子来,大手往她后脑勺一扣,垂首一下攫/住了她的唇。
不同于先前的小心翼翼,这回热/情如火,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薄唇跟牙齿轮番上阵,宋时鸢唇/瓣被吸/允得生疼,她忍不住哼哼了一声。
谁知这一张嘴,便被他寻到机会,舌儿直接闯了进来。
在她嘴巴里花式旋转跳跃。
宋时鸢被亲得晕晕乎乎,身/子软软地瘫在他怀里,整个人都懵了。
别说拒绝了,这会子他就是直接将她吞吃入腹,她也集聚不起反抗的力气。
她真傻。
明知道作者数次描写男主吻/技好,说跟他亲过嘴的人,魂儿都会被他亲出来,她竟然不信邪,敢让他主动亲自己。
这叫什么?
教科书级别的送羊入虎口。
好在这个岑九容,跟原著里头那个毫无下限的岑九容不一样,他亲了一会子后,便放过了她。
今儿意外捞到了从没敢想的甜头,岑九容心情大好,边拿帕子替她擦拭嘴唇,边打趣她道:“这下,不会再骂我不行了吧?”
不行?这简直是太行了好么!
宋时鸢还未缓过来,有气无力道:“我只是让你像上回我亲你那样,嘬一下,可没让你这样。”
岑九容凑过来,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笑问道:“这样是哪样?”
宋时鸢艰难抬手,在他如玉般的脸蛋上轻轻抽了一巴掌,骂道:“你个混蛋。”
岑九容将另一边脸蛋转过来,笑道:“这边也来一下?”
宋时鸢抬手轻抽上去,哼道:“既然你都要求了,我怎好不满足你?”
岑九容握住她的手,笑道:“抽我是小事儿,就怕你手疼。若还想抽的话,我替你抽可好?”
宋时鸢:“……”
哎,实在不怪她没定力,遇到这样会歪缠人的主儿,谁能逃得掉?
她叹了口气,说道:“罢了。”
“阿鸢果然心疼我。”岑九容伸手揽住她,边抚着她的墨发边深情道:“阿鸢,我好喜欢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宋时鸢心肝儿颤了颤,嘴巴张了张,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看你表现吧。”
岑九容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顿时激动地应承道:“我一定好好表现,决不叫阿鸢失望。”
然后右眼眼眶突然泛红,随即大颗大颗的眼泪开始往下掉。
宋时鸢呆住了。
她活了三辈子,甚少见男子哭,而且还是单只眼睛流泪,哭得又凄惨又美好的样子,仿佛琼瑶女主现世。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安慰他,劝他别哭;还是该冷眼看着,暗搓搓地欣赏美人梨花带雨哭晕在地的模样?
可惜她还是太容易心软了。
只犹豫了一瞬,她就立时拿过丝帕来,边替他擦眼泪边插科打诨地哄道:“我一个被亲的都没哭,你个亲人的哭什么?而且,我只说了看你表现,又没说一定要离开你,你有甚好伤心的?”
不说这些还好,说完后他哭得更凶了。
边哭还边捂住心口。
宋时鸢暗骂了句脏话,她心口也跟着疼起来了。
边疼边疑惑。
按照原著剧情,他身为男主,既不缺权势,也不缺女人,最后还收获了真爱,唯一的遗憾就是亲人早早离世,但他也已为他们报仇了……
所以即便他觉醒了书中人意识,也不该委屈成这样吧?
她边替他抚背,边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你跟我说说你为何哭?说出来,或许心里就好受些了。”
也不知道岑九容是没听见,还是装听没听见,并未接她的话茬。
问不出来缘由,她又怕话没说对再次惹他哭得更凶,只好将他搂进怀里,默默替他擦眼泪。
岑九容趴在宋时鸢怀里哭了足有一刻钟才停歇。
宋时鸢手里的帕子湿透了,寝衣正面也跟从水里才捞出来一样。
她简直哭笑不得。
头一次见有人眼泪如此之多。
她起身替他倒了杯茶,返回来递到他唇边,笑道:“喝点水,补充点眼泪,然后继续哭?”
岑九容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然后摇了摇头。
宋时鸢也渴了,没嫌弃他,将剩下的大半盅灌进了自己的肚腑里。
岑九容看了看她的唇,又看了眼自己用过的茶盅,眸色渐深。
他在宋时鸢转身去放茶盅时,用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道:“阿鸢,既招惹我动了心,今生今世,若你敢离开我,我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你。”
宋时鸢脊背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将茶盅放到托盘里,然后转身走过来,伸手在他胸/膛上锤了一拳头,笑骂道:“又说这话,我都听得耳朵长茧子了。”
见到她的笑容,岑九容满脸的肃杀消失殆尽,他禁不住跟着笑了:“省得你记不住。”
宋时鸢哼了一声:“我的记性好着呢。”
她是过来人,算是明白他为何如此反复无常了。
纯粹是缺乏安全感。
叹了口气,她揽住他的脖颈,说道:“放心吧,我不离开你。”
想了想,又飞快地补了一句:“只要你别像书里对待纪望书那般对待我。”
岑九容冷冷道:“说话算话,如若反悔,别怪我冷血无情。”
顿了顿,又柔声道:“傻/瓜,我视你如珍宝,怎舍得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