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为了犯贱只好装作不知情

孔尚墨穿着洁净,衣料上还带着木兰清香,自然不会有臭味,但他脸色却十分难看。

因为他知道,燕越说的不是指普通的气味,而是说他身上的魔气。

孔尚墨做人类时是最下等的贫困流民,当他费尽心机得到成为魔族的机会,却依旧没能成为真正的魔族,充其量不过是个残次品。

正因为如此,他甚至不被允许进入魔域。

“魔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坐在高座上的男人姿态懒散,他右手撑在扶手上,食指散漫地抵着太阳穴。

男人长睫微垂,目光睥睨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孔尚墨,森冷恐怖的威压将他压得快喘不过气,身子几乎贴着冰冷的青石砖。

孔尚墨虽然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问,他声音颤抖,勉强说完了完整的一句话:“请,请魔尊大发慈悲收下我,我一定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不需要你。”他语气冷漠,丝毫不为孔尚墨的投诚打动,“魔域不接受流着人类鲜血的残次品,靠着龌龊手段也不过还是个残次品而已。”

孔尚墨只觉血液倒流,愤怒和恐惧同时在他的心脏燃烧,冷意将他全身浸透。

魔尊毫无感情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垃圾,也敢说这种话。”

“闭嘴!”孔尚墨恼羞成怒,他将燕越踹倒,脚用力碾着燕越的头。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燕越的脸被挤压变形,他狼狈地趴在地上,却并不收敛,挑衅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燕越的眼里跳动着兴奋的光,鲜血反而激起了他疯狂的一面,他声音低哑,说出的每句话都在刺激着孔尚墨的神经,“怎么?被我戳中,恼羞成怒了?”

“怎么可能!你明明中了毒!怎么还能动!”孔尚墨瞳孔骤缩,他吃惊大喊,很是不敢置信。

燕越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像是完全陷入了疯狂,癫狂地笑着:“哈哈哈哈哈哈,你就是个垃圾!”

“垃圾!”

孔尚墨眼睛猩红,额角青筋直跳,他被刺激得失了理智,拔剑就要穿透他的心脏:“给我闭嘴!”

下一秒,燕越骤然暴起,双手攥住孔尚墨的剑,他的手掌被剑刃划破,鲜血哒哒地滴落,他却恍若未觉。

“咯咯咯。”燕越越笑越疯狂,他舔舐唇上的血,似是饶有兴趣,“你应该是靠邪术吸取灵气吧?我把你提炼了怎么样?”

燕越的手愈加用力,咔嚓一声细响,剑刃竟然被他硬生生地捏断。

孔尚墨被他的疯劲震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燕越甩掉手里的断剑,手背抹掉脸颊沾染的鲜血,一步步向孔尚墨走去。

然而,燕越手中脱力,剑掉落在地,他捂着胸口,更多的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孔尚墨猛然醒神,他急忙指挥百姓:“快!快给我压住他!”

成百上千的群众冲了上来,不留燕越反应的时间压住了他,燕越被千钧重压,动弹不得。

“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说什么要提炼我?”孔尚墨脚跟踩碾他的指骨,表情狰狞丑恶,“待会儿我第一个就献祭你。”

孔尚墨转身,他走到篝火堆,从衣袖里拿出泣鬼草。

燕越震惊地紧盯着他手里的泣鬼草,显然不能明白本该在沈惊春身上的泣鬼草,为什么现在会落在他的手里。

泣鬼草被孔尚墨扔进了篝火堆,火焰在一瞬间变成了墨般的浓黑色,火焰的高度也蹿了不止一倍。

孔尚墨望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眼中倒映出黑色的火焰,他神情激动,口中念念有词。

沈惊春离他较远,听不清楚,只能依稀听到“邪神”之类的字眼。

她想起雪月楼那尊被鲜血浇淋的石像,陡然明白了些什么。

孔尚墨是想利用邪术,成为新的邪神!

半晌后,孔尚墨疯魔般的虔诚熄灭下来,他茫然地看着逐渐缩小的火焰,略有些癫狂地自言自语,说的话也颠三倒四:“怎么会这样?泣鬼草?没用,为什么?”

“难道王怀生骗了我?”联想到这个可能,孔尚墨的脸狰狞了起来,他咬牙切齿,“他怎么敢骗我!他就不怕我和他同归于尽!”

“他没骗你。”一道悠闲的女声在孔尚墨身后响起,他来不及转身就感到钻心的刺痛,吐出的血溅到了篝火堆中,他的胸口被利剑穿破,“因为是我骗了你。”

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双目不甘心地怒目圆睁,身边一道人影停下。

他不敢置信,明明自己做了最好的计划,却总有超出他预料的意外,一个两个都没能因为中毒无法行动。

“我当幕后黑手会很难对付呢。”沈惊春低下头俯视着他,她歪头笑看,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结果就这么点本事。”

他的喉咙发出嘶嘶的声音,沾染鲜血的手攥住了她的衣摆,血顺着他的嘴边流了下来:“你,你,你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沈惊春笑眯眯地说,饶有兴致地欣赏他垂死挣扎的丑相,“只不过是吸收了泣鬼草的邪气,一个没了邪气的泣鬼草和寻常杂草并无区别。”

“不可能!”他目眦尽裂地大喊,喘着气苟延残喘,“你一个剑修非魔非妖,怎么可能吸引得了邪气?”

“因为我修的是修罗道呀。”沈惊春幽幽的声音犹如鬼魂,她的发丝垂落在空中划过弧度。

孔尚墨嘴唇颤抖,下颌紧绷,不知是信了几分。

修罗道,亦正亦邪。选择修罗道的人并非简单的吸引天地灵气,磨练自身。

他们的正道是杀戮,不仅可以吸收天地灵气,甚至可以吸收邪气。

修罗道的修士大多站在修真界的顶端,但修士们却视他们如洪水猛兽,这是因为大多修罗道的修士杀戮成性,最后堕魔。

但眼前的这个女修士却毫无入魔征兆,双目清明,姿态从容。

沈惊春的话像一阵风,轻柔无害:“真不能理解,闻息迟那家伙会收你这种货色。”

然而就是这样轻柔的一句话瞬间崩塌了他的理智,闻息迟正是魔尊的名讳。

“给我杀了她!”愤怒和屈辱的情绪重新淹没了孔尚墨,他失去理智,双目通红,不管不顾地大喊,“给我杀了她!”

敲锣打鼓的人僵硬地转过头,跳傩戏的舞者停下了,原本压着燕越的百姓也纷纷起身。

他们像一体整齐划一地转过身,直直地朝着沈惊春冲了过来。

沈惊春无趣地打了个哈欠,下一秒她冲了出去,她像一道闪电,单凭一把剑鞘就轻易地打晕了所有人。

祭坛上有一处青石砖被血染成了暗红色,看位置是“莫眠”倒下的地方,可此刻却不见他人影。

“咯咯咯。”疯癫的笑声引起了沈惊春的注意,她猛然回身,惊愕地发现奄奄一息的孔尚墨竟然拖着身体爬到了篝火堆旁。

他用匕首划破手心,将鲜血滴在篝火堆中,随着鲜血的滴落,黑焰的颜色愈加浓郁。

“献祭只差一个人了,我杀不死你们,我也要将你们拖下水!”孔尚墨仰天大笑,甚至不顾忌疼痛,似乎完全陷入了疯狂,“伟大的邪神啊!我永远信仰您!我愿意为您献祭我所有的血与肉,只为恭迎您的降临!”

黑焰中似乎有人影闪动,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那人影伸出了手,好像想要出来。

沈惊春睁大了眼,她万万没想到孔尚墨会在临死前改变计划,从成为新的邪神改为召唤邪神。

“扑哧!”

一道剑刃穿透血肉的声音响起,孔尚墨癫狂的笑截然而止,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莫眠”踢开他垂落在篝火旁的手,厌恶道:“真是临死也不安生。”